生命向左爱情向右,“癌症新娘”最后的“栖息地”(2)
可不幸还是来了。
2013年4月11日,徐婷突然头痛难忍,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经武汉协和肿瘤医院检查,她的癌症复发了。这次,癌魔来势汹汹,不仅肝脏上有,脑膜上也弥漫性地长出了七个大大小小的肿瘤,最小的1cm,最大的2cm。因为数量多范围广,医生说手术和化疗已经没有意义,最多可活半年,最坏也就是个把月的事。
拿着报告单,徐婷没哭,这个结果她早就预想了千万遍,只不过早来了一些,可一想到何展宏,她的心就像裂开了一道口子,这一刻她才明白,他早已成了她最深的牵挂。
一连几天,何展宏都联系不上徐婷,最后,他在公司门口把徐婷最要好同事拦下,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疯了似找了徐婷三天,最后在她朋友家把她找到。几天没见,徐婷面容憔悴,瘦了一圈,像幽魂似地睁着盲目空洞的大眼睛。何展宏一把拉住她的手,声音都有些颤抖:“走,跟我回家。”徐婷不愿意。何展宏拉着她就下了楼,打的直奔自己家。
安顿好徐婷后,何展宏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母亲,不管母亲愿不愿意,他都决定陪在徐婷身边。听完儿子的话,胡素珍一下子跌坐在沙发上,儿子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女孩,可这个女孩最多只能活半年,一时之间她脑子有些恍惚。何展宏哀求道:“妈,就当我求你,对徐婷好点,她太可怜了,她的病要是能治,我会帮她治,如果不能治,我也要陪她走完最后一段路。”儿子如此坚持,胡素珍只能答应。
第二天,何展宏就拉着徐婷四处看病,他们跑遍了武汉所有的医院,可结果都一样,无药可治。何展宏不信,又带着她去了北京和上海,为了筹钱,他把宠物店的十几条种狗低价转让,可不管他多么努力,徐婷的身体还是越来越弱,他们只能回到武汉。
回家后,何展宏跟父母说出了一个决定,他要娶徐婷,要举办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以丈夫的身份陪她走完最后一段路。
胡素珍强烈反对,她愿意让儿子陪在徐婷身边,但却不同意他被婚姻牵绊住,如果有天徐婷走了,他怎么办?丧偶和离婚一样,说出去总不好听。何展宏极力想要说服母亲:“徐婷最渴望的就是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这也是我目前唯一能为她做的。”胡素珍坚持己见。
躺在房间里,徐婷隐约听见了争吵,她撑着爬起来踉跄着来到客厅。看见她,母子俩同时止住了声。徐婷见状,立刻明白了,她对何展宏说了很多狠心的话。“如果真是这样,你为何在网上看婚纱?看见别人拍婚纱照,你干吗那么羡慕?”何展宏一连串的发问逼得徐婷无话可说,她想不出更多的理由来说服这个执拗的男孩,但她表示,如果何展宏坚持要求结婚,她就离开。
最后的“栖息地”很幸福
一连多天,胡素珍跟儿子陷入了冷战,“结婚风暴”席卷这个家庭。可对徐婷,老人终究不忍心,每天给她熬各种补汤,知道她痛,会灌好热水袋给她焐在胸口。
2013年6月11日,徐婷高烧不止,可她死活不愿去医院。虽然极力忍着,可偶尔几声呻吟,让胡素珍听了心都揪了起来,她紧紧握住了徐婷的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额头。迷迷糊糊中,徐婷钻进了胡素珍怀里,哭喊着:“妈妈,我疼。”胡素珍的眼泪当时就下来了,如果自己的孩子病成这样,做妈妈该多心疼,她搂着徐婷,想以此给她更多的温暖。整整一天,胡素珍就这样抱着徐婷,直到她退了烧,安静地睡着了。
晚上睡在床上,胡素珍一直在想,自己的反对是不是太自私了?继父一直站在何展宏那边:“我知道你是为儿子好,可年轻人有自己的生活,他们比我们清楚什么是真正的幸福。如果你能成全他们,儿子会感谢你,不然徐婷走了,小宏会埋怨你一辈子。”想想丈夫的话,再想想徐婷的体贴懂事,胡素珍最终同意了儿子的要求,她心里清楚,在儿子心里,徐婷早已是他妻子了。(美文摘抄 www.wenzhangba.com)
第二天,她把家里的存折交到了儿子手上,让他给徐婷买几样首饰,拍一套美美的婚纱照,不管怎样,不能让徐婷委屈。怕徐婷不同意结婚,胡素珍和丈夫陪着儿子来到徐婷床边,他们一家三口一起请求她嫁过来,不管未来还有多少日子,他们都会陪着她,绝不让她孤单一个人,他们会尽快把她的名字加在自家的户口本上。徐婷哭着直摇头:“我不想拖累你们。”何展宏却说:“为你做什么事我都不觉得是拖累,如果你把我推开,对我来说,才是真正的痛苦。”徐婷最终哭着答应了。
考虑到徐婷身体原因,婚礼的大事小事都交由何展宏一个人安排,胡素珍和丈夫要做的就是把徐婷照顾好。每天,继父都会把徐婷背下楼晒太阳,胡素珍会按照医生的建议,准备各种营养餐。考虑到儿子太累,夜里,夫妻俩轮换着守着徐婷。有时,徐婷半夜病情发作疼痛难受,老夫妻俩会想尽各种办法减轻她的痛苦。
就在徐婷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时,婚礼终于准备妥当。
10月,武汉市北湖胡锦酒店。徐婷穿着洁白的婚纱,搀扶着未来公公的手,缓步向何展宏走去。走着走着,徐婷突然跪倒在地。何展宏吓坏了,他跑过来抱起她走到了证婚人面前。大家的心都提了起来。没有宣誓,没有华美的承诺,对他们来说,不需要说什么,彼此的心意他们都懂。何展宏大声宣布:“从今以后,徐婷、何展宏正式成为夫妻。”
祝福声中,徐婷哭了,她在丈夫的搀扶下来到公婆面前敬茶:“爸妈,以前每次看到别人有个幸福的家庭,我就很羡慕,我从来没奢望过有一天我也会有这样一个家,谢谢你们,给了我最后的温暖,未来不管怎样,我都心满意足了,就算是死,我也不怕。”
结了婚,每天安顿好妻子,何展宏便去打理他的宠物店,结婚时找亲友借的钱,得尽快还上。胡素珍夫妇买来轮椅,有空时就推着徐婷四处走走看看。
一次在家门口的菜市场,一辆电动三轮车为了躲避行人,直直地朝徐婷的轮椅撞来。胡素珍来不及多想,一把挡在了媳妇前面,最终她的右手小指被撞成了骨折。看着婆婆受了伤,徐婷很心疼,内疚地不知说什么。胡素珍却像没事人一样,等手好点后,依然推着媳妇四处转悠。别人都说她对媳妇比对闺女还好,她解释说,媳妇就是她的闺女。
徐婷的身体日渐衰弱,一天不如一天,很多人不理解何展宏的爱情,觉得他在作秀,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每天晚上能握着妻子的手,说话时有人应答,就是最大的幸福。
2013年12月13日,这份幸福彻底结束,徐婷病情加重离开了人世。何展宏握着妻子的手,抑制着不哭,他亲吻着爱人的脸,轻声说:“别怕,慢慢走,不管什么时候,你都在我心里,有那么多记忆陪着我,我不会孤单。”回答他的只有徐婷安静的容颜。
徐婷走后,何展宏就像变了一个人,不管他走到哪,都是妻子的影子,妻子对他笑对他哭,对他撒娇,可当他伸出手触摸时,一切又回到了从前。何展宏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了。就在这时,手机备忘录响了,上面写着:好好生活。那是徐婷生前早已设置好的,她知道自己走后,丈夫肯定会很伤心,可她不想他一辈子活在记忆当中,她给了爱人忘记自己的时间,然后提醒他好好生活下去,带着他们未完成的爱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