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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梦

2013-10-17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引导语父亲就像高山,撑起一片天空,母亲就像大海,温柔的把我们呵护,把我们养育,直到付出所有。

  掀开窗帘子,我把夜色揽入怀里,常常会想起彼时的母亲。

  彼时的母亲,刚过而立之年。母亲把我往田埂上一放,然后独自走进了水田。她手握着锄镐,举过头顶,再使劲地落下,脚下的黑泥便翻了个身,散开了。山脊吹来春寒料峭的风,薄雾好像要把母亲的样子吞噬去。我站在田埂边感到恐慌,湿冷,不安。我不知道为什么母亲从早到晚都要劳作在水田里,我更不知道父亲的突然离去意味着什么。我只有隐隐约约地觉得,母亲一夜之间憔悴了许多,满手的血泡颇让人痛心。当天色擦黑,母亲走出水田,看我站在田埂边笑着,母亲也笑了,全然忘记了裤脚已被泥水打湿,衣衫却被泪水淋透的事实。母亲紧紧地拽着我的手朝不远处的土坯屋走去,湿滑的泥巴小路上留下一串大,一串小的脚印,即便是夜已深,依旧清晰可辨。

  彼时的我才三岁,朦朦胧胧的记忆,让我不知道失去父亲的伤与痛,多少零零散散的枝节已经模糊不清,甚至是枯黄凋零,猝然消逝。迄今为止,我记忆里还有多少关于母亲的细节,还有多少儿时的梦可以重现?我说不清。唯有,夜色里,湛蓝的天空,星辰密布,我看到那是水田的倒影,母亲伫立在水田中央,无奈地向现实屈服。

  水田里的母亲为什么要屈服于现实,母亲对我讲过,但那是我长大成人的时候。丧夫的痛苦像一把无情的利剑插入了母亲脊髓里,母亲不能喊痛,泪水漫过了长夜却漫不过生活,漫不过膝下那几张嗷嗷待哺

母亲的梦

的小嘴。一直到母亲花甲之年,母亲还不能原谅自己的屈服……

  文革末年。母亲二十一岁。一场不平等的婚姻把母亲推向了万丈深渊。当一个“卖国间谍”的女儿嫁入了雇农家庭,那是多少人羡慕的美事。母亲和父亲谈不上有什么感情,或许,洞房花烛夜才是母亲第一次见到消瘦的父亲吧。母亲摆脱了无数人的欺压,却摆脱不了贫困生活的欺压。幸运的是,那时候,父亲懂得疼人,当父亲把手心的温暖传递给母亲的时候,母亲“咯咯”地笑了。晚上,母亲在煤油灯下缝补衣衫,父亲在编草鞋。父亲还托人为母亲谋得一份差使——到村小学代课。虽然每月只有几元钱,但燃起了母亲求学的欲望,还可以让全家人每月尝到一些肉腥。父亲是母亲唯一的最好的依靠。(qq空间哲理日志大全 www.wenzhangba.com)

  那时候,母亲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就像两丘水田,水汪汪的好看。母亲水汪汪的眼睛又好像一盏明灯,点亮那些黑暗的日子。遗憾的是,还没有挨到黎明一刻,那盏明灯就熄灭了,让母亲再次陷入黑暗。夜再黑,母亲也必须醒着,她知道,自己不能痛苦到死去,不能步入父亲的后尘。我和大哥大姐成了母亲新的支柱,只要我们还在,母亲就只能想方设法地活着。母亲彻夜地醒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暗淡了下去,但一直在等待黎明。

  母亲在父亲死后第三年,嫁给了我的继父。这成了继父村里人谩骂的话柄。一个寡妇带着三个儿女寄人篱下,这是村庄里多大的笑话啊。母亲和继父走进了同一丘水田,无数的手指在指指点点,戳得人脊背发凉。但母亲顾不得那些,母亲心里,即使自己累死,也不能让儿女们饿死。

  我和大哥大姐渐渐长大。大哥大姐也走进了水田,和母亲并肩站在了一起,我为他们送水送饭。因为有了儿女们的长大,母亲的那丘水田越来越宽,似乎想要包括母亲的生命。母亲想要那丘水田出一些余钱,想那些余钱可以让儿女们生活得以改善。母亲的姊妹也常常来水田里帮工,来的时候还会带些糖果,或者一把炒花生。后来,母亲才明白,原来他们是外公派来的,外公每隔一些时日都想知道自己这个苦命的女儿和她的儿女是否还好好活着。于是,那丘水田里还包括了外公。

  母亲做梦也没有想到,我的继父除了有一把蛮力外,还好烟酒,还性格残暴。最要紧的是,继父不愿意拿些钱供继子女们读书学习。母亲不得不担起了赚钱供儿女们读书的重担。她除了要打理好那丘水田外,还必须种菜、养猪、从事山里人的副业。母亲愈发的沉默,话语几乎被泪水取代了,甚至是被血水取代。母亲咬紧牙关,就是百来斤的胆子压在肩膀上,母亲依然不能喊苦,打落的牙往嘴里吞。母亲无法穿越那丘自己耕种过的水田,她只有把穿越水田的梦寄托给了儿女,一夜一夜地期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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