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的心愿
·小说·
老婆的心愿
□ 张安民
二十多年前的一天，秋生回乡下陪老人家过中秋节。在乘坐公共汽车的途中，他发现一个戴着眼镜且很文气的姑娘，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姑娘也回了他一个美丽的微笑。在柳树屯大桥下车时，发现姑娘竟和他同路。姑娘提了一大袋蔬菜和食品，显得有点吃力。
“你也是二道水乡人吧？”他问。
“我爷爷、奶奶在二道水乡桃树沟住，我是回老家陪爷爷奶奶过中秋节的。”
“那咱们也算是老乡。我帮你拿吧。”他说着，便找了一根木棍，帮姑娘抬着。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在闲聊中得知，她叫田梅，十九岁，在天罗农校上学。父亲是林业局干部，她从小就随父亲在城里上学。
一年以后，他去舞厅跳舞，临近散场准备离去时，有两个姑娘进了舞厅。他发现其中一位高高挑挑的个儿，漂漂亮亮的脸蛋，就又回转身去请姑娘跳舞。没曾想走近一看，原来是他一年前见到的田梅。两个人喜不自胜，遂一连跳了几曲。他们边跳边聊，彼此都觉得很投缘，随后又隔三差五相约跳舞，就这样三聊两聊，三跳两跳就从舞厅跳到了房间，跳到了床上。
床上的激情戏演完以后，她紧紧搂住他说:“我爱你，我爱死你啦！”说罢，叭叭叭连亲了他几口。少顷，她又含情脉脉地问：“你爱我吗？”
“我……”他刚想着该怎么回复她，突然发现她乳房上方有个小小的纹身，细看竟有点像大漠苍鹰。他的欢愉之情顿时被一扫而光。
她发现了这个细节，就说：“对不起，大漠苍鹰是我的偶像，我就把他纹到这里了。”
他没急着回答，想了一会儿才说：“其实喜欢大漠苍鹰本没什么，我也有点喜欢他。但你把他纹到身上，特别是这个地方，总让人觉得……”至于觉得怎么样，他也一时也不知怎么说。
她见他很不高兴，就说：“你要不喜欢，我随后去把他取掉。”
“还是你自己做主吧。”
这次分手后，过了好几天他也没联系她。她反复想了想，应该是那个纹身惹的祸。于是，就去把纹身取掉了。
又过了几天，他也想通了：她不就是喜欢大漠苍鹰吗？人家又不喜欢她，哦，人家是大腕明星，根本就不可能认识她。既如此，你跟人家大漠苍鹰置啥气呢？
于是，他又去舞厅找她，恰巧她也在舞厅找他。于是，两人又和好了，并且很快结了婚。新婚之夜，激情过后，她又说：“我爱你，我爱死你啦，你爱我吗？”
“我……”他正想着该怎么说，突然发现她那个大漠苍鹰纹身不见了，他心里一乐，正要开口回答她的问话，却发现她取掉纹身的地方留下一个疤，这个疤让他高涨的情绪又低落下来。那一句话终究没有从他嘴里蹦出来。
她想：也罢，他要真爱你，他就会说出来，他要不爱你，逼他说出来也是假话。但她又想：只要我爱他，只要我对他好，我就不信他不说那句话。
于是她变着法儿对他好，时时处处对他好。
而他呢，虽然觉得那个疤总让人心里不舒服，但看到她不但漂亮，温顺，贤惠，还善解人意，也加倍儿对她好。
他白天上班，她则在家待着。下班回到家，她即将已经做好的饭菜端上饭桌。两人你喂我吃，我喂你吃，甚是浪漫。晚上没事一块去溜溜街，跳跳舞，偶尔再看一场电影，彼此都感觉到了婚姻的幸福与甜蜜，也让别人羡慕不已。
她未安排工作，一直在家待业。起初感觉还好，慢慢就觉得无聊了。
“我想上班了。”有天她对他说。
“怎么，在家待烦啦？”他问。
“确实有点。另外，我还想早点工作，早点拿工资，一家过活，总不能只靠你一个人的工资。再说啦，我们以后还要买房子，养孩子，那得好多好多钱哩。”
他觉得她说得对，便开始张罗着找关系，送礼，给她安排工作。大约半年后，虽然送礼欠了不少外债，但她的工作总算有着落了。她被安排到天州市水利局下属单位天州市水保站工作。
第一天上班回到家，她高兴地说：“谢谢老公。谢谢老公给我安排了工作。”还抱住他，在他脸上连亲了几口。
“工作还好吧？”他问。
“挺好的挺好的，不但专业对口，工作也比较清闲，我很喜欢。”
看到老婆高兴，他心里也美滋滋的。
后来单位集资盖家属楼，论资排辈，他分到的是五楼一套面向南方的居室，两室两厅，建筑面积102平方米，总造价五万五千多元，单位出一半，自己出一半。他们结婚和给她安排工作已让他欠债高达两万余元，为了集资盖房这一笔巨款，他把能借的亲戚都借了，也只凑了一万多元，剩下的实在没法凑了，他就萌生了放弃集资的念头。她知道了他的想法，赶紧阻止他别干蠢事，并和丈母娘一起回到她们老家连借带贷，帮他凑够了集资款。
他们终于住上了新房。搬进新房那天夜里，二人都很兴奋，兴奋了就忍不住爱爱，爱毕了，她又问：“我爱你，你爱我吗？”
“我……”不知怎么回事，他还是说不出那句话，但又不能不说，于是他就说，“其实，爱不是挂在嘴上的，要体现在行动上，你觉得我对你咋样？”
“你当然对我好啦，”说罢，她钩住他的脖子撒娇，“但我就是想听你说那句话，我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心愿嘛。”
可他就是说不出那句话。
可能还是我对他不够好吧，她想，还是再努力吧。
不久以后，他们有了爱的结晶：老婆生下一个漂亮的男孩，双方家人和亲戚都高兴不已，他们二人更是喜不自胜。他们把孩子当块宝，百般疼爱，精心养护，直至长大成人，上了大学。他们两人也因孩子而更加恩爱。
好幸福的一家人！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有一天下暴雨，有个地方因开荒造田破坏了植被发生了泥石流，泥石流冲毁了几间民房，房又塌死了几个人。她和同事去抢险救灾，没曾想在救一个大爷时，房顶上一根椽掉下来，从后面砸中了她的头部，她当场昏厥。同事们赶紧将她送去医院抢救，救了好久也未能救醒。医生最后说，人不行了，准备后事吧。
后来，秋生闻讯赶来了，但千呼万唤也唤不醒她。他就问：“你是不是有啥心事未了？”
她无反应。
“你是不是想儿子了？我马上联系他，叫他回来看你？”
她仍无反应。
他邹了邹眉头，遂上前亲了她一口，并凑近她耳朵大声说了一句：“我爱你！”
在场的人惊奇地发现，她的手指动了一下。渐渐地，眼睛也睁开了，最后竟奇迹般苏醒过来啦。苏醒过来时，她脸上还挂着幸福的笑容!
作者简介：张安民，曾用笔名安安、长工等，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曾在中国作家网、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天津人民广播电台、《春风》、《热风》、《百花园》、《佛山文艺》、《野草》、《小小说选刊》等全国各地报刊公开发表（播出）小说、杂文等文学作品一百余篇，有两篇作品获全国和地市文学奖。因兴趣他移，停笔二十年，现重新执笔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