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

　　终于随父母又回到了那牵魂系梦、铭心刻骨的地方。时隔多年地回眸，儿时相依相守的老房子已是破落不堪了。

　　院门上的锁头已不知去向，两扇木门就那么微张着，门框也变了形。左手边的院墙依然坍落的矮下了一半，只剩下那些残垣断壁忠诚地守卫着这个曾经的家园。

　　低头穿过矮矮的门檐，庭院中狼藉的不堪入目，日积月累的落叶已经能没过脚踝，用铁锨翻开来看，下面又是一层多年的腐土，散发着潮湿发霉的臭味。也许是因为养分的充盈，院子里地下的老根发出一棵棵树苗倔强地顶开了原本漫地的方砖，挺拔、茁壮的成长着，有的甚至已经有我的小胳膊粗了。

　　正对院门的三间瓦房是卧室和客厅，房顶的瓦片是很整齐和干净的，那是因为几年前塌陷了，不得不翻修过一次。漆红的门板和门框虽然有些糟朽，但相对来说毕竟还是关着的，锁头还在，只是已经绣了许多年，打不开了。门的两边是左右卧室的窗户，左手边的窗框大体还在，只是原本蒙在铁丝网上的塑料布已被岁月撕扯干净了。右手边的窗框索性从墙壁中挣脱了，只有一个上边还勉强嵌在原来的位置，未能脱落下来。

　　因为门锁打不开，我只能从右手边的窗户跳进去了。

　　跳进来的这间屋子正是我在七岁之前和家人居住的卧室，砖铺的地面上也是一层厚厚的尘土。床铺已经不见了，桌子和柜子都倒在了地上，抽屉翻了出来，柜门是大敞开的，轻轻一拽就掉了。往西走三四步出了卧室门就是客厅，家乡话称为“堂屋”，也是那扇上锁的门正对的屋子。堂屋的正中靠墙是条长长的翘头条案，条案的正中是年节时上香的香炉，里面已经分不清是香灰还是尘土，却还插立着不知是哪一年烧剩下的香头儿。条案下是一张八仙桌子，虽然满身尘垢脏兮兮的，倒还“四肢健全”挺结实。再往西还有一间屋子，原本也应该是当做卧室用的，只是我和妹妹那时年龄都小，只能和母亲睡在一起，父亲又打工在外，于是就空了下来，后来用它存了粮食。

　　从窗户再跳出来面前的就是柴房和厨房，不同的是它们连门框都已经没了。柴房里还堆放着不知那一年的柴草，厨房里只剩下了砖砌的灶台。

　　一阵稀熙熙攘攘的寒暄声把我从回忆、感慨和恍如梦境之中拖拽了出来，院门外的父母正和许多看着熟悉却叫不出名字或是称呼的男女老幼亲切地攀谈着，那些都是本家的亲属们。于是，我也迎了上去打招呼，他们见了我竟都能认得出来，并夸我长高了，也吃胖了。还有几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凑到了身边，他们几乎每个人都是怀抱着或是手牵着娃儿。相询之下才知道，这些是我幼时的同学和本家兄弟呀，而他们牵着的、抱着的竟都是他们的孩子，最大的已然六、七岁了。(经典语录大全 www.wenzhangba.com)

　　大家的话题先是询问我们一家在外面过的还好？老人的身体可还硬朗？慢慢地就扯开了闲篇儿，或是谁家的儿子有了出息，在县里、市里做了干部；或是谁家的媳妇不孝顺，把父母抛舍开不去赡养。这些我是没有兴趣的，却又要笑盈盈得听着，毕竟如果走开而不去理睬，在父母、长辈面前是被认定为“不懂事”的。最后，话题转到了村中各家各户的房子上，大家又竞相地吹捧着哪家的房子盖的又高又气派。

　　环顾四周，现在村子里的房子都已经是二层的小楼了，个别富裕的人家已经接到了三层。

　　我也很荣幸的受邀到一处二层楼里参观，邀请人我很熟悉，他即是我本家的叔叔，又是我的姨夫。他家的院门修的很大、很气派，足够一辆公交车开出开进了。室内的层高足有三、四米，面积也很大，各楼层都有浴室和卫生间，屋顶也是可以上人的，十分敞亮。

　　这位叔叔是个矮矮胖胖的庄稼汉子，沧桑的面庞上总透着一股憨厚。我的印象中他似乎从来没有闲过，农忙的时候慌里慌张地收拾庄稼，地里没活儿了，就四处地跑营生挣钱。我姨也是常年的在外务工，挣点辛苦钱贴补家用。我问他为什么要拼着命地挣钱盖房子，又要盖的如此气派？他只对我说是为了给我的表弟也就是他的儿子结婚用，盖的好一点是为儿子结婚时长面子。看着他那张堆积着皱纹的面庞上露出了自豪和欣慰的表情，我纵是有再多“年轻人要自力更生”的道理也无法出口了，因为我知道，这就是父母的爱！

　　参观回来，一群人还没有散去，看着父亲和一帮老少爷们蹲在围墙边依然滔滔不绝，我知道他一直很怀念却一直难得这样的机会去毫无顾忌地侃大山了，也就没有打扰他，只是一个人又静静地走回了那破败不堪的院子里。

　　其实，这次回乡一来是准备着家里老人的事情，二来也是借此机会回这座老宅来看看。看着这狼狈的庭院和旧屋中曾经的什物，总是能够忆苦思甜的，提醒自己别忘了已有的幸福。毕竟最近心里总有些心结，这样也算是舒缓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