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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父亲的长征路

2014-01-18 作者:仰望昔日年华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引导语:长征的路,我想很多人都明白其中的辛酸,你一定想不到这个故事,来看看本文吧!

我和父亲的长征路


  1935年10月的湘西,霜风扑面,万山红遍。接到北上命令的红二六军团且战且退,正在苦苦寻找一道缝隙,准备杀出重围,去追赶遵义会议之后大踏步前进的红一方面军。
  
  但偏偏就在这时,十月怀胎的母亲蹇先任却迟迟没有生产的迹象。被父亲贺龙安排在故乡桑植县南岔村冯家湾待产的母亲心急火燎,每天早晨醒来都拍着圆滚滚的肚子,对我说:“儿啊,你怎么还不出来啊?你爸爸就要带着大部队远远地走了,如果不跟着走,到时我们娘儿俩可怎么办啊!”
  
  好像是听见了母亲说的这些话,11月1日,母亲去上厕所,我懵懵懂懂地从她的身体里爬了出来,似乎要看看她到底急成了什么样子。血泊中的母亲忘记了疼痛,脱下一件衣服把我裹了起来,让人火速给父亲报信。父亲正在前线阻击敌军,最先得到消息的红六军团政委王震命令电台给他发报:“祝贺军团长,生了一门迫击炮!”
  
  父亲大喜,命令部队乘势出击,把潮水般涌来的白军打回去。这一出击不要紧,红军势如破竹,摧枯拉朽,连续取得了龙家寨、十万坪和忠堡战役三场大捷,斩杀了敌军师长谢彬,俘虏了敌军师长张忠汉。
  
  到这时,父亲才长出一口气,抽出大烟斗装上一袋烟,坐在指挥部里美美地吸起来。然后,他对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任弼时、关向应、萧克和贺炳炎等战友和爱将说:“我当父亲了,你们说给这个丫头片子起个什么名字啊?”那时副军团长萧克刚娶了我的二姨蹇先佛,和父亲在搭档的基础上又成了连襟,他说:“恭喜,恭喜,军团长带领我们打了胜仗,又喜得千金,我看孩子的名字就叫‘捷生\’,在捷报中出生的意思。”父亲一锤定音:“要得,孩子就叫捷生,这名字响亮!”
  
  18天后,我躺在由一匹小骡马驮着的摇篮里,成了红二六军团从桑植刘家坪开始长征的一员。队伍上路时,“嘁嘁喳喳”的脚步声和“嗒嗒”的马蹄声,让我乖得不敢发出哭声。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躺在这样一个摇篮里,不知道队伍朝哪里走,也不知道驮着我们的那匹黑色小骡马,是父亲特供母亲和我使用的。
  
  我不敢不乖啊!父亲原本是不准备带我走的,他连寄养我的人家都找好了——是他的一个亲戚,说好部队在离开前把我送过去。但当父亲和母亲轮番抱着我赶到那个亲戚家时,他们一家人已吓得不知去向。还在月子里的母亲虚弱得像片随时可能飘落的树叶,在这时像母狼般紧紧地抱住了我。父亲也不是铁石心肠,看到母亲生怕失去我,咬咬牙说:“那就把捷生带上吧,路途艰险,是死是活看她的命了。”
  
  我就这样跟着父亲和母亲走了,跟着那串时而敲打在岩石上,时而踩踏在冰雪中的马蹄声走了。从此山高水长,风餐露宿,“嗒嗒”的马蹄声始终陪伴着我,就如同母亲始终对我不离不弃。
  
  母亲当时还在产褥期,我也没有满月,我们母女俩最早被安排跟随军团卫生部行军。卫生部部长贺彪又把我们编入伤病员队,还给母亲和我准备了一副担架。伤病员行动缓慢,走到澧水河边,敌机飞来了,扔下无数颗炸弹。河面上水柱冲天,伤病员乘坐的小船在波涛中打转,许多人落进了水里。小骡马吓得蹿了起来,前蹄腾空,差一点把我的摇篮掀翻了。贺彪叔叔扔下部队,把我从摇篮里抱出来,塞进母亲怀里,亲自撑一只船把我们送向对岸。(经典人生格言 www.wenzhangba.com)
  
  船到河中心,我被巨大的爆炸声和敌机的尖叫声吓得号啕大哭,贺彪叔叔冲着母亲怀里的我喊道:“你哭,你哭,看你把敌机都招来了,再哭把你扔进河里!”这一吓,我真就不哭了,不知道是不敢哭,还是哭不出来了。到了对岸,警报解除了,母亲跟贺彪叔叔打趣说:“捷生那不是哭,她是在吓唬敌机呢,你看敌机不是飞走了吗?”贺彪叔叔想到刚才对我太粗暴了,连忙伸出手来刮我的鼻子,逗我一笑。
  
  那次整整走了两天一夜。到了宿营地,母亲什么都不顾,只顾把我从摇篮里抱出来,手脚并用地给我喂奶、换尿布。经过那么长时间的颠簸和惊吓,我不仅饿了,而且变得臭不可闻。你想啊,两天一夜马不停蹄地奔走,在层层叠叠裹着我的襁褓里,积攒了多少屎尿!那股臭味,简直要熏翻天。医疗队有个男护士掩着鼻子开玩笑说:“等过20年后她长大了,我们把这情景说给她听,她肯定会害臊的。”
  
  还未走出湖南,母亲说什么也要回军团总部。卫生部拖着那么多的伤病员,还有那么多丢不下的设备,她不好意思让人照顾。贺彪叔叔拦不住,让她把抬担架的两个兵和担架也一块带走。母亲说:“这怎么可以呢?我离开卫生部,就是想把担架留下来抬伤病员。”
  
  父亲虽然日理万机,但见到我们回到他身边,心里很高兴。他知道母亲太不容易了,除了每天要背着行装自己赶路,还得一把屎一把尿地照料我。晚上宿营时大家睡下了,她又得把我弄脏的衣服和第二天要换用的尿布洗出来。那时快到冬天了,洗好的衣服和尿布干不了,必须找炉火一件件烘干。做完这些事再躺下时,已是凌晨时分,队伍又差不多要上路了。让我们跟着军团总部走,父亲总能搭把手。
  
  毕竟还在月子里,母亲也有走不动的时候,就抱着我骑在小骡马上走。父亲看见了,大惊失色,说:“这怎么行啊!倘若骡马受惊,一摔就是两个,还是我替你抱吧。”说着把马并过来,俯下魁梧的身躯,从母亲手里接过襁褓中的我,然后在马屁股上狠狠地抽了一鞭。
  
  父亲那匹马高大健壮、背脊宽阔,跑起来像一阵旋风。在驰骋中敲响的蹄音,像奔雷,像风暴,像大浪拍打着礁石。
  
  此后几天,父亲每天都带着我在山道上奔驰。他勒紧腰间的皮带,拉开领口,把我小心地放进他宽大的胸怀里,如同一只大袋鼠装一只小袋鼠。偎依在他那温暖的胸膛,我一声不吭,仿佛回到了母亲的肚子里,仿佛那一路上“嗒嗒”的马蹄声,仍是母亲的心跳。
  
  没几天,发生了那个流传甚广的故事:他把我弄丢了。
  
  那是过一个山垭口时,前后突然发现了敌人。父亲意识到有落入包围的危险,策马狂奔,迅速调动被挤压在山垭里的部队抢占两边的山冈。但他没想到,就在这时,我就像个飞起来的包裹,从他的怀里被颠了出来,重重地落进路边的草丛里。接下来杀声四起,红军从山垭口夺路而行,谁也没想到,这时军团长的孩子掉进了草丛里。
  
  我猜想,我落进草丛后的反应纯属条件反射,当那串熟悉的马蹄声消失之后,摔晕在草丛里的我蓦然醒来,感到周围冷冰冰的,不由得哭了起来。但我那天的哭声是那么微弱,那么有气无力。
  
  山垭遭遇战后,父亲带领部队一口气奔袭了几十里。喘气的时候,他习惯性地伸出手去拔腰间的旱烟袋,像触电一般,他猝然发现身上少了什么。一声“糟糕”还未出口,身上的汗珠已滚滚流淌。当即他烟不抽、脚不歇,带上两个警卫员,快马加鞭,火速返回去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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