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鱼宴

　　这是一个极其炎热的周日，没有风，没有云，太阳就像一团火悬浮在人们的头上，走到哪就跟到哪。

　　去“大河”吃鱼是我和宝田约定好的事，就是这个周日，我们到宝田看护的“大河”鱼亮子吃鱼宴。想想在鱼亮子吃鱼，该是多么诱惑的事呢，于是，我叫上我的同学王德宝一同前往。

　　宝田口中的“大河”，就是八家河的一部分。不知道是哪一年，八家河渔场，把一条百余华里的八家河分成10余段向外承包，宝田是受人所托，在此当这一段的渔场场长。

　　我们到“大河”岸边时，宝田和船早就等在那里了。

　　岸边的?高蒲草早被来往于大河的人们踩成了上船的“踏板”，有了这个草踏板，我们就可以鞋不粘泥地上船了。

　　在庄稼地里、在白杨绿柳间、在芦苇蒲草下，八家河，就像披着粼光的精灵，蜿蜒而幽静地穿梭其中。

　　这段河面相对较为宽扩，长3公里，宽近三百米，望过去，虽然算不上辽阔无垠，但也称得上开阔了。宝田的小电船“突突”地向着对岸一个蓝色的板房行驶。不知是这里来了女人，还是因为来了我这个陌生人，鱼儿沿着船舷一个接一个地窜出水面，伴我们一路前行。

　　“这就是传说的鲤鱼跃龙门吧？”我说。

　　“这是大白鲢，和大花鲢一样，是八家河品牌鱼种。肉质鲜美，肥而不腻。好吃得很哪。”宝田说。

　　“好吃就飞上来吧！”德宝坐在船舷一侧，把一只手伸向水里，和鱼儿打着招呼。

　　一条大白鲢似乎听懂了他说的话，从船的侧前方飞身上船，正好落在德宝的眼前。看到这一现象，大家不由得“啊”了一声，难道这鱼儿真能听懂德宝的话吗？

　　“哇！吓死我了，这么灵啊？快点放到水里去。”德宝说。

　　 “放到水里也不能活了，白鲢出水就算完了，况且鱼头已经磕破了。”

　　“白鲢属于‘大白菜打栅子，不抗磕打’”。

　　“这是大河赏赐的吧，大河的意思是‘只许吃这一条，不许再打捞别的了’”。

　　我们似乎完全没有感到天气的炎热，反倒觉得有丝丝凉风扑面而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笑间便来到了“大河”的“场部”了。

　　我第一个跳上岸，系紧船的绳索，宝田一手抓住跳上船的大白鲢，一手拉着德宝下了船。场部除了宝田这个场长外，还有三个雇工，看似鱼把头的雇工上前接过宝田手里的白鲢说：“有20多斤，又是自己送上来的吧。得了，今天就吃你了。”

　　八家河里有20多种鱼类，有鲤鱼、鲶鱼、牛尾霸、鳌花等20多种鱼类，也有和白鲢类似的花鲢。那么为什么其它鱼不往船上跳呢？据鱼把头讲，白鲢爱动，有好奇心，花鲢爱静，对新鲜事物不感兴趣，要是水面上有动静，白鲢就会跃出水面看看是怎么回事。而花鲢就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地躲开了。看来“好奇心害死人”说的没错吧！

　　白鲢的生长期较长，达到20斤的大约要用四年时间，它主要以浮藻中的微生物为食，是鱼中贵族。

　　场部建在八家河北岸的一个小岗子上，是三间钢板房，面向八家河，背对的是一望无际的稻田。在岸边建有个十分规整的锅台，鱼把头们张罗着点火开灶了。 (哲理故事大全 www.wenzhangba.com)

　　八家河，这是一条全部流经肇源县境内的第一大河，是由松花江水倒灌而成。辽金时代叫“长泺河”，但也只是在书籍上见过，并非老百姓口口相传的。其实，八家河在老百姓眼里就是一个大“长泡子”。这个“长泡子”受松花江水的影响，时而安静，时而暴躁，两岸的百姓，顺从于它的喜怒哀乐，世代生活在这里。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早在伪满时期，人们就利用这里丰富的水资源，种植水稻。头台瓦房村南端的高丽沟子，就是当时朝鲜人来我县种植水稻时开凿的水渠。

　　在解放前，有八户人家在“长泡子”上打鱼放亮子。解放后，政府对这八户进行了“公私合营”改造，组成一个渔场，取名为“八家河渔场”，自此，“长泡子”才改名为“八家河”了。

　　鱼把头们张罗着怎么炖鱼，我在场部北侧却发现了一窝鸭蛋，急忙叫来宝田。宝田用手指向远处，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群鸭子在草丛里探头探脑地想要游过来似得，于是，宝田急忙收起鸭蛋放到库房里。当我们再出来时成群的鸭子已经回到了岸边，有的趴在岸边的草丛中开始下蛋了。

　　八家河鱼宴就要开始，因为我闻到了鱼香。果然，餐厅里，饭桌上，早已摆满了珍馐美味。

　　 “这就是刚才上船的那条白鲢，你们品尝品尝我的手艺。”年轻一点的鱼把头说。

　　我虽对这顿“八家河鱼宴”向往已久，但还算不上“饥肠辘辘”。眼前这大盘鱼散发出难以形容的鱼香，盘中的鱼汤泛着金黄色油光，大白鲢在绿色的香菜末中若隐若现，真是诱人至极。鸭蛋也是从未吃过的大河鸭蛋，蛋黄是橘红色的，有的还会流出黄色的油来。就这两样足以胜过大酒店里的任何一道菜了。

　　我拿起筷子，夹上一口鱼，真的让我知道了什么叫做鲜，什么叫做香，什么叫做嫩了。

　　在我们已经吃饱喝足时，鱼把头又端上一盘鱼说：“一般锅底鱼是不上酒席的，是厨师自己留的后手，其实，锅底鱼才是最好吃的。俗话说：千滚豆腐万滚鱼吗，所以，鱼炖的时间长越长越好吃。”

　　锅底鱼？只有大锅炖的鱼才有，家里一般都是用大马勺，一次出锅，大锅炖就不一样了，可以先出锅一部分，客人够吃即可，剩下的可以用灶膛里的余火继续炖制，使鱼更加入味。

　　大辽皇帝执行“四季捺钵”制度，据说，“春捺钵”的地点就在距八家河不远处的三岔河一带。大辽皇帝在捕到第一条鱼后设置盛宴，命前来祝贺的女真各部酋长依次歌舞，以示祝贺。我想大辽皇帝烹制的“头鱼宴”也只不过如此而已。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馐值万钱。”在远离市井喧嚣，吃上如此新鲜的鱼宴，宝田的情意何止万钱？

　　我们的到来让宝田很高兴，几杯酒下去后，宝田来了兴致，打开在家里带来的音响设备，拿起麦克，开始放声歌唱了。《九月九的酒》、《自由飞翔》、《好汉歌》等一首接着一首地唱。

　　那歌声伴着缕缕鱼香，在“大河”上飘荡，在芦苇丛中回旋，在我的脑海里久久不能消失……

　　王正人2015年7月30日写于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