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边

　　白边是个人，还是个女孩。

　　听闻她出生时是个白雪飞舞的日子，云朵没把太阳盖住反倒是阳光灿烂的为云镶了边，于是白边的奶奶提议孩子叫白边，白边的爹娘欣然同意。

　　白边小时候可皮了，不论名字，人也没个小闺女的模样。剪了个小平头，滴溜个大眼天天出去蹭，蹭的是除了衣服面底下，牙齿，眼白，其余全黑了。白边小细胳膊小细腿，因为小，胸脯还瘪着，不认得她的都以为她是个男娃。

　　“你瞅瞅人家小闺女能帮奶奶穿针引线，就你连一分钟都不能老老实实呆着。”白边娘为自家娃愁的鱼尾纹激增，又不舍得打，只管嘴上训训。此时白边便露出两颗俏皮可爱的小虎牙，嘿嘿一笑，抱着娘的胳膊用甜甜的嗓音喊上一声；“娘~”尾巴拉长转个音，带点撒娇讨饶的意思，正恼火白边娘瞬间只变成 嗔怪，“就你嘴甜。嗓子倒不是个男娃儿的。”

　　虽说白边是个女娃，但贪玩爽快且仗义的品性，使得她年仅七岁便成了村子里的孩子王，整日带着这帮小孩不是去东门王婶院子里放个鞭炮吓吓她的鸡鸭，当然也把王婶给吓着了，叉着腰出来就骂，要不就是去西塘水湾摸个鱼抓个虾。但说她仗义不得不提一事，一次邻村一个十几岁的男娃，叫狗剩，找人来打村里的一个十岁男娃，叫石头蛋子，说是自己的自行车在学校被人扎泄了气，有人看见是石头蛋子扎的。然而石头蛋子完全不知情，那一拳揍上他就蒙了，腿打着哆嗦直喊冤，压根不知情啊。白边被小伙伴通知赶到时石头蛋子已经被打趴在地上，索性就那么趴着了，但终究没哭。白边很恼火，也不惧狗剩和他身边几个高个的男娃，走到他跟前掷地有声道：“你亲眼见石头蛋子扎你车啦，他和你没仇没怨的，图个啥？让你来打他呀！我看是有人挑拨，借你的手教训人家看不顺眼的。看着你十几岁比我们大出老些，脑袋倒不如猪的灵光。”白边挺直胸脯，头不屈的仰着，黑葡萄似的黑眼珠子直盯着狗剩。

　　周遭先是一片寂静。一旁的树在风的鼓吹下掉下一片叶子，两片叶子，三片，其中一片落在白边的肩上，那片落叶憩息的声音白边仿佛也能听得见。男娃子忽然变了脸，透着愤恨与恼怒，还有颜面丢失的别扭，虽然他脑子转过弯，但……“你他妈的哪里来的小子，也欠扁啊是不是！”

　　“说不过就动手，而且你们以大欺小以多欺少，要是你们今天动我们一个娃，我明儿就告校长去，叫你吃不了兜着走！”白边发狠道。狗剩一怵，心想为这事儿也不值当的，便寻了个借口硬撑着气场走了。 (心情随笔 www.wenzhangba.com)

　　石头蛋子总算松了口气，不争气的泪也掉了出来。白边骂道：“有啥好哭的，胆小鬼。”边骂边和其他人一起把石头蛋子扶起来。夕阳是美的，照在白边的喋喋不休的嘴上，她的牙可真白。

　　到了白边九岁那年，白边娘发现了个很奇怪的事情。“昨刚买的方便面怎的一下子没了四包？”女人问男人，“兴许是白边吃了些，又送了些。”男人抽着烟，不紧不慢。“不光是方便面呀！哪儿能成天送呢，这孩子。”白边爹收了烟，吐出口气，眯着眼道：“是有些不对劲。”

　　当天中午白边娘跟着白边去看，发现她从家里拿了三个橘子偷偷摸摸去了家后面的草垛里。“你把这些拿回去，反正我们家多的是，不花钱，吃就是了。”是白边的声音。白边娘气坏了，这都说的什么话，真是给她惯坏了，不知粮食来的不易。登时就进了草垛亮在白边眼前。和白边一起的男娃一见立马连橘子也不要了，窜了。白边娘更来气。“走，跟我回家去，看你个没数儿的，你爹怎么教训你。”揪着白边的耳朵回去了。

　　白边的爹正躺炕上抽着烟，院子里传来女人和女娃子的吵吵声，没等他起身看个究竟，家门砰的一声被踹开，紧接着白边娘一副又哭又气的神情把白边揪到自己跟前。“这是咋了？”他问。女人把事儿说了一遍。“哦，好呀，这么点就谈恋爱！”这是白边爹的第一句话。“那娃是谁，看见了吗？”“没，他跑的快，就知道是个男娃。”

　　俩人说完立马对着白边一顿炮轰乱转，谈粮食的重要性，早恋的坏处，白边听的无奈，垂着头，趁上厕所的功夫塞上个棉花球，回来乖乖继续听他们训。大约半个小时过去，白边娘问她听懂没见白边完全没反应，又说了两遍仍然是，附身提起她耳朵，拔出棉花球，脸又黑了。

　　“娘？！”白边一怔愣，心道完了。“和你们说实话吧，那人是葛六叔的小儿子，和我同班，前几个月葛六叔犯事儿被逮进监狱了吗，他家没人接济，三球连个饭都吃不上，我看着怪可怜的，就给他饭，但他不要所以我才那么说的。”白边也有点委屈，“才不是什么谈恋爱，不爱惜食物呢。”

　　“那咋不早说？”

　　“我觉得你们不让，会生气，以为不说被你们骂一顿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我们哪气呀，俺娃子这么做是干好事儿。不过撒谎不和爹娘商量是坏事。”

　　白边乐了，咧开嘴笑，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两颗小虎牙有着灿烂的金色。

　　……

　　白边啊，白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