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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妻

2015-08-22 作者:张云想 来源:张云想投稿 阅读:载入中…

疯妻

  (一)

  太阳暖烘烘的照在大地上,一只老母鸡悠闲的带着一群小鸡围着柴禾垛找食。

  村口的老槐树下摆放着几条长方形石凳,几个女人坐在石凳上正纳鞋底,几米处的磨盘上几个孩子正在玩耍。

  “听说定山从外面领来个漂亮媳妇,真的假的?”永发嫂问,她手中的针线依旧如蝴蝶般轻快的穿梭。

  水旺婶把长长的麻绳线三绕两绕缠到还没起几针的棉布鞋上煞有介事的对永发嫂讲:“可不,一听定山回来我就去他家串门,定山娘看见定山媳妇时高兴得合不拢嘴。媳妇个是个,人是人,十里八村也找不到那么水灵的姑娘……”

  玉秀坐在最边上,刚刚听见永发嫂一提定山,她的心就“咯噔”一下。定山哥回来了,而且还带了个漂亮媳妇,心情就莫名不好起来,鞋底上扎的针眼儿也不再匀实。

  水旺婶把姑娘说的给仙女似的,几个女人七嘴八舍议论起来。

  (二)

  崔定山在院里劈柴,斧子砍木墩儿的声音“咔咔”作响。

  定山娘和定山媳妇坐在炕上,一个痴笑,一个愁容满面。

  定山娘皱着眉头不住叹气:“唉,我崔家做了什么孽?”手里的扫炕笤帚磕着炕沿,发出“当当”的声响。定山媳妇许是怕人打她,立即缩成一团用被子蒙住了头。

  定山早在屋外留心着屋里的动静,他生怕媳妇有事,麻利的劈完柴火,走进里屋。

  他掀开媳妇头上的被子,温柔的抚着她的脑袋:“桃花莫怕,娘喜欢你,她不打你。”

  桃花就是定山媳妇,她原本不叫桃花,名字是定山给她起的。她人长得美,就下春日山坡上盛开的桃花一样。

  桃花是定山从深圳带回老家的,他还真怕她忽地从一个纸醉金迷的大都市到这个穷乡僻壤不适应。

  桃花望了定山一眼,又看看定山娘,继而挽住定山的胳膊。也许在他眼里定山是跟救命稻草,需牢牢抓在手里。

  定山娘生气的问:“定山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娘,桃花她有病,怨我没跟你说,你别生气。”定山是个孝顺的男人,自从爹死后,他从来没有惹娘生气过,可现下,因为桃花,娘可着实生气了。在回来之前,他早做好了思想准备,他要用时间改变娘对桃花的看法。

  (三)

  定山娘跟定山讲了一通大道理,无非是嫌弃桃花是个累赘,不如哪来的送回哪里去,另娶一个好姑娘。

  定山对娘说:“娘我和桃花已经登记了,要是再娶别人,就要蹲局子。”

  听说“蹲局子”三个字儿,定山娘吓得不敢再言语。

  吃过午饭,定山领桃花到山里转转,叫她开心开心。

  村边山有条小河,清澈见底。村里的人用它浣洗衣裳,淘米煮饭。夏日里的小河更热闹 ,一群娃娃光腚洗澡,小伙子们卷起裤管下河抓鱼。

  现在是春天,河水刚刚融化,偶尔看见一两尾小鲫鱼游过,定山高兴地指给桃花看。

  桃花见了鱼儿也高兴的笑了,还指着天上飞过的喜鹊让定山看。

  这一刻她无疑是开心的。她开心,丁山就更开心。他决定一有时间就带她出来,说不定只要开心,她的病就会好 。

  (四)

  丁山领桃花坐在山顶上看日落,天落黑才回到家。

  定山娘在灶前烧火,天黑了,为了省电也舍不得开灯,灶里的火光映在她满是沟壑的脸上。

  她听到开门的声音,立即奔了过来:“定山给娘看看你们的红本本。”

  早上听了定山说要蹲局子的话心里膈应,就去问村长。村长学着电视机里讲解员说话的模样给定山娘讲了大半天,无奈她一个大山的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而且目不识丁,半天也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不过她却记住了,村长说他俩结婚了,就会发一个叫啥的红本本,就会受到国家的保护,别人不许干涉,连她这个做娘的都不兴管。

  定山知道娘是个爱刨根问底的人,索性拿出一个小红本,给他娘看,他娘看了半天,也不识字,只认得上面有桃花和定山的照片。

  眼见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定山娘不好在说什么,默默端上三碗高粱米饭,一小碟咸菜疙瘩,还有两个煮鸡蛋。

  城里人的早饭时兴吃咸菜丝,觉得它清淡爽口。

  初春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过冬的大白菜和山药蛋吃个差不多的时候,那腌制好的咸菜疙瘩就派上了大用场。

  好在家里养着几只老母鸡,从不接窝,一天一个蛋。

  定山娘日子过得紧,把鸡蛋攒起来到镇上卖钱,再称盐打醋。眼见儿子回来了,心里欢喜,这两个蛋是给儿子吃的。

  莫怪定山娘小气,若是来了客山里的女人是不允许上桌的,平日里好饭好菜都劲捡着留给自家男人吃,这是不成文的规矩。既认了桃花这个儿媳妇,也要教她一些山里人的规矩。

  定山接过鸡蛋,三下五除二剥了蛋壳,一直放到桃花碗里,一只放到娘碗里。

  桃花浅浅一笑,今天玩累了,抿着小嘴吃起来。

  定山娘拗不过定山的孝心,也吃了起来。

  总之,这顿晚饭吃得很欢畅。

  (五)

  定山和桃花陪娘说了一会话,就催促着他们去休息。

  定山娘还是怕那瓦数不高的灯泡费电。

  定山家和村子里所有人家的房子一样,是由青石砌成的。不多不少,正好三间。东屋是上房,定山娘住,西屋留给定山和桃花住。堂屋里有两个灶台,自打定山回来,定山娘做饭一直点挨着西屋的灶台,灶台通着火炕,这样炕是暖活的。(感人的故事 www.wenzhangba.com)

  定山摸着黑用挨着东屋的的灶台烧了点水,一来给娘暖了炕,二来给桃花洗洗脚,解解乏。

  桃花和定山并排躺在炕上,各自钻在各自的被窝里,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等等,桃花不是疯子吗?她还会想心事?

  桃花当然有她的心事,还有一段不愿提起的遭遇,然后她开始了装疯。直到她自己都认为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疯子的时候,她遇上了定山。这个善良的男人不仅救了她,还收留了她。她觉得她是无家可归的,所以甘愿跟定山千里迢迢的回了老家。

  丁山没有注意到桃花现在的神情。他不愿在这漫漫长的黑夜里看桃花一眼,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他怕他会把持不住。他不是那种不管不顾的施暴者,或许,等哪天桃花清醒了,他还要完好如初的把她送回家。他此时正在忧虑桃花的病,又一想到,如果她哪天真的要走了,心里涌出一阵阵失落

  (六)

  几天相处下来,定山娘也不再讨厌桃花。因为她觉得桃花还是个可以拿得出去手的姑娘。虽然整天一副痴呆相,但她从不会像村里的二傻子似的成天流着哈喇子,疯言疯语,甚至做出当着人的面屙屎撒尿的事来。

  桃花是安静的,除了偶尔会吃吃傻笑外。

  桃花愿意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这一刻她在想,自己竟能干出这么疯狂的事来。

  定山打外面回来,这几天他可以去的稍远点儿,现在娘对桃花的态度让他放心。

  定山给桃花买了件新褂子,和城里百货商场里的衣裳比起来,这件衣服土里土气的,大红的花朵太过花哨。定山帮桃花换上,桃花没有拒绝。褂子上的大红花朵映得桃花的脸很好看。

  定山娘,看到他们相亲相爱,打心眼里高兴。

  (七)

  玉秀在河边遇到正在散步的桃花和定山,端起洗衣棒和那还没洗完的扭头就走。

  定山望着玉秀的背影久久没有说话。玉秀喜欢他,他是知道的,可是那又有什么用?玉秀注定是要嫁给村子里家境最殷实的大栓做媳妇的。玉秀爹说的,他崔定山配不上他家玉秀。

  桃花像是看出了什么,她有时都在恨自己,自己什么样都无所谓,为什么要来拖累人家?难道她对定山有了感情吗?

  她实在回想不出还有比这段日子更让她快乐的事情,连连遭遇不幸,遇到定山山是老天赐给她最好的礼物。

  李二狗听说定山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媳妇起了歪心,偷偷摸摸的跟在定山和桃花后面。

  大白天的,量他也干不出什么事来,丁山瞥见不怀好意的李二狗,领着桃花往家走。

  李二狗眯着眼睛,一脸邪笑:“定山艳福不浅啊,啧啧,这个比玉秀更漂亮。瞧小脸白的,一掐一股水儿……”

  定山不是个火爆脾气,可他还是重重给了李二狗一拳,李二狗的门牙松动,嘴里吐出一口带血的吐沫,他朝着丁山和桃花远去的背影恨恨说道:“姓催的,早晚有你倒霉的一天!”

  (八)

  日子平平稳稳的过了一段日子,定山娘会趁着定山砍柴的空档,领桃花去串门,或是去村口的槐树下纳鞋底。

  天气渐渐变暖,大槐树下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水旺婶,打声招呼定山娘和桃花坐下,她是村里有名的长舌妇,专爱打听别人的私事。这不她问定山娘:“我说嫂子,定山他们都回来这么多天了,怎么还不见桃花有什么动静?”

  别人不提还好,一提定山娘就把这事放心上了。

  她带桃花去看大夫,乡下大夫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又不头疼脑热的,连药也开不出来,索性给定山娘指了个偏方。

  晚上丁山回到家便看见他娘端着一碗草药喂桃花喝。桃花也不抗拒,乖乖的喝着。

  “娘,这是什么?”定山问。

  “喝了它,保管你媳妇给你生个大胖小子。”定山娘笑呵呵的说,仿佛喝了这药,她就能真的抱上孙子。

  药是桃花陪定山娘采来的。一路上定山娘给桃花讲着定山小时候的故事,和她的心愿

  她以为桃花是听不懂的,桃花默默地听着,对这个老人家心里有说不出的愧疚。

  “娘,别再让桃花喝这个了。我们是不会有孩子的。”定山惆怅的说。

  “啥,定山,是你有病?还是桃花有病?”丁山的话惊到了定山娘,她刨根问地的毛病又上来了。

  顶上不想说实话,索性说:“反正桃花没病。”

  定山娘放下药碗,默默回了东屋,吃饭的时候也没出来。她想既然桃花没病,那么就是定山有病,想到这儿心酸起来。

  桃花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犹豫着要不要把她的事告诉定山,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九)

  定山决定带桃花回深圳,这个山窝子始终不是桃花的家,再说她要治病,还得需要去大医院,否则真得耽误了。

  村口大槐树下,定山娘为他们送行,槐树下的女人又在谈论玉秀和大栓的婚事。

  定山听了,无奈的叹了口气,大栓为人老实,玉秀跟着他是吃不了亏的。

  定山娘也希望定山走,她怕别人知道定山有病,会让定山抬不起头。

  玉秀远远的看着定山走,他给她留下的也只有渐行渐远的背影了。

  (十)

  又是一个初春的时节,村里的女人们依旧纳鞋底,玉秀抱着孩子,和人们聊天。大栓真是个好男人,对她很不错,转眼孩子都好几个月了。她很庆幸能遇到这样一个好男人。

  远处走来两个身影,那不是定山和桃花吗?

  只见桃花挺着大肚子,不再痴呆,一脸幸福的模样。

  最终桃花还是把真相告诉了定山,并选择和定山在一起,现在他们过得肯定很幸福

  定山娘知道今天定山和桃花回来,又得知她快要当奶奶了,高兴的在家为他俩张罗一桌好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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