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父母卖血卖房供儿高考(2)

　　看着丈夫，鲍丽宁下定了决心：“我们卖房子吧，在学校旁边租房子住，每天可以让泽栋省下路上往返的1个多小时。卖了房子有钱了，我们给儿子请老师一对一补课，补到前10名了再进班补课。不进前10名，儿子没有考上好大学的可能……为了儿子，咱们拼了，儿子比房子重要啊！”

　　夫妻俩商量好，不告诉儿子真相，就说姥爷在老家有处房产，卖了60万元，全部资助他上学。

　　因为他们住的是普通的老房子，40平方米的房子，仅卖了33万元。学校附近的“高考房”租金非常高，50平方米的普通住房月租金就需要1200元。

　　2012年6月底，拿到卖房款搬进租来的房子，不明真相的泽栋欢天喜地。他哪里知道，这个家已一无所有了。

　　2012年7月初期末考试结果，泽栋的成绩是第36名。此时，离高考还有23个月！

　　暑假开始，邹喜明夫妇就请名师为儿子一对一补课，每小时1600元！心疼得邹喜明鲍丽宁像被刀扎似的。两个人一个月的总收入不到5000元，还不够交儿子两天的补课费。

　　了解真相少年心理压力大，

　　高考崩溃毁了一个家

　　整个暑假，补课40天，花掉12万元补课费。加上房租，总计14万多元。卖房钱共33万，还了以前欠的3万元，也就是说，离高考还有21个月，他们只剩下16万元了。再继续一对一补课无法承受，只能找家长办的联合补课班了。

　　经过一个假期的补课，泽栋终于被班级中等学生的家长们接受了，他进了补课班。2012年11月初，泽栋期中考试成绩在班级排名第23。短短时间提前了13个名次，泽栋受到了老师的表扬。

　　可邹喜明夫妇并不满足，他们给儿子设的目标是前10名。他们认为只有这样，才有可能考进好大学。他们每周都会找机会和儿子谈心，希望儿子有更高的目标和追求。

　　泽栋非常用功，每天都学习到后半夜。可他只是个智力平常的少年，没有超强的记忆力，也没有超常的分析问题的能力，有的只是刻苦再刻苦。2013年1月初，期末考试，他的成绩排第22名。回到家，他不敢抬头看父母。

　　邹喜明夫妇知道儿子尽力了，他们明白，如果请名师一对一给儿子补课，成绩还会提高，可那笔费用他们实在承受不起。剩下的这点钱，仅够一个假期的补课费用，再无处借钱了。而且，家长会上，他们又搞明白一件事。泽栋学到后半夜，第二天就犯困。而人家的孩子吃海参、鲍鱼、灵芝、西洋参，还有许多进口的益智食品和营养品，体力精力都比他强。

　　夫妻俩商量的结果是，豁出去供儿子！整个假期，在继续进班补课的基础上，他们还找家庭营养师给儿子设计营养配餐。

　　一天，泽栋在路上遇到一个老邻居，听邻居说他家的房子被父母卖了。泽栋大吃一惊，坐车跑回去求证，新房主拿出房产证让他看，他终于相信了。回到家，泽栋伤心地问父母：“房子卖了，我上大学后，你们住哪？继续租房子吗？你们有钱吗？”

　　这次，邹喜明没有打儿子，而是呆立不动。儿子的问题，他无法回答！鲍丽宁拉过儿子，说：“泽栋，你肯定认为爸妈疯了。但我告诉你，我们没疯！你想想，从你记事起，我们就省吃俭用送你进各种学习班。现在到高考的冲刺阶段了，我们如果放弃了，那一切辛苦都白费了。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是我们能挺胸抬头活着的资本……”

　　泽栋抱着父母哭了：“你们倾家荡产地供我，没给自己留后路，我也破釜沉舟了，不考上名校我宁愿去死……”

　　一家人悲壮的像要拼死决战的武士。

　　可是，每次去补课，泽栋边听课边想着这节课花的钱是卖掉房子的多大面积，边吃营养餐边想着这顿饭又花掉了多少面积，就心烦意乱。夜里，他梦到自己上大学后父母无家可归的惨状，惊醒后再也无法入眠。(哲理名言 www.wenzhangba.com)

　　泽栋越想集中注意力学习，越是满脑子都是票子和房子，他无力赶走这些念头的纠缠和折磨。回到家，他就直勾勾地盯着父母身上的旧衣服和他们碗里粗陋的饭菜，他的目光沉重如铅，心绪也变得越来越迷离恍惚。

　　2013年5月初，期末考试时，泽栋仍无法集中注意力。这次，他竟考了第35名。看到这个名次，泽栋哭着喊着冲出教室，跑回家。

　　邹喜明夫妇接到老师的电话急忙赶回来，他们害怕儿子出事。推开门，他们看到儿子一个人跪在地上挥拳击头，面部青肿，鼻子流血。

　　鲍丽宁心疼地抓牢儿子的手，喊道：“儿子，我和你爸爸无能，与你无关。你只有专心学习考出好成绩，才能给我们带来安慰。如果你是个孝顺孩子，就不要再想房子和我们了，只想成绩……”

　　接下来的一年时间，泽栋的班级排名在第30名到第40名之间徘徊。他多次产生自杀的念头，可一想到他死了父母会崩溃，他就放弃了。可他越来越感受不到生的乐趣，心如死灰。他的睡眠质量很差，很难入睡，即使睡着了也是噩梦连连。

　　而邹喜明夫妇已经花光了卖房的钱，还向亲友借了8万元。他们已经明白了，儿子不可能考上名牌大学了。可他们此时不敢发火，因为害怕看到更糟糕的局面。

　　2014年6月6日晚，泽栋一夜未眠。失眠多日的他走进考场，脑子还是乱七八糟的。答题时他脑子里闪现的是倒塌的房子、无家可归的父母、被人嘲笑的自己……交卷铃响时，他只答完不到三分之一的题。

　　失魂落魄地走出考场，在大门口看到父母的那一刻，泽栋鬼使神差地撒腿就跑。

　　看到儿子跑了，邹喜明夫妇马上追赶，追了近1公里才追上儿子。

　　泽栋浑身哆嗦着说：“放过我，放过我，我不考了，我不考了……”挣脱后他继续奔跑，跑到青年大街的桥上立刻跳了下去。

　　自杀未遂，左臂、右腿多处骨折，邹泽栋被送进医院。没有生命危险后，他被送进了精神病医院，医生确诊他得了精神分裂症。

　　邹喜明的世界瞬间倒塌了，他割腕自杀被及时发现拣了条命。鲍丽宁抱着丈夫哭道：“我也想死，可我们死了，儿子怎么办？”

　　夫妻俩抱头痛哭，连死的资格都没有，余生如何度过？精神分裂症是很难治愈的病，儿子将来怎么办？他们没有答案，甚至不敢想这个答案。

　　2014年6月下旬，接受笔者采访时，他们仍旧回避这些问题。而邹泽栋，清醒时能回忆起这几年发生的事，发病时就彻底失去自控能力，他的人生之路一片茫然……

　　这是一出比范进中举还要惨得多的悲剧。

　　邹家人“心比天高”，可现实却让他们屡屡受挫，而这些挫折的根源又在他们自身。家庭条件差，希望孩子能够有出息，出人头地，这是好事，但总得考虑一下实际情况吧。孩子天资一般，家里收入又不多，能够上重点中学，未来上个普通大学，已经该知足了。更何况，人生的成败不是高考成绩决定的。又何必死盯着那个生死难定的高考分数！

　　可怜可气的一家子，只有好高骛远的白日梦。于是，现实与理想的差距将他们摔得头破血流。想想他们一家人为了那个苍白的大学梦所过的十多年非人般的日子，我们还是忍不住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