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帐

　　腊月二十三了，老张盘算着这一年来的收入。他摸索着发皱的、有些瘪的纸烟盒，从里边抠出来一支有些压得变形的纸烟，然后慢吞吞地点燃了。他眯起眼睛使劲吸了一口又重重地吐了开来。刹时间，不大的屋子里充斥着那低劣烟草的呛人味道。

　　“开春的时候在工地干活给了2000块，夏天时给人家拉货给了1000块，秋天时卖了些自家的粮食也有些钱……。”老张一边吸烟一边在心里重新刻画着过去一年来每天的光景。忽然，他猛地一拍大腿，震落的烟灰慢慢地飘到了裤脚上。“老夏那次还找我借了1000块呢，说是给孩子看病，不知道能不能要回来。”老张自己嘟哝着嘴巴默念着。“问题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怎么好意思再张嘴呢？”他那刚才还舒展开的眼角的皱纹又合上了。

　　老夏是老张房前的邻居，不过，平时与老张来往不多。还是年初的时候，老夏满脸愁容地找到老张说自己孩子病得很厉害，住院治疗需要一笔钱，可东借西借地还是凑不够。老张当时望着老夏那有些发红的眼圈，心里也觉得不是滋味，可又一想，自己本来也不富裕，在城里上学的孩子每个月也有不少的花销。于是，在一支烟的工夫里，老张始终没说借也没说不借。老夏慢慢地把烟头仍到了地上，低着头起身要走。他知道串十家可能有九家都是同一个结局——钱难借啊。“你等会”，老张起身慢吞吞地向放着钱的衣柜走去……(情感美文 www.wenzhangba.com)

　　屋子外边的鞭炮声打断了老张的思绪。他记得夏天时因为买化肥曾经向老夏提过还钱的事，可老夏找个话题岔开了。从那以后，老张一直琢磨着怎么开这个口，可好几个月来还是没想出好办法。他记得有一次还特意向老夏家的那半大小子问过病情是否恢复得好，也是想侧面问问老夏是否手头宽裕了。

　　“当家的，别老坐着抽烟了，大中午的该吃饭了。”老伴在东屋那边向老张喊了一嗓子。老张这才意识到半天已过去了。他望望空空的那个纸烟盒，用手重重地拍了拍满裤脚的烟灰，伸了伸坐得发麻的两腿，盘算着开春的时候怎么再多找些挣钱的活计把那1000块钱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