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鱼模样的江南姑娘
一眼便知是你
这是阿尧第一次来江南。
在北方生活了二十几年的他刚下绿皮火车便被路旁的树吸引了,那树不像干燥北方环境里生长的那般粗壮,而是因了水乡的氤氲气息生得温婉。
过了月台,花几毛钱坐上人力黄包车,傍晚便到了乌镇。
踏上古朴的石桥时,乌篷船正载着一身青色旗袍的人家小姐从桥底经过。等阿尧下了桥,船已经远了,只留下一圈圈涟漪和大小姐身上好闻的胭脂味。
小巷里边几家店铺已经打烊,还剩几家敞开着釉色木门,纪念品样的商品盒子就那样放心地摆在门口竟无人看管,路过时还能闻到里边传出的炒菜香味。
阿尧边走边看,直到接近小巷尽头被一只大黄狗叫住才停了脚。阿尧抬头一看,里边正坐着一位看书的姑娘。
"阿黄。"姑娘轻声叫唤,阿黄停住了叫声,看了阿尧半眼,然后转身回屋里了。
姑娘放下书,碎步上前莞尔问了声:"您买明信片?"
她温静的模样像极了鱼
卖明信片的姑娘叫阿瑜,这是阿尧第二天醒来,往窗外看阿黄追蝴蝶时听到自家老板娘叫她的。
阿瑜轻声道:"嗯,好。"
老板娘又说:"阿瑜啊,你今儿带昨晚刚来的那个北方小伙在我们乌镇转几圈可好?"
阿瑜回答:"嗯,好。"
阿尧愣了半晌,看着老板娘转身抬头看自己意味深长地一笑便红了脸。
刚踏过门槛便看到阿瑜一身青衣款款行来,风携着青衣的带子在空中漾着,而带子却拥着一脸莞尔状的她。
阿瑜带阿尧穿过青砖的小巷,围绕整个水乡的青砖此时像有生命般,在这个阴雨天里吐了好几口气。
水汽氤氲的小巷子里,阿瑜那双印着青瓷的鞋子踏在长了青苔的大石板上,一步一个脚印在些许积水上留下涟漪,如舞步般,叩响了整个江南沉睡的自然美。
接近中午,他们绕进了一家旧酒楼,老板是个中年大叔,看见阿瑜进来便像老朋友般笑起来。
阿瑜还是莞尔,然后带着阿尧上了二楼。不一会儿菜就上来了,三菜一汤,外加一笼汤包。
阿尧不记得菜的味道如何,只是隔着汤包飘起来的雾气看阿瑜时,感觉她就像是水里游的一条鱼,温润,柔和,却可以慢慢游入人心。
三白酒里的留情
刚拿着瘪瘪的包袱出门阿黄就迎了上来,只是这一次阿黄不叫了,看了阿尧半天,眼里有些东西闪了闪。
"阿黄。"身后阿瑜的声音又传来,语气正如第一次见面时候唤阿黄的那般轻盈。
阿尧愣了半晌,却什么也没有说,反而是阿瑜微微一笑,问了声"喝酒吗?"
三白酒是乌镇特有的酒,由白米、白面和白水酿成而得名。掀开酒坛,一股甘甜的气息幽幽绕过阿尧鼻尖,然后沁入心间。
阿瑜端起两只不大却满上酒的碗来,递过一只给阿尧,阿尧接过,看了看纯净的酒水,带着北方汉子特有的豪迈一干而净。
抬头看阿瑜,她两只纤纤细手捧着碗递到嘴边,将酒慢慢送入口中,缓慢却一气呵成。
阿尧看了看阿瑜,感觉她两颊微微一红,可能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却还是莞尔。
阿尧说:"我该走了。"
阿瑜说:"好。"
阿尧说:"你会一直在这里卖明信片吗?"
阿瑜说:"嗯。会的。"
阿尧从瘪瘪的包袱里掏了半天,终于掏出一张平整的明信片来。
阿尧说:"这是我爷爷要我给你的。"
递过明信片后阿尧走就了,只剩下阿黄紧随其后的叫声。
阿尧又走出雨巷,穿过石桥,过了月台检票后,又看着那棵温婉的树发呆。
只是这回,他想起了上个月爷爷去世前亲手交给自己的那张泛黄明信片。爷爷说去乌镇找一家卖明信片的姑娘,那位像鱼一样的南方姑娘,然后把明信片送到她手里。
结果阿尧发现乌镇只有阿瑜一家卖明信片,只有这位鱼模样的姑娘守着自家小店铺,一直在雨巷卖着明信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