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包子
1978年，16岁的意中进入哈尔滨机械工业学校学习，从此开始了住校的学习生活。
那系恢复高考的第二年，国人的物质生活还很匮乏，把户口迁到学校后，每月定期领30斤食堂粮票，其中8斤面票，可以用面票加食堂钱票买馒头、包子（每周四固定）、面条等白面食物；2斤大米票，可以买大米饭，其余的均是粗粮票，只能买发糕、窝头、高粱米饭等粗粮食品。另有5斤地方粮票，可以到附近的商店、饭店买些早餐或零食。在那个贫乏的年代，正值长身体的年龄，10斤细粮5斤粮票，连一周都不够，大多数时候是伴着粗粮填饱肚子的。
至于菜肴，夏季随着季节，每天中午食堂供应或炖豆角、炖茄子、拍黄瓜之类的，早晚只有咸菜、馒头或发糕加稀饭了。一旦到了冬季，午餐只有洋葱炒肉和酸菜汆白肉两个菜可以选择了。洋葱炒肉，打一个菜，食堂大师傅用勺子盛菜时，勺子在手里颠来颠去，好像得了半身不遂，手拿不稳勺子似的，菜就在颠簸过程中洒落了一些，使本来就有点少的一点菜，愈发少得可怜。说是肉炒洋葱，吃的时候方发现，其中的肉少的几乎没有几片，不见一丝瘦肉的肥猪肉片间或夹杂其中，且小的可是忽略不计；而汆白肉里面固定地只有三片肉，很大，但很薄，其余全是汤了，倒是不少，一小水舀子几乎装满一饭盒。
说到汆白肉里的“硕大”且薄薄的肥肉片，此后意中曾尝试着制作了几次。发现要想把肥肉切成状如食堂那么薄，相当不容易。首先要保证两个必要的条件，一是切菜刀必须极其锋利；二是所切的肉必须是半冻的猪肉。即或如此，因为现在的猪肉瘦肉部分较多，稍微用力不均匀了，在瘦肉部位很容易形成断裂。再后来，尝试着用煮熟的五花肉切，效果就好多了。意中尝想，处于物质缺乏年代的厨师们也真不容易，要什么没什么，还要做出美味佳肴，也真难为他们了。有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只能在有限的材料上打主意了，所以就有了那么薄的肉片，也就有了?N?N嗦嗦的盛菜动作，更有了粮食亏空了就做面条而弥补了。
那时意中等人肚子里缺少油水，且平时活动量很大。每天早五点四十分，无论冬夏准时出早操，先是一套广播体操，然后从西大桥出发，沿着西大直街冲着博物馆方向跑步，女生也许跑到哈工大就掉队了，而诸如意中等活泼的男生，一路跑跑颠颠的，也许铁路局，也许就是博物馆了（最远跑到秋林）。一个来回，回到学校还要玩一会或排球，或篮球，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才去吃早饭。一顿饭吃两个二两粮票一角钱的面包（副食品商店买的），两个二两的发糕（学校食堂买的，二两粗粮票2分钱票一块），一小水舀面条（是用挂面头做的，只收一两粗粮票1分钱票），外加半罐头瓶子咸菜（咸菜是从家里带来的，每周从家回学校都要带一、两瓶咸菜，用油炒熟的，偶尔也能有点肉）。不到上午十点又饿了。除了没有油水不抗饿，再就是太能蹦?了，就是课间休息十分钟，也要玩会篮球，一头汗两手灰地回到教室接着上课。
那时，学校还在兴建中。1974年恢复学校时，是利用哈尔滨制氧机厂搬迁后留下的厂址兴办的。临西大直街一溜教室、办公室及曲线街、铁路街围成的半环形，都是用原厂留下的生产车间改造的，举架高，黄白墙，窗户门破损严重。校区亦是地面不够平整，路面不够规整，且尚有很多不适宜教学的陈旧建筑亟待整理。所以，参加学校的义务劳动就成了课余时间的重要组成部分。几乎每周都有劳动任务，且有考核指标。那时的人们，还不会干活偷懒，亦不会找理由躲过去，而且每次均是使出最大的力气去完成学校交给的劳动任务，而意中所在的七八电班，更是以能拼硬仗（干最脏最累的活）而闻名于校园。因而，每次有了又脏又累的活，就交给意中所在的七八电班了。 (qq空间哲理日志大全 www.wenzhangba.com)
1979年暑假期间，学校为了加快基础建设，决定每个班级在暑假期间，家是哈市的学生回学校义务劳动一周。优惠条件是负责报销每日往返的交通费及免费供应一顿午餐。
年代太久远了，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已不太敢说出那个暑假在校参加劳动具体干了什么活，有什么趣事发生了。而惟有那难忘的包子，却始终不曾或忘。
记得其中的一天，早晨刚刚开始干活，学校总务科来了一位老师，让班级派几名女生去食堂帮忙包包子。记不起是谁把这个事情与在场的女生通报了，当时女生的反映异乎寻常的强烈且一致，扭捏表达的意思：不会包包子，不想出丑。
意中所在班级的同学，除了为数很少的几位下乡的姐姐级的同学外，其余清一色都是年方二八的稚嫩少女，且几乎均是家中的老幺。估计平时居家都享受不事家务的超级待遇，遑论包包子了，很可能连面都没有和过。再说了，当时的条件下，各家各户吃包子几与吃饺子一般，是比较少的奢侈食物，很少有练手的机会，所以才会出现冷场的情形。
此时，意中说了一句话，大意是不必考虑那么多，不管包得好坏，只要记的多包馅就行了。
听完这话，女士们呼呼啦啦都奔了食堂，尝试着去包她们平生第一次的包子了。
中午的时候，意中等人兴致勃勃地到食堂去领女生亲手包的包子。每人5个包子，待拿到手一看，几乎所有的人都乐了。那包子包的，真是按照意中的吩咐做的，个个有手掌大小，但扁扁的炱炱歪歪杵在那，而中间却没有能够捏封闭了，露出一个直径在五公分以上的窟窿，露出里面塞得满满的包子馅，再看四壁，被馅撑得吹弹得破，薄薄的几乎透明。很有些油脂的汤汤水水，还不停地从包子里面往外涌泄，只能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捧着吃。
也许是七八电班的学生劳动积极性太高而感动了校领导；也许是赶上领导高兴，反正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那天的包子馅竟然是全猪肉的。虽然进入上世纪七十年代末了，国人的生活水平正在逐步提升，但每人每月仍然只有凭肉票购买半斤猪肉的权利。能够在如许条件下，吃到如许“丰满”的包子，真是来之不易。而通过同学的手包出来的包子，个个内部“硕壮”无比，几乎就是一个肉馅被薄薄的面轻轻地包裹着，咬一口直冒油，那个香啊！
根据意中当时的饭量，七个八个包子应该不在话下。而那天的包子实在是太香了，肉太多了，太油腻了，每一个包子的肉馅均在三两以上，本来还怕5个包子不够吃，结果只吃了3个就再也吃不动了。而那股香，至今还停留在意中的记忆深处。
此后，每逢吃包子，意中均会想起那顿包子，只是尝试了各种各样的包子，始终再也没有吃出那个感觉。
很多人会说，现在条件好了，好东西吃得多了，就没有了往昔的感觉了。这个道理，意中也明白，并知道人生就是如此，当人们在某一方面获取的多了，相应在其他方面就会有所遗失。对于吃来说，亦存在口味缺失的情况，但只要还能记得过去的那股香甜，就说明曾经享受过，就不必纠结了。
二零一四年一月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