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峥嵘岁月二

　　离开二建队，身无分文。从小染上抽烟的恶习，神经以被烟魔控制，现在已经断吹，整天呵欠连天，坐立不安，为了吸食尼古丁，不得不舔着脸向母亲要钱购买。

　　热季到来，已不好意思经常向母亲讨要。为了我的“烟老婆”，我下河摘过荷花心，上树抓过知了的脱壳，田间地头，摘过蓖麻，倒过芝麻。一切来小钱的招，都以用上。我庆幸万物相伴，给予我燃眉之急。

　　一个收获季节的上午，接到供销社内招通知函。为解老职工子女的后顾之忧，供销社内定，第一批只招收15名职工，而老职工有30多个子女，只好借学校的教室考核，择优录取。

　　星期天的上午，我和好友小刘邻桌而坐。看了发在手中的考卷，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对于出学不久的我们，考题太过简单，我们被幸运的录取。

　　上班的感觉真是不错，在那个计划经济年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我们换下灰土土的旧衣，身着时髦的新装，嘴叼高档香烟，趾高气扬。儿时的朋友相见，一个个投来羡慕的眼光。回家的感觉更是不错，我们像众星捧月一样的被呵护着，东家吃饭，西家请酒。我太了解他们的用意了，平价的烟酒、糖、化肥等，都是凭票供应，他们是有求于我的。

　　我们洋洋得意，不可一世。好景不长，我们被一老职工告到县社。原来，他的儿子不满14岁就辍学了，他要求供销社让他儿上班，三尺高的柜台，他儿站在里面，头才冒出半截，当然不够条件，遭到拒绝，他恼羞成怒，出此损招。

　　县社勒令供销社，对所招职工，补发二个月工资走人。我们气急败坏，为了宣泄，连喝带摔，损失了供销社的四箱汽水。我们又回到原来起跑线。

　　回家的日子无聊透顶，一天上午，小刘骑着单车满头大汗的找到我，他拿出一张报纸，报纸的中缝有一小广告“小上海电子培训班”招生，看后我们都很兴奋，我们都十分酷爱无线电。这之前，我们也自学过，收音机的电路图和原理虽然不太懂，但所有的元件基本认识，小问题也能维修。在日益普及的收音机、电视机及各种小家电的年代，缺乏的是家电维修。学成归来，也不愧为生存之道。我俩一拍即合，收拾行李，怀揣600元现金，100斤粮票，踏上了学艺的旅程。

　　四个小时的车路，我们来到了位于“监利”“小上海电子培训班”，教室里只能容纳60名学员，几天时间，学员陆续到达，以到上限，以后来校的，都被好言劝退。

　　新校刚建，食堂和洗澡堂还没有完善，我们只好暂时在餐馆用餐。一些经济拮据的学员，几天下来，叫苦不迭。大伙齐心协力，用两天的时间建好了食堂和洗澡堂。

　　60个学员，每天吃的是白菜炒肉或萝卜炒肉，一人每餐只能吃到一片肉。生活虽然不好，但花钱不多，每人每月20元生活费就够了。为防漏洞，菜和油米每天一买，每两个学一组，学员轮流购买。

　　第一个月学习元件的作用，名称，代号符号及实物元件的认识。这个月对我俩简直是煎熬，元件的识别我们没来就会了。只要老师不在，我俩就上街玩耍。

　　有天下楼路过食堂，看见厨师正把我们的油放进老师的菜里，我俩当时就和她吵了起来。每餐20斤白菜，1斤肉1斤油60个学员用餐，根本没有油水，她还如此克扣，实在可恶。我们的争吵声，引来了全体学员，大家义愤填膺，谩骂指责，无地自容的厨师灰溜溜的走了，食堂就此瘫痪。

　　食堂的瘫痪，学员又回到了小餐馆，有苦说不出的学员数落老师请人不慎，老师气愤的指责我俩多事，我们和他针锋相对，受气的老师要开除我俩。我们洋洋自得的说：“好哇，开除我们行，我们来是将钱学艺，学艺赚钱的，要走，请把我们的学费一分不少的退给我们，我们立马走人”。老师语塞，我们的争吵在无果中，不了了之。

　　为了节约钱，我俩在学校的后面找到了一东家，他家四口人吃饭，伙食不错，我们答应每人每月给他30元钱25斤粮票。东家思量，一月有60元50斤粮票的补贴，生活会办的更好，反正也不多两个人吃饭，他们欣然同意。每天两餐，每餐四菜一汤，有肉有鱼，虽然多出了10元的生活费，我们也暗中欣喜。 (qq空间经典友情日志 www.wenzhangba.com)

　　第二个月学习收音机的原理和电路图，我们不敢懈怠。原理很简单，电路图里有三条线路流向，一是信号，二是电流，三是电压。当讲完复杂的电路图里是由多个偏置电路组成的，和所有不同类型的偏置电路后，顿觉茅塞顿开。就算老师不教无线电的修理，我们也会修理了。要不是想学后期的手表维修，我们就提前回家了。

　　电路图讲完，老师发给每个学员一个散套件的收音机，准备在一个星期内，老师引导组装完。第二天下午，从我桌上传来播音员的广播声，全班学员向我投来惊奇的目光，老师也感到震惊，一个平时不好好学习的学员，怎么一天半内，没有老师的指导，就自己组装成功了。诸不知这方面，我是一小天才。

　　第二月月底，东家不要我们搭伙了，他说自从我们搭伙以来，他们不但没有赚钱，反而亏了一点。我们满脸的无奈，心里无比的失落。

　　在我们搭伙的第二天里，老师已把食堂开了起来，聘请的还是原来的厨师。由于上次的争吵，我们以无颜面回食堂就餐，只好到餐馆进餐。餐馆吃饭确是太贵，不出半月，囊中羞涩，无奈，把心上人寄来的粮票换了钱度日。学修手表已是不可能了，我们以没有钱支撑下去，并作好了回家的准备。

　　消息走漏，同桌的她问我：“学业未完成，为什么提前回”。我当然不好意思说，“囊中存米清可数”，我们只是说对修手表不感兴趣。

　　同桌的余莉玲是唯一在外居住的，晚自习后，老师要求肖班长护送，几天的护送中，可能他内心不纯洁，被委婉谢绝。之后，她邀请我护送。不知不觉中，成了她的护花使者。我们可谓朝夕相处，不长的两个月，结下了深深的友情。

　　临走前的一个星期天，我们几个好朋友相约一起，畅游了当地算得最好的风景，也留下了许多代表永恒记忆的照片。当晚，我们这些好朋友得到了余莉玲的舅舅邀请，她舅舅做了上好的晚餐，为我们把酒送行。

　　为了明早带回照片，我们连夜洗出黑白照片，不经意中，我们学会了照相和使用显影粉、定影粉。深夜，她把我们送出门外，拿出两张直达武汉的长途汽车票塞进我们手里，我们眼眶中布满感激的泪水。她可能早就洞察到了我们的窘迫。

　　她今夜没有在她舅舅家休息，她怕错失了明天早晨的送行，只好和冉凤霞挤挤了。我们一起踏着微微的醉步回到了学校。我们互道晚安，回到各自的寝室。

　　白天郊游的片段，在脑海反复出现，久久不能入眠。凌晨五点，我们轻轻的小心收拾好行李，生怕吵醒寝室的学友，但不知哪个学友点燃了一卦鞭炮，爆炸声在寂静的凌晨，响彻云霄，惊醒了所有的学员，他们迅速梳洗完毕，浩浩荡荡的踏着清晨的微光，一路护送我们到车站。

　　放眼望去，送行的她以不见踪影，百思不得其解时，只见她提着两袋热气腾腾的包子向我们走来。我们接过她递过来的包子，互相静静的看着，太多的离别话语，如鲠在喉。我们紧握着双手，久久不愿松开。

　　不一会，熟悉的洪亮喊声响起：“刘守城，丁建平，你们回家怎么没通知我一声”。是蔡老师，只见他身着白色的单衣，气喘吁吁，嘴中呼出浓浓的白气，脸上写满了无奈，学习时小小摩擦存在的芥蒂，在脑海瞬刻冰消云散。我们飞奔过去，紧握着他那热乎乎的大手，难以抑制的泪水顺着脸颊慢慢滑落。他身材魁梧，身体怪棒，他每天晨练，整个冬天，他只穿一件衬衣和一件西服跟我们讲课。此时跟我们讲话，一反常态，课堂上，抑扬顿挫，铿锵有力，满脸严肃。现在是和蔼可亲，满脸慈祥。他拉着我们的手轻轻的说：“回家好好的干，不懂可以写信来问我，有可能我会发回请函你们的”。我们不住的点点头。事实上次年的五月份的确收到了回请函。

　　发车时间到了，我们在一声声保重和再见声中，慢慢走进客车。客车缓缓启动，窗外，一只只挥动的手掌渐渐变小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