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掌

　　 仙 人 掌

　　 山东高密市朝阳街道东栾小学 赵希梅

　　 我家有株仙人掌，落户近四个年头。高约五十厘米，初始状如孔雀，现已面目全非。

　　 这株仙人掌，是带着使命来的。

　　 那年春天，街上流行“腮腺炎”，年方十岁的儿子不幸牵扯其中。听说糊仙人掌可以消肿，急切之下我们从花卉市场搬了这一盆。之所以看中它，缘于花匠的别出心裁——它被修成了孔雀状：根部的茎像极了孔雀的腿，斜向右侧的掌形稍压的低一点，是孔雀的身体，其上又长了一个较小的掌，花匠将它的边缘整出一个圆孔，是孔雀的眼睛；斜向左侧的掌形，挺拔向上，是孔雀的尾巴，看上去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很招人喜爱。尾巴两侧还长着两个掌，似是扇子，不由得让我想到古代的侍女手举的碧扇。好一株骄傲的孔雀！

　　 毫不迟疑地折下一扇，削去刺，放入蒜臼子中捣成糨糊。没想到它竟然那么粘，丝拉的长长的，一股子生涩味。在我们的满怀期待中，它光荣地被包在了儿子的腮上。儿子说有点凉，别的到没有什么感觉了。一天过去了，虽挂了针，但腮部依旧肿，儿子依然感到痛。心急之下，去了青岛。仙人掌也丢失了证明自己清热解毒一功效的机会。

　　 也从此，因着它的刺刺们，它寂寥地踞在了阳台的一角。

　　 我是很不喜欢仙人掌的，虽说它的名字似乎蕴涵着灵气。长的像仙人的手掌（从称呼中分析得出，但实在无法想象其相似），又有那样的医用价值（医典中如此界定），怎么也得让我尊重吧，可我就是不喜。

　　 缘于少年时的一段往事。

　　 那时家里也有很多的花儿，父亲喜欢。仙人掌是其中一员，与其它的花儿们一起装饰着院落。夏秋季节还好，它呆在墙根处，与世无争，常常让你忘记了它。一旦冷天，则非得移它到屋里的。别看它名为“仙人掌”，却没有“仙人”的风骨——怕冻！所以，屋里的它就很讨人嫌了。因着屋子空间的狭小，无论它在怎样的角落，无论我怎样的小心，总有受它伤害的时候。大刺还好说，拔出来就行了，最可怕的是它的小刺刺们，是一小撮一小撮长在一起的，所以面对来犯之敌，它们抱成团的上阵，无所畏惧地扎在裸露着的皮肤表面上（常常是手背）。渺小的它破坏力极巨大，用手是拔不出来的，只能用针挑。它还与汗毛混在一起，更加剧了我内心对它的憎恨。无论我怎样的跳脚，它也只是沉默，只用尖刺提醒着我不要无视它的存在。 (情感倾诉 www.wenzhangba.com)

　　 忽然有一年的夏天，墙根处的它开花了。它何时长出的花茎像喇叭、顶端似球形的花苞，何时开的花儿，似乎没人知道（家里人没有提起），反正它就是开了。淡黄色的瓣，凝厚细腻；纤细的金色的蕊儿，密密又轻巧地立在花心——它竟然开出了这样美的花！虽仅有一朵，也引来了蜂、蝶！我好像有点喜欢它了。

　　 那时我家养了一只猫。我是极喜欢猫的。晚上，我与二姐常常为了抢夺这只小东西，而口角纷争。可不幸的事发生了。一天早晨，小猫躺在地上，气息奄奄，偶尔急促而尖锐地喊两声，声音尖细，满是苦痛冤屈。我的心颤颤的。母亲推测它吃了毒老鼠（即老鼠吃了拌了敌敌强的米粒），父亲说给它灌些仙人掌汁吧。我带着满腹的心事去上学了。放学回家，小猫不见了，母亲说它死了。我哽咽着问：“不是灌了仙人掌汁了吗？”母亲说没管用。极度的失望让我对仙人掌怨怼万分。

　　 从此，我的眼里再也容不下仙人掌了。

　　 可因为儿子，它又进了我家的门。它既有负我的重托，又因着我积年的不喜，只好冷清寂寞地呆在犄角旮旯了。

　　 这样一呆，便是四年。孔雀仙人，早已没有了其形其状。底部的茎，写了一道又一道的“川”字，皱巴巴的；那曾经碧绿的掌，失了水分，泛着苍白，上面分布着大大小小的斑点，让我一度觉得它是个长着老年斑的古稀老人。也许它的生命到了尽头了吧，我私下里想。

　　 可就在前几天，我惊奇地发现，它长了花苞了，像个小圆球。而它供它成长的掌——变薄了，萎枯了，皱得弯翘了。就像母亲，毫无保留，竭尽所能甚或生命——全部给了它的孩子——它是在用生命开花啊！

　　 我不禁戚戚然。我为自己的浅薄而羞愧！每一种生命体的存在，都有它独特之处；无论怎样的让人不喜，都值得我们去敬重——正所谓“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我再也不敢讨厌仙人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