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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大陶匠:4、外来的和尚好念经

2018-06-10 20:33:09 作者:<span id="js 阅读:载入中…

【长篇小说】大陶匠:4、外来的和尚好念经

  他堂堂七尺男儿

  可以靠出卖苦力挣钱,

  却从未想过要去伺候他人。

  图文/婉兮

  前情回顾

  1、与细陶同日诞生男孩

  2、“武秀才?不值钱啦!”

  3、填不满的无底洞

  看着丈夫身影渐渐消失成一个小黑点,杨氏这才牵起儿子的小手,迈着一双小脚慢慢往回走。小逢春后知后觉地发问:“爹爹是要去城里吗?会不会给我买油条?”

  “爹爹去的是省城。”

  杨氏耐心地解释,“爹爹去考试,要是考上了,以后小春就能天天吃油条了。”

  小孩子贪嘴,听到母亲这么说,不由欢呼雀跃起来。母子说说笑笑地继续往前走,一辆马车从母子俩身边经过马蹄扬起春日的尘土烟雾在空中细细升腾。

  十几分钟后,马车驶进了洪家窑。洪金城早已组织好了窑工列队迎接,此刻他清了清嗓子庄重地发了话:“谭先生是宜兴有名的制陶大师,能屈尊来到碗窑,是咱们的荣幸大家欢迎!”

  在雷鸣般的掌声中,一只脚缓缓踏了出来,接着,长袍拂过马车围栏,一个身着长袍马褂戴着礼帽的男人气定神闲地下了车。他用眼角余光一瞥,对这所谓的大阵仗似乎并不感冒。洪金城微微躬着腰请示:“您看您要不要说点什么?”

  “no。”谭潜轻轻一摇头,“我跟这帮粗人说得着什么?制陶的秘方关窍,也不是谁都能够掌握的。”

  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分毫不差地传到了窑工们的耳朵里。向二下意识地往丁大海方向望去,只见老师傅闭目养神,脸上却露出些不屑的神色。洪金城陪着笑将谭潜迎进去,众人看不惯这嚣张跋扈,却又敢怒不敢言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便各自散了,依旧和泥的和泥,拉坯的拉坯。

  谭潜来自江南,自称出自紫砂壶世家。一个月前,朱家三少爷朱朝瑜在省城的得月楼偶然遇见此人。那三少爷心思活络,马上便联想到了家乡的粗陶。

  碗窑,村如其名,祖祖辈辈都以烧窑为生。在洪金城发现细陶烟斗前,窑火便生生不息地燃烧了一千多年,各式各样的大水缸、杯盘碗碟被源源不断地运送到整个临安府的十里八乡。但这些东西粗重笨拙,值不了几个钱。

  朱朝瑜生于豪门长于锦绣,于仕途经济却毫无兴趣,只爱着古玩字画,对精巧之物尤为上心。谭潜经不得他再三恳求邀约,便也打点行装,跟着他风尘仆仆来到临安府。

  在城中流连数日后,朱朝瑜便吩咐家丁将谭潜送到了碗窑。洪金城早已接到命令全力配合公子,打造出和紫砂壶一模一样的陶壶来。

  洪金城特地让老婆收拾出了家里最大的一间厢房,被褥铺盖全都换上了新的,一张八成新的圆桌擦得干干净净,是现从洪金城房里搬来的。考虑到谭潜是读书人,洪金城还特地在桌上放了笔墨纸砚,自以为风雅得很。

  不料谭潜一进屋就开始皱眉,他有意无意地用手扇着,一双细长眼睛四处打量,最里的话似乎也是漫不经心的:“洪老板,伺候我的人呢?”

  “啊?”洪金城一时没反应过来,谭潜的嘴角浮起一丝带着讥讽的笑,“怎么,你家都没有下人吗?”

  洪金城讪笑了两声,一只胖手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

  这一刻的他洗脱了匠人商人混合而成的世故精明,满脸都是乡间老农式的憨厚朴实:“谭公子,看您说的,我们小门小户的,哪儿用得起下人呀。”

  谭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样吧,你看哪个丫头合适,先让她过来伺候几天。”

  无奈的表情瞬间转移到了洪金城脸上,他支支吾吾的,想不到拒绝说辞村里人家,不是制陶就是种地,哪怕田地最多的人家,也不过是雇上三五个长工,一应家务都是自家女眷打理。

  碗窑村的女儿家,虽说不如城里的小姐那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也断没有去别人家伺候的道理

  见洪金城面露难色,谭潜的脸色难看起来。洪金城暗暗骂着谭潜好色刁钻,却又不敢得罪朱三少爷的贵客,他的两个圆溜眼珠咕嘟咕嘟转着,额头上冒出细密汗珠

  正在为难处,不料谭潜却提出了一个解决办法:“不如从窑匠里挑个清秀伶俐的小子给我做小厮好了。”

  “行!”洪金城抬头擦了一把汗,谭潜又一条条吩咐:“要20岁上下的,识得几个字、手脚利索长相清秀点。最重要的是,憨厚老实!”

  洪金城皱起眉,心里已经开始了紧锣密鼓的筛选。谭潜的条件看似简单,但一层层过滤下来,所剩者寥寥无几。过了几分钟,洪金城才一拍脑门:“向二可以。”

  此刻的向二正光着脚丫站在泥巴里,裤腿撸起来老高。初春时节寒气犹在,泥潭里的三个男人却都只穿了一件对襟小褂,细细密密的汗珠在淡淡的阳光里闪烁。

  制陶不是件容易事。

  向二入行不到三年,光是挑土就干了将近一年。那会儿他的工具只有一根扁担和两个大号箩筐,每天要在洪家窑和五彩山间往返五六趟,好在他年轻力壮,十几里路算不上难题。可即便如此,这一天下来还是累得够呛,熬了一年多,才被提拔到备制泥浆的工序上来。

  窑匠们几乎都是碗窑村民,彼此沾亲带故,平日里也叔叔伯伯亲热热地喊着。

  可一进了窑庄,人就分出三六九等,头一等是拉坯大师傅,年纪都在四十岁以上,小了不行,因为一个出色的拉坯师,至少需要20年功夫打底。二等是普通窑工,向二目前就在这个岗位上,管的是制泥浆,需得一把子力气技巧,把泥巴揉匀揉透,排出空气和水份,再恭恭敬敬地送到拉坯师傅手上去。最次的是学徒工,挑土提盘的粗活样样得干。闲下来时,还必须低眉顺眼地给师傅点烟倒茶,若遇上个脾气不好的,打骂羞辱也算常事

  可有什么法子呢?谋生本不是易事,更何况是人在屋檐下的谋生?唯有憋着一股气认真学习钻研,只等着有朝一日自己也熬成了大师傅,才好对手底下的小学耀武扬威。所谓多年媳妇熬成婆,如是而已。

  向二却不这么想,他的心愿攒足钱,自家也建一个窑,专门烧细陶,赏心悦目地摆上一院子

  他的想象总在干活时悄悄浮上心头来,要起一座大院子,前头做陶,后头住家。家里得有月亮门和莲花池,再绕着池子建上美人靠,以便徐秀秀能在飞针走线时靠着歇一歇,当她闭目养神时,莲花也轻轻摇摆着。

  多美!

  “向二哥!”学徒小六子的呼喊声猛地打破了他的白日梦,他回过神来,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声,小六子把双手卷成筒状放在嘴边:“老板让你去呢,赶紧的!”

  “什么事啊?”向二问,小六子摇头表示不知,神色却是急切慌张的。向二便也赶忙跳出泥池,来不及洗手洗脚便往后厢房而去。

  不料等待他的是摇着折扇的谭潜和一脸谄笑的洪金城。

  摸不着头脑的向二开口问:“洪老板,找我什么吩咐?”

  洪金城不答,只朝谭潜一努嘴。谭潜站了起来,上上下下地打量向二。向二被看得浑身自在,只觉得自己像集市上等待买主的牲口

  他拿询问的眼神看向洪金城,后者却装看不见,自顾自斟了茶来喝。

  半晌,谭潜才露出个不情不愿的笑:“料想也没什么好货色了,就他吧!”

  洪金城如释重负,这才开金口解了向二的困惑。他说:“从今天起,你就跟着谭公子,他怎么吩咐,你就怎么做。”

  向二愣住了:“那我的活儿怎么办?”

  “这你就不用管了,把我伺候好了就是你最重要的活儿。”

  伺候?这两个字让向二的心咯噔了一下,他堂堂七尺男儿,可以靠出卖苦力挣钱,却从未想过要去伺候他人。他的嘴唇哆嗦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谭潜便开始发布第一个命令:“去!给我烧洗澡水,累了一天,我得洗个澡歇一歇。”

  向二再次把目光投向洪金城,可老板却用眼神示意他照做。他捏紧的拳头慢慢松开来,这才一步步踱进了灶房。

  那一天向二回家很晚,谭潜洗过澡之后,又把一堆脏衣服扔到了他面前。他没有办法,只得挽起袖子干起来。好不容易洗完了,他正卖力揉着泥巴,谭潜又摇着折扇走过来,“我吃不惯你们云南的饭菜,去,到城里的宝兴楼给我端一个糯米藕过来。”

  “谭公子。”向二强压着火气解释,“碗窑离城里十多里地,来来回回得耗费大半天。您看我这泥,干了可就……”

  不料谭潜立刻翻了脸:“怎么,我的话不起作用是不是?”

  向二无言以对,倒是坐在一旁拉坯的丁大海开了腔:“到了哪山唱哪歌,既然到了咱们云南,就该入乡随俗。太挑剔骄矜,可就不像个爷们了。”

  这句话成功激起了谭潜的怒火,他把折扇一收,笔直指向丁大海的鼻尖:“你这老东西嘴巴不干不净地说什么?”

  丁大海是洪记窑庄的大师傅,平日里,就连洪金城都得让他三分,何曾受到这样的挑衅?丁大海当下便把泥坯一摔,嚯地站了起来。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得到消息的洪金城小跑着冲过来,一面对谭潜作揖,一面对丁大海使着眼色:“二位都消消气,是洪某人考虑不周。”

  话音刚落,又转头呵斥向二:“现在,你的主要工作就是服侍谭公子,还不快去?”

  向二无奈,只得一路小跑着前去执行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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