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真痛！！！！！！（全）
文 | 默小西 图 | 网络
◆ ◆ ◆
傍晚，濛濛细雨使得香格里拉披上了一层薄纱，让这小巷中的旅社都显得是那么平静。
一阵雷声过后，雨势加大，豆大的雨点打在地上，雾散，一个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男人闯了进来。
这是一间由老宅翻新后做的旅社，似乎还未开业太久。进了院门，是一个种满花草的院子，那里百合开了。屋檐下一个背包客端着茶杯静静地看着雨点击打着芭蕉。
跨进屋门，大厅里投影仪正在放《教父》，坐着观看的是几个穿着冲锋衣的中年男人，房间里烟气弥漫。
前台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正低头玩着手机，看样子像是这家店的老板。
“网上订好了的，这是我的手机号，给你打过电话，我叫辰希，你看一下。”
老板抬头，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低头皱着眉想了下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条干毛巾。
“淋了这么大雨，你先擦一擦，不是说后天才到的吗？阿钟，别光顾着看电影，给这兄弟倒杯热水。”
从一群中年男人中间站出一个穿着羊毛衫戴眼镜的年轻人，先是朝老板比了个中指。
“老陆，都是老板，凭什么跑腿的事都是我做。”唤作阿钟的年轻人边去倒水，边打着哈哈抱怨，看见辰希的模样也是一愣神。
“怎么了，我的脸上有脏东西么？”辰希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没，没有。”阿钟把水杯递到他面前，“兄弟怎么想到要来香格里拉？”
“来等一个人。” 辰希接过杯子，喝上一口热水，难得的感到了一丝暖意。
“兄弟，别理他，这是你的钥匙，房间在二楼右拐最后一个。”老陆用手指向楼上，“你可以先上去洗个热水澡，然后下来和我们一起看电影，好像等雨停了他们会一起出去喝酒，你也可以一起，我们这的哥儿都特豪爽。”
“好，等会儿我会下来，不过也说不好，要是雨停了，叫他们不要等我，先去。”说完，辰希向老陆和阿钟各举了下杯，便向楼上走去。
楼梯和房屋整体一样，基本都是木质的，踩上去会发出‘咯吱’的声音，脚印也会随着水渍侵入到楼梯里面，一个接着一个。
‘今天的你在哪？树下赏花，还是做了一只淋了雨的乌鸦’
他盯着屏幕看了好久。
‘准备睡了’
‘要是这次我找到了你，你可不可以陪我待上一天’
辰希有些纠结，手指不停的在键盘上按动，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后还是留下了一个字。
‘好’
放下手机的他有些释然，又有些期待，但更多的却是挣扎，他给自己画了一个梦，却不知那其实是一个巨大的笼。
辰希下楼时雨早就停了，投影仪上放着‘闻香识女人’，大厅里也只剩下老陆和阿钟两个老板。
“哥们儿，怎么才下来，他们刚刚才走没多久，你赶过去说不定他们才刚刚开始。”阿钟边扫着地，边指了指外面。
“不用了，兄弟，我自己出去走走就好。”辰希从口袋拿出一包烟，给阿钟递上一根，然后看向在前台算账的老陆，点头示意了一下，给老陆扔了一根过去。
三人分别将烟点燃，阿钟贼兮兮的凑了过来。
“哥们儿，我跟你说，前面不远就有一间酒吧”再吸上一口烟后，挤出一个男人都懂的表情。“哥们儿这么帅，指不定今晚就能带回来一个。”
辰希拍了一下阿钟的肩膀，笑着说。
“一看你就不知道祸害了祖国多少花花草草。”
“好了，先不跟你扯了，我先出去吃点东西。”
辰希背对着挥了挥手，只身走出了那条寂静的小巷。
这种地方，这个时间，出门在外闲逛的都是外地来的旅人。要么是因为沉迷这里的美景，要么是来抚平心里的创伤。
辰希没有去酒吧买醉，那里更多的只是去放松心情，而不适合孤独的人。
这是一个有着暖色灯光，放着‘Take Me Home ,Country Road’的咖啡馆。
辰希点上了两杯啤酒，一份炖羊排。看着窗外人的来来往往，看着窗内人的嬉笑感伤，他以为他早就看透了，却发现自己只是越陷越深。就像是伤痕，如果用错了药，你以为是在结痂，其实是在一点一点的腐烂。
咖啡馆的门再一次被打开，辰希知道他等的人到了，她的味道隔着老远就能闻到。
“辰希，我又找到你了。”女人的手指擦着木质的桌面，坐在了他正对面的位置，她很美，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如月牙般的眸子里灵动中又带有一丝皎洁。
“我知道了，曼白。”辰希用他的酒杯和曼白的酒杯碰了一下，随即一饮而尽。
曼白也学着他，捧着酒杯一口喝完，末了还不雅的打了个酒隔，笑嘻嘻的看向辰希。
“你知道吗？辰希，我在对面楼上看着你被淋的像落汤鸡，不知道有多开心。”曼白用手抓着炖锅里的羊排，觉得有些烫，用嘴吹了吹手指。
“我知道。”辰希微翘起嘴角，随后朝身后挥了挥手，“服务员，拿两瓶‘波本’，我和她一人一瓶。”说完，他静静的看向曼白，看着她吃着羊排，看着她吸着手指，看着她擤鼻涕。
“先生，你确定……”服务员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辰希，最终还是没敢问下去。
那晚他们又喝醉了，和每次见面时一样。
辰希依稀记得回到旅馆时，阿钟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报以了微笑，发自内心的。
“辰希，我们在一起多久了？”曼白贴着他的胸口，眼睛仿佛看到了很远的地方。
“五年了吧！”辰希握了握她的手心，内心的湖底突然泛起了涟漪。
“辰希，我觉得好累，爱一个人好累,你总喜欢流浪，而我只想要安稳。”曼白流着泪。
曼白开始挠他，咬他。
“王八蛋，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曼白重复着这句话，边骂边哭。
辰希只是看着她笑，他笑的越大声，曼白就哭的越大声。
辰希抱着曼白，越抱越紧，曼白咬着辰希，越咬越深。
不是没有想过放手，可是有些藤，想要分开，就只能用刀劈用火烧。
清晨的香格里拉又起了大雾。
曼白将辰希叫了起来。“今天你陪我，那么我们就不能浪费一分钟时间。”这是她的理由。“今天肯定是一个好天。”
辰希报以苦笑，清理好行李，就下楼去退房。
“老陆，退房。”辰希刚说完，曼白就从后面跑来抱住他的胳膊。
“怎么了，兄弟，不多玩两天？”老陆笑着看着面前的辰希。
“哈哈，不是，今天原本就是去梅里雪山。”辰希觉得被拉着胳膊有些别扭。“对了阿钟呢？”
“哦，他出去溜达去了，我这先给你办理手续。”
“谢谢。”辰希转身，轻轻拍了拍曼白的手。
去梅里雪山的路上曼白一直依靠在辰希身边，闻着他散发出来的味道。
“你要流浪到什么时候？”曼白将头靠在辰希的肩膀上，难得的在他面前没有了笑容。
这不是曼白第一次说到这件事情，也不是辰希第一次去回答，辰希看着车窗外如刀锋般的山脉，如黄龙般的水流，第一次保持了沉默。
山道佷险，车开的也很快，辰希用手抱住了曼白，曼白又笑了，躲在了他的怀里，却不知她又何时在他胸前流下了泪。
到达雪山脚下时并没有依着曼白所说是个大晴天，天空再一次下起了雨，上山的路在泥水的冲刷下，露出了狰狞的石头。
“辰希，这次你来追我吧，一个小时后你才能跟上来，要是你在到雨崩村之前找到了我，我就原谅你，要是没有……，反正你不许耍赖。”曼白说完就向着雪山出发。
辰希看着她柔弱的背影，一点一点的消失在雨幕中，莫名的感到了一阵心酸，曼白没有说完的话，让他觉得很难受，好像这次的分别，就像这雨一样，落进了尘土，再也找不到。
他一直看着手腕上的表，待到时间过了四十分钟的时候，再也忍不住了，奔跑着向山上冲去。
大雨成幕，水成雾。
到达第一个山顶时雨停了，山里的雾气弥漫开来，一次次的跌倒，一次次的爬起，使得辰希有些筋疲力尽。
他知道，他不可能再追上了。
辰希到达雨崩村时，难得的出了太阳，泥水和汗水混合在一起，让他觉得就像很多鼻涕虫黏在身上。
望着远处被浓雾围绕的雪山，看着手上空白的结婚请柬，那一刻他才明白，他一直不是一个人，所有的孤独，所有的流浪都是假象。
有些鸟是没有脚的，因为它的身旁总有另一只的陪伴。
只是，他的曼白到底去了哪里？
辰希回到了他们共同的城市，就像一只归巢的鸟，在这里很多人笑过，很多人哭过，但对现在的辰希来说，他就像一个冷冰冰的水泥罐车，不停地搅拌，身在其中是那样的眩晕，是那样的让人想要呕吐。
辰希再次背上了背包，可这次不是去流浪，而是去寻找，就像当初的白曼一样，追寻着自己的脚步，注视着自己的背影。
“喂，是新梅吗？曼白在你那里吗？”
……
“你好，雅阳，你知不知道曼白最近结婚的事情？”
“你是？”
“哦，我是辰希。”
“不好意思，不知道，我先挂了。”
……
辰希给每一个认识曼白的人都打了电话，但是她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谁也没见过，谁也没听过。
偶尔也可能有来自小道消息，就像我好像见过，可能是她，那天她好像去了哪里，可每每再去寻找时，却什么都没有了。
“不好意思，先生，我没有见过。”
“你见过她吗？”辰希拿着照片问酒吧的调酒师。
“这个……好像没见过。”
辰希浑浑噩噩地过日子，所有认识他，或者见过他的人，都觉得他已经疯了。
两年后，他放下了自己的背包，找了一份稳定的工作，想要通过这种两点一线的生活麻痹自己，就像一个行尸走肉。他依旧没有找到他的曼白。
那天辰希刚刚加完班，回到空荡荡的家里，却接到了一个让人意外的电话。
“喂，兄弟你好，请问是辰希吗？”电话里的声音让他觉得有些熟悉。
“哦，我是阿钟啊，前几年你住过我们旅社。”
辰希记了起来，不过有些奇怪，阿钟为什么会给他打电话。
“阿钟啊，有什么事？不会找我喝酒吧。”辰希打着哈哈，阿钟给他的感觉很不错。
“我觉得你真可能要请我喝酒，前几年你不是弄了个微信群发吗？说有没有谁见过你女朋友，见过的话请联系，这不，我就给你打电话了嘛。”
辰希忽然觉得头皮发麻，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
“哪，在哪，阿钟，她在哪。”
“你别急，她现在就在我们旅社，刚刚还站在那看花。”
“谢谢你，阿钟，谢谢，你先不要告诉她，我先挂了，买机票，我现在就买机票过来。”
辰希马上在网上订了一张最近的机票，向着他的答案追去。
“怎么样？他来了吗？”
“来了。”
电话的那头小声地说。
“小伙子，去旅游还是出差啊。”在飞机上辰希身边坐了个慈祥的老人。
“哟，媳妇跟别人跑了？”老人倒是一脸严肃的看着他。
“女人，能怎么说呢？谁创造她们的？上帝TMD是天才，秀发，秀发是最重要的部分，有没有把鼻子埋在云鬓中，然后希望就如此睡去的经验？还有香唇，轻轻黏上你就像越过沙漠后喝下的第一口美酒。乳房，大的小的，乳头瞪着你像密探照灯。还有腿，不管符不符合黄金分割比列，那两腿中间，是前往天堂的通行证。”
说完还给辰希眨了下眼。
辰希一脸震惊的看着老人，眼睛瞪的老大。
老人拍了拍他的手臂。“对男人来说，女性是美好的，但是最好的，是那个第二天从她的秀发中醒来，还陪在你身边的那一个。女人生气哄哄就好了，不管用什么方式，你要知道如果她爱你，会比你更在意你自己。”
辰希在电影中听过很多次这句对白，但从这个老人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他感觉他的灵魂在发麻。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飞机很快就到达可目的地，和老人道别后，就向香格里拉那个小巷中的旅社赶过去。
这晚没有下雨，天上只有像细沙般流淌的星云。当辰希赶到旅社门口时，却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
当初装作不在乎时，是那样的淡然，如今却又是那样的胆小。
他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她，在这之前他想过很多两人再次相见时的场面，但现在却又像一个三岁小儿一样的懵懂。
这时他收到了一条微信，这是他没有意料到的。
‘如果我找到了你，多陪我一天好不好’
辰希颤抖着手，眼泪朦胧了双眼。
‘你在哪里？我来找你了’
可那边却久久没有回应，他不知道要怎么办，只能拿着手机无助的站在那里。
这时阿钟和老陆走了出来。
“快去啊，咖啡馆啊，你们上次去的咖啡馆啊，怎么这么没情调，没看过电影啊。”老陆隔着老远就叫道。
“是啊，还愣着干嘛，快去啊，直男都没有你这么直。”阿钟也在旁边搭腔。
辰希这时才反应过来，也没有搭理两人，转身就向咖啡馆跑去，让这安静的小巷响起了清脆的脚步声。
这里还和几年前一样，除了换了几个歌手，换上了几首新歌，路上的人也变了，可这里还是香格里拉，他在这里把她弄丢了。
熟悉的暖色灯光，不过换了首没有听过的英文歌，辰希走了进去，在相同的位子，相同的酒，还有那个最熟悉的人。
“好久不见。”曼白先开了口，还是那美丽的笑容。
“好久不见。”辰希面容有些苦涩，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这几年我去了很多地方，原本是想着忘掉你的，我也试着做了。”曼白低头看着酒杯里琥铂色的液体，那样清澈迷人。
“你没有结婚？”还没待曼白说完，辰希抢过话，神色有些激动。
“结婚？当然没有，那是为我们准备的，本来我以为再也用不到了，当然，现在也用不到。”曼白先是惊讶的看了辰希一眼，然后又低下头，用手晃动着酒杯。
“不，用的着，我们结婚吧。”辰希抓住曼白的手，曼白挣扎了一下。
“求婚也是这么没有诚意的吗？”曼白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露出了害羞的笑容。
“当然，我会再准备一下。”
那晚，他们又喝醉了，再次回到了那个旅馆，以为两个人在一起什么都知道，可不知道的是，阿钟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上楼。
辰希嘴里一直呢喃着‘曼白’的名字，可自始至终都没有人回答他，就如同几年前出事的那天一样。
“这样下去真的好吗？”老陆叼着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走了过来，一只手搭在阿钟的肩膀上。
“能怎么办呢？”阿钟摘下眼镜，镜片上已经蒙了一层雾气，“已经五年了，可他还陷在里面走不出来。”
五年前，一对年轻的情侣到了香格里拉。
在那间放着‘Take Me Home ,Country Road’的咖啡馆里，名叫曼白的女孩刚刚答应了辰希的求婚。
“我叫曼白，这个是我的未婚夫，辰希。”曼白挽着辰希的手，给老陆和阿钟做介绍，笑容胜过梅里雪山的任何一朵兰花。
当时，这里还只是一家小客栈。
几天后，他们动身前往梅里雪山的雨崩村，他说走完这一程，这辈子就永远待在曼白的身边，哪里也不去了。
那天早上，梅里雪山本是一个晴天，辰希却因为一件小事跟曼白大吵了一架，辰希一气之下独自去了雨崩村。
到了雨崩村后，天上突然下起了大雨，辰希后来才知道，曼白在他走后不久就追了上来，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泥石流卷走了那条本就狭窄的山路……
很多事情，只有等到永远失去的那刻才懂得后悔，辰希也是如此。
他明知曼白要的是安稳的生活，却一直自私地做一个浪子，如果结局可以改写，他真想做那个一直追着对方，最后死在悬崖下的人。
这些年，他陷入这种痛苦之中无法自拔，记忆也开始发生错乱，有时甚至会出现幻觉，触景生情的后果就是，有些画面会一遍又一遍地重新铺排演绎，而自己，永远也走不出这个怪圈。
不管他如何努力，曼白总会在最后，离他而去……
“对不起……对不起，我把你弄丢了。”空荡荡的房间里，辰希深情地捧着曼白的脸，直到她的笑容完全消失在他的指间，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
他找了她1856天，他还欠着她许多个约定，可没关系，你哄了我，我就原谅你。
“你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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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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