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四人行，必有吾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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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为你不爱的人，就没有别人爱吗？谁不曾爱过，谁不曾被爱？有多少爱情，是四个人的纠葛？

　　1

　　有人说，这两个女人一碰头就开始恶斗，好像是原配在打小三。

　　白衣服那个显然打不过红衣服那个。白衣服温婉柔弱，红衣泼辣彪悍，她手脚并用，不多时就把白衣服收拾得服服帖帖。

　　要不是及时赶来的男人出手，白衣服的怕是要被红衣服的打死了。

　　最后，红衣服的看着男人搀扶着白衣服上车，气急败坏地脱下鞋子，跟车子后头追了几步，把鞋子狠狠地掷出去。然后，再也忍不住伏地而哭。

　　——白衣服的叫白芳，是男人追了半辈子的女人。红衣服叫周雅，是男人的正妻。男人叫汤讯，正是周雅的老公。

　　汤讯送白芳走，白芳说她不要去医院，让汤讯送她回家。汤讯拗不过她，只得送她回家。到了白芳家楼下，白芳说周承海在家里，汤讯不便进屋。

　　汤讯说，你怎么跟他解释你这一身伤？

　　白芳说，这你不用管，你赶紧回去吧。 

　　汤讯开车回家，在车里抽了半包烟，才硬着头皮下车。

　　还未进门，就听见周雅在嘤嘤哭泣。他对这聒噪之声早已听觉疲劳，仿佛世间最刺耳的噪音也不过如此了。

　　他看都没看周雅一眼，径自走进房间，关上房门。脱衣服，睡觉。

　　他连澡都懒得洗，怕他洗澡的时候这泼妇要冲进卫生间跟他理论跟他吵。

　　他远远地看见这泼妇把他追了半辈子的女人摁在地上左右开弓。她揪着她的头发，对她无情地掌掴。而白芳，像一只凄婉无助的小鹿，任她宰割。

　　想到这个，他心如刀绞。

　　2

　　周雅哭累了。她听见屋里传来均匀的鼾声，便不再哭了。泪水很快干了，把她面部的皮肤绷得紧紧的。

　　她跟白芳纠缠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墙角，头上鼓起了一个包。她的指甲还被折断了一根，疼得她当时眼泪涌出来了。可匆匆赶来的汤讯却只看到她骑在白芳身上左右开弓的画面。

　　他大步上前，拎小鸡一样把她从白芳身上拎起来，重重地扔在一旁，像扔一个垃圾。

　　他像护送女神一样护送着白芳离开，留下她这个正妻在原地发抖。

　　唯有手机里的老同学还在默默地关切着她，不知何时给她发来一条信息，问她：“你还好吧？”

　　一个不是自己丈夫的男人，对她极尽温柔。而她用整个生命来滋养和呵护的那个被她称作老公的男人，却对她的伤痛视而不见。

　　他恨她，烦她。

　　3

　　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周承海家里也不安生。

　　周承海不是瞎子，他看着太太浑身的伤，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她遭遇了什么。他承认白芳是个美艳的女人。在外人看来，她就像一朵白莲花，与世无争。男人不会对这样一个温婉柔弱的女人动手。打她的，只能是女人。而女人对女人动手，无非是为了男人。

　　那个男人是谁，周承海心知肚明。

　　可气的是，她竟然当他是个傻子。她说：“我摔的。”

　　“摔的？”周承海气得发抖：“你再摔一个我看看？”

　　白芳不屑跟他吵。白芳就是这样一个女人，不泼，不辣，不叫，不闹。纵使你再怎样暴跳如雷，她一贯保持着她优雅端庄的高姿态。这一点，跟周雅形成鲜明对比。

　　但不是每个男人都喜欢这样一个高高在上，又或者说是端庄优雅的女人。周承海上前挡住她的去路，要她把事情经过交代清楚。

　　白芳说：“你别闹，我要睡了！”

　　“你把话说清楚！”

　　白芳显出一副倦怠之相：“睡去吧！不早了。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周承海想揍她，可是她心平气和的样子让他连拳都挥不出。别人家都是男人叫女人别闹，他家里，刚好反了。她头也不回地进屋，留周承海一人在原地生气。

　　4

　　汤讯看着周雅在他面前晃来晃去，脸色就愈发阴沉。

　　她用创可贴把受伤的手指缠好，给汤讯炖了甲鱼汤。而当她把汤端到汤讯跟前，汤讯看也不看一眼。

　　为了不让他看到自己头上鼓起的包而想起那件不愉快的事，她把头发散下来，还用卷发棒把头发弄得蓬松。其实她想多了。就算她剃了光头，汤讯也发现不了任何异样。 

　　汤讯头也不抬：“端走！” 

　　因为碗里升腾的热气碍了他的眼。他正在用心打磨一条要发给白芳的以表歉意且情意绵绵的短信。他还搜索了女人被打以后怎样做才能使她的脸上不留疤痕的相关常识。

　　周雅气得冷笑：“别人的矿泉水都是宝贝，我炖的甲鱼汤都没人喝！”

　　那天他跟白芳一起谈一个项目，白芳递给了他一瓶水。他回来以后把那瓶水放在酒柜上，恨不能给它烧香上供。

　　她知道白芳是他曾经求而不得的女人。后来机缘巧合，他俩成了两个合作公司的代表。于是，就有了这之后一次又一次的因公会面。从那以后，一贯忠厚稳健的汤讯就像变了个人，对她挑剔起来。再往后，连挑剔也省了，冷得让人大热天里一阵心寒。

　　她就耐不住，去找白芳。没说两句，白芳要走，周雅不让。

　　白芳说：“我还要上班呢！别闹！”

　　闹？我闹了？周雅恼了，伸手去拽她。她以为周雅打她，伸手去挡。结果两个人噼里啪啦打起来。

　　5

　　汤讯提离婚的时候，周雅正在刷马桶。

　　他连等她刷个马桶的时间都没有，就走到她身后，抛出一句：“离婚吧！”原因是数天前他去白芳的公司给她送祛疤膏，她红着眼圈告诉他，周承海又闹了，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他一直想娶白芳，做梦都想。以前他没追到白芳，周雅又对他紧追不舍，就凑和过了。白芳这句“日子过不下去了”，给了他很大触动。他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终于在某一天的早晨，连抽了三根烟之后，做出了这个艰难的决定。

　　周雅握着马桶刷，勾着身，面向马桶。马桶里倒映出她憔悴破碎的脸。她喉头哽咽，呼吸困难。最后，大颗大颗的泪眼掉下来，砸在水中，惊起圈圈涟漪。

　　汤讯说：“你哭也没用。房子、车子和钱，你可以多拿一点。”

　　听到她哭，他说：“你要怨就怨吧！婚还是要离的。”说完，就走了。

　　与此同时，周雅收到了一条微信。她直接给对方发起语音通话。接通后，她却一个字说不出。除了哭，便是哭。一通大哭之后，她挂断了。

　　6

　　第二天一早，周承海闯入了汤讯的公司。同事尖叫着叫来保安。然而，保安还没上手，汤讯就被周承海掀翻了。汤讯嘴角挂着血，对众人说，私事，不要报警。我跟你出去，请别在我公司闹。

　　周承海说，好！

　　两个男人面对面。这是汤讯第一次看到周承海。他想，为了白芳，这点苦是必须要吃的。这么野蛮的一个男人，怎么配得上白芳？然而，他还没开口，周承海便说：“你配不上她！”

　　汤讯不禁发笑：“我配不上白芳，你配得上？”

　　周承海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一拳捶向桌面，怒吼道：“你配不上周雅！”

　　汤讯惊呆了，他不知道周承海何出此言。

　　周承海不解释，只说：“我不会跟白芳离婚的，你死了这条心吧！白芳的公司我也是股东之一，我会让人把她调到别的部门，你们不会再有工作上的往来。你再来骚扰白芳，我会告到你们董事会，到时候你丢了工作，不要怪我！”

　　周承海说完，就走了。留下汤讯在原地发呆。

　　6

　　周承海追过周雅，失败了。他们是多年的老同学，一起学过武术。她大大咧咧，出手没轻没重，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

　　后来各自结婚，他再也没见过她，她却成了他胸口的一颗朱砂痣。

　　汤讯和白芳在一个领域工作，追过她，周承海是知道的。他开始担心周雅——男人总是心眼多一点，他知道她的婚姻，她却不知道他。她只当他是曾经那个追过自己的老同学，却不知道他正是白芳的丈夫。

　　周承海知道婚后白芳不乏追求者，他知道她眼界高，有分寸，只要她不过分，他一般装作不知道。但是，自从跟汤讯有来往后，他提醒过她不下一百次。

　　他让她不要跟有妇之夫乱来，注意分寸。可她一直我行我素，根本不理会他的忠告。结婚数年，他对她很是了解。她是个看似高洁，实则颇有心机和手段的女人。他知道周雅找过她。虽然最后白芳惨败而归，可他知道，输的一定是那个大大咧咧、没有脑子的蠢女人。

　　汤讯撇下她而把白芳送回来，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那天晚上他给周雅发了条信息：“你还好吧？”可是她没回。

　　有一次，周雅喝多了给他发了很多语音消息，她说他老公有外遇了，遇上了曾经求而不得的女人。她好怕他要跟自己离婚。她是那么爱她，可无论她怎么做，都是错。

　　这天晚上，周承海终于鼓起勇气打了周雅的电话。周承海说：“放心吧，汤讯不会跟你离婚的。”

　　周雅一头雾水。她甚至没有听出这是周承海的声音。

　　隔了很久，他又说：“就算他真地要离，这个世上还有人爱着你。”

　　他去找他的床前明月光，而你，又是谁人胸口的朱砂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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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讯回了家，看着厨房里那个手持锅铲、忙得焦头烂额的女人，陷入了深思。他实在搞不懂，这样一个说话粗声粗气的女人，何来的魅力，能让周承海深爱至此？

　　婚，终究是没离成。一来他不想失去工作，二来，白芳明确表示，不会为他离婚。

　　到底是一场独角戏啊！汤讯苦笑着。

　　白芳不是傻子，她并非对周承海的事一无所知。她羡慕周雅。同样被人爱着，爱她的男人，意图破坏她的婚姻。而爱周雅的男人，却拼命维护她的婚姻。

　　（完） 

　　（作者：尚祯，期刊杂志写手。曾以笔名苏子午撰文。ps:世界杯开始了，昨天俄罗斯赢了……我去睡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