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和现实之间的徘徊（39）
过了一星期，东西来了。张钰把帆布包解开，发现自己竟能毫无感触地定睛打量自己的画。他注意到了这一事实，觉得很有趣。父亲倒急不可待地想看看他的画。想当初，父亲激烈反对张钰去A城，如今木已成舟，他倒无所谓了。父亲对张钰在A城学生的学习生活很感兴趣，一个劲儿问这问那，想打听这方面的情况。事实上，他因为儿子成了画家而颇有几分自豪。
“嗯，今天上午，你就动手给我画像吧，你说呢？“
张钰搁下手里的书，身子往椅背上一靠。
“为什么？“父亲吃惊地问。
“我认为当个不入流画家没多大意思，而我看准了自己不会有更大的成就“
“你真叫我吃惊。你去A城之前，不是斩钉截铁地说自己是个天才来着。”
“我原以为你选定了哪一行，就会有点骨气一于到底的呢。现在看来你这个人见异思迁，就是没个长性的人。“
张钰不免有点恼火，父亲竟然一点儿不明白他这份决心有多了不起，凝聚了多大的勇气。
父亲倏地抬起头，朝儿子扫了一眼。张钰的脸挺一本正经，可他那双眸子却在一闪一闪的，明显地没有把自己的话当回事，惹得父亲大为恼火，觉得张钰不该这么玩世不恭，自己应该好好训儿子一顿才是。“你倒说句公道话，当初你执意要去学画，我反对你没有反对错吧不管怎么说，你这点总得承认罗。“
“这一点我可说不清楚。我想，一个人与其在别人指点下规规矩矩行事，还不如让他自己去闯闯，出点差错，反能获得更多的教益。反正我已逛荡过一阵子。现在我不反对找个行当安顿下来。“
“那干哪一行呢？“
张钰对这个问题毫无准备，事实上，他连主意也没最后拿定。他脑子里盘算过十来种职业。
“好不奇怪，我也正是这么打算的呢，我准备铆足劲儿考个医学院。“
“这么说来，你在A城的两年就算白白浪费了？“
“这我可说不上来。这两年我过得很快活，而且还学到了一两件本事。“
“什么本事？“
张钰沉吟片刻，他接下来所作的回答，听起来倒也不无几分撩拨人的意味。
“我学会了欣赏美，过去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娇媚。我还学会了如何借天空作背景来观察房屋和树木，而不是孤零零地观察房屋和树木。我还懂得了影子并不是黑色的，而是有颜色的。“
即使在这样阴郁的天气，那一片绵连天际的翠绿田野仍不失其固有的怡然气氛。这幅田园景色里，自有一股令人感到亲切的魅力，张钰想不起自己以前曾否有过这样的感受。两年的艺术生活，启迪了他的心智，使他察觉到自己家乡的美之所在。即使学了再丢掉，也总比从没学过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