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不住的春色。
文：榴芒鹿 图：网络
01
庆佑二年，明武帝为扩充自己的后宫，颁布了一道圣旨，凡年龄十四至二十四的未婚女子，必须召入宫中参选秀女。这场选秀历时六个月，共召入一万四千多名女子，最终选定一百二十名，赐予品阶。
这日早朝。
“陛下，如今国库空虚，实在不宜大兴土木工程！”
左丞相王旭良说道。
“王丞相，不过就是一个纳凉的府邸罢了，花不了多少银子，既然国库储银紧张，寡人想着众卿家应当愿为国奉献，那不如从下个月起，众位爱卿的俸禄减半，用省下来的钱建寡人的避暑山庄，如此可好呀？”
明武帝简玉瑜坐在大殿之上，开口说道。
“这......”
此话一出，殿下的大臣议论纷纷，皆是敢怒不敢言，有些人看向站在一旁的祁阳王，不停地使眼色，希望这位陛下唯一的亲兄弟能为他们说句话。
简玉珩自是知道这些大臣的苦衷以及对他的期望，但是他始终没有开口说话，面对他的这位皇帝兄长，他的话，何时有过一丝分量？
“既然众位爱卿没有异议，那就这样吧，退朝。”
简玉瑜说完，甩了甩皇袍的袖子，转身离开。
下了朝，各位大臣皆是抱怨连连，简玉珩听得心烦，于是绕了些远路，从皇宫东门离开。
今年皇宫中的桃花开得格外繁盛，不少花枝都绕过墙头，从宫内伸向宫外，就连平时鲜少有人走的这条路上，也是落满了花瓣，添了几分春意和热闹。
简玉珩不禁放慢了脚步。
02
不知从哪个拐角跑出来一个黑影，吓了简玉珩一跳。
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黑猫。
简玉珩蹲下身，本想伸手逗弄一下，谁知那只黑猫竟冲着他龇牙咧嘴，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小黑。”
身后响起女子温柔的声音。
黑猫看了看简玉珩，便往那女子的身边跑去。
简玉珩转身，就看见一个身着淡墨色长裙的女子，眉如远黛，眸若星辰，亭亭而立。
那只黑猫一下子跃到女子的怀里，轻叫了一声。
夏知秋看着眼前的男子，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她入宫后，除了小俊子外，见过的唯一一个男子，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翩翩而立。
两个人相视而立，谁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忽然春风起，吹动了伸出宫墙外的一枝桃花。
简玉珩走了过来，向夏知秋伸出了手。
夏知秋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身子。
简玉珩笑了笑，从她的发髻上取下一片花瓣。
“小主！”
春儿连呼带喘地跑了过来，一看见简玉珩，吓得连忙扯过一旁的主子，跪了下来。
“参见王爷。”
夏知秋没有反应过来，被春儿扯得踉跄了几步，黑猫从怀里挣脱开了，一下又跑走了。
“免礼吧。”
简玉珩笑着说道。
“谢王爷。”
春儿起身道。
简玉珩上下打量了夏知秋一番，开口问道，“你是皇兄新选的秀女吧？”
夏知秋点了点头。
“皇兄不喜淡色，不如穿些粉色或者水蓝色的长裙，他会更喜欢。”
简玉珩说道。
“那王爷是否也喜欢粉色或者水蓝色？”
夏知秋问道。
简玉珩没有料到她会这么问，愣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淡墨色就很好。”
“王爷，小主和奴婢还有事，先行告退。”
春儿见气氛有些不对，行了礼，立刻拉着自家主子离开了。
夏知秋转过头，看见简玉珩还站在原地，笑着看着她，手上还握着那片花瓣。
03
“小主，进了宫就是陛下的人了，和其他男子还是少接触的好，以免给人留下口舌。”
春儿给夏知秋沏了一壶热茶，探头看了看门外，关上了门窗。
夏知秋抿了一口淡若无味的茶，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今日是有些失礼了，怕是这宫里的桃花开得太盛，有些扰人心神。”
春儿叹了一口气，看着自家主子，缓缓开口道，“这宫里的桃花开得盛，咱们这院子里，可是只有一树枯木，连片叶子都没有。春儿知道您爱清静，不爱与那些秀女争宠，春儿呢，也做好打算与您在这个偏僻的小院子里过完一生了。”
“怎么，听你这语气，倒是有些不情愿呀？”
夏知秋笑着道。
“怎么会呢？要是能和小主一辈子安安静静，无拘无束地待在这里，春儿可是一百个愿意！春儿只是有些替小主惋惜罢了，论相貌论才华，小主不得把那些个才人贵人甩出个百八十条街去呀，可偏偏小主您无心上位，只能与春儿在这里相依为命，对影独酌，白白消耗了大好时光。”
春儿原本是浣洗坊的宫女，不小心犯了错，被嬷嬷惩罚，要被发配去做军妓，正巧夏知秋被选为秀女，身边缺少一个贴身丫鬟，她便给嬷嬷塞了些银子，让春儿做了自己的丫鬟。
“不过说起来，这祁阳王殿下的确是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和当今陛下比起来，倒是一个更好的夫君人选。”
“哦？此话怎讲？”
夏知秋问道。
“奴婢今日听大殿的宫女说，陛下决定扣除大臣们一半的俸禄，用来修建避暑山庄。之前先皇驾崩未满三年，陛下就急着选秀女，招嫔纳妃，早就有很多大臣不满了，这次更是弄得怨言四起。
听说陛下登基之前，先皇原有七个皇子，但是皇子们一个个或因病去世，或是从马上摔下而死，总之除了和陛下一个母妃的六王爷祁阳王，剩下的王爷全都死了。
大家都说是陛下下的毒手，又怕自己的野心过于暴露，才给六王爷留下了活口，而六王爷也是向来不插手朝堂之事，也不和任何一个大臣过与亲近，平时只是喝酒赏月，吟诗作对，做个悠闲王爷。”
“也许，这就是他的聪明之处吧，独善其身，有的时候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夏知秋抿了一口已经凉了的茶水，缓缓说道。
这一次，她竟然尝出些许甘甜。
04
琴声悠扬，时而清越，时而婉转。
简玉珩敲了敲门，琴声戛然而止。
春儿开了门，发现是祁阳王，吓了一跳。
“本王在道边捡到一只受伤的黑猫，昨日见它与你家小主格外亲近，想着或许是你们养的吧。”
春儿看了看简玉珩怀中的小黑，犹豫了片刻。
“春儿，门外是何人？”
夏知秋今日没有梳洗打扮，只是简单地挽了一个发髻，坐在院子里弹琴，见到门口的简玉珩，也是吃了一惊。
“王爷......”
“不请我进来坐坐吗？”
明知有些不合礼数，简玉珩却不知为什么，看着眼前的人，想再与她亲近几分。
“外面风大，王爷里面请。”
还是春儿机灵，简玉珩进门后立刻关上了院门。
夏知秋拿了些药和绷带，给小黑处理伤口，然后让春儿抱回屋里休息养伤。
简玉珩看着院子里的古琴，开口问道，“方才可是你在弹奏？”
“回王爷，正是妾身。”
夏知秋回道。
简玉珩拿出腰间别着的玉萧，笑着说道，“那不知本王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小主与本王共谱一曲？”
夏知秋犹豫了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春儿坐在屋内，一边给小黑喂食，一边看着窗外的两个人，感叹道，“才子佳人，天作之合。”
05
从那天起，简玉珩每次下了朝，若没有什么事，就往夏知秋那里跑，两人或是吹箫弹琴，或者喝茶闲谈，好在这是东宫最偏僻的一个院子，平日鲜少有人经过。
“我有一事不解，不知小主可否为我解答？”
这一日，两人正在谈天，简玉珩突然开口问道。
“王爷请讲。”
“我见这院内有一棵枯树，只剩光秃的枝干，连片残叶都没有，为何小主还让春儿日日给它浇水施肥？若是小主喜欢，我过些时日派人送来一株新树可好？”
夏知秋笑了笑，回道，“奴婢谢过王爷好意，只是有的时候，做一件事并不是为了结果。”
“那是为何？”
“为了念想。”夏知秋缓缓说道，“每天为它浇水施肥，会让奴婢觉得，每天还有要做的事，不至于碌碌无为，虚度时光。”
“那为何不种一棵新树？”
简玉珩追问道。
“因为枯树，不会有更坏的结果，只有期待。”
“可它若是一棵死树，便永远不会抽芽开花。”
“王爷可有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情？”
夏知秋突然问道。
简玉珩没有回答。
夏知秋也不求他的回答，继续说道，“奴婢常常在想，也许等到这棵枯树开花，我就可以离开这里，重获自由，明知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心里却始终还是会有一份期待。离开皇宫和枯树开花，王爷觉得哪一件事情更有可能发生？”
“为不可能的事情做再多努力，终归还是不可能。”
简玉珩开口道。
“没有试过怎知道不可能？人有的时候只是胆小罢了，你是如此，我亦是如此。可是人总会不甘，不甘就此下去，所以才会把希望寄托在更容易发生的事情上，这也许是一种逃避，但总归强于什么都不去做。”
院外响起凌乱的脚步声，敲门声急促有力。
春儿开了门，发现是小俊子。
“好消息呀，春儿姐，今天陛下一时兴起，想着那些从未宠幸过的秀女，翻牌子翻中咱们小主啦！”
小俊子激动地说道。
春儿愣了愣，没有说话。
古木逢春，你之于我，究竟哪一个会先到来？
- 榴芒鹿的第141个原创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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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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