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 妈妈说：“结婚前，你挣的钱都是娘家的！”
我已经坚持两个月没给娘家打过电话了，这是最长的一次记录。不为别的，只因为实在心寒透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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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1年，我出生在中国的一个小农村，我爸爸是城镇户口，妈妈是农村户口。其实，我的出生是个意外。当时，在我前面，爸妈已经生了两个男孩了，所以，按照计划生育政策，他们不能再生孩子了。
偏偏妈妈怀孕了，爸妈只有选择去堕胎。小姨却死活拦着妈妈，觉得都怀孕两个月了，流掉太可惜了。妈妈说：“本来工资就低，养两个男孩已经很吃力了，现在又要生一个。不管是男是女，都养不起了。”
小姨气了，说：“这个娃，我来养！”
好说歹说，终于妈妈还是没去流产，生下了我。
听说，生下我，看到是个女儿时，爸爸妈妈都松了一口气，妈妈说：“还好是个女儿，以后可以弄些钱，来给两个哥哥娶老婆。”
因为超生，直到我13岁，父母才找到渠道，给我上了户口，幸好当时县城的学校，对户口卡得并不厌，我还能够正常读书，只是，因为没户口，同学们都喊我黑孩子。
对这样的绰号我当然生气，但我相信，唯有努力读书，才能让大家看得起我。
我爱学习，却最怕一年的两次开学，因为每到开学头一天，妈妈就会黑着脸，说我们三个是欠她的。尤其对于我，学费给的更艰难。妈妈会给两个哥哥学费，然后对我说：“没钱了，你先跟老师说拖一下。后面再交。”
所以，每天上课时，班主任都会因为我拖欠学费，让我罚站。站了一个多星期，我找妈妈说了十几次，她终于不情不愿地拿出了十几块钱，让我交了学费。还说：“就知道要钱要钱！也不知道养大你们有没有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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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拿着妈妈给的学费，我就感到很难过，好像欠了她很多很多。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养孩子是父母的义务，而让孩子读书，也是他们的义务。
小时候不懂事，总感觉妈妈说什么都是对的，感觉妈妈是家里面的英雄。
我发奋读书，第一为了让同学们看得起我，第二，就想着，能够到大城市工作，挣大钱，回报妈妈。
因为努力，我的成绩一直都是班级里名列前茅。几乎每个学期都会有奖状。别人都夸我聪明，可是妈妈经常和别人说：“女孩子，再聪明也没用，是别人家的人！要是我家那两个儿子读书成绩有这么好，就好了，可惜啊，那两个臭小子……”
是的，两个哥哥很调皮，学习成绩不好。妈妈的话，让我更加发奋，我就想给妈妈证明，养女儿比养儿子好。
进了高中，我已经是一米六五的大姑娘，可是妈妈并不关心我，连给我买内衣都不会考虑，我自己觉得，到了夏天实在很不雅，去找小姨诉苦，小姨才带我去街上，买了几个最简单的那种白胸罩。
高二那年暑假，我们班的女孩都开始穿一种叫裙裤的衣服，既像短裙又像短裤，我也很想要一条。可是我一开口，妈妈就吼我：“39元一条！你别做梦了！”
我不敢再开口，可是我却看到妈妈给两个不争气的哥哥都买了一双李宁的运动鞋，都是八十多块一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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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下学期，我大哥开始谈对象了，妈妈开始给哥哥们攒娶老婆的钱，她经常和我说，能让我读书已是不易，高考必须一次考上，她可没钱给我复读！
可能是心理压力太大了。1999年高考，我竟然还没考到本科线，差了6分！
眼看读大学的机会没有了，妈妈就是不让我复读。幸运的是，我读的高中有了新政策，让分数线480 以上的考生免费复读，不用妈妈掏钱，她才愿意让我复读！
2000 年，我顺利考上了上海一所医科大学，我激动得泪流满面。妈妈也很高兴，但她和哥哥还有爸爸，一起告诉我：“我们只能负担你第一个学期的学费，现在你19岁了，应该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了。”
五年的大学时光，我为学费愁得发晕！那时候医学院的学费都6000左右，第一学期，算是凑起了学费！从第二年起，没有哪一年开学，我的学费能交齐。
每年缴费的前一个暑假，我都会变法子让爸爸妈妈开心，这样上学的时候，说不定能多给些学费。
两个哥哥和嫂子那时候都在外面打工，每次我回去，妈妈就强调：“你长大了，自己的学费自己挣。”
妈妈建议我去建筑工地搬砖头，夏天40度的高温，我在工地上干一天下来，15元，就这样干了一个月，弄了不到500块钱！对于我一学期6000元的学费，和2000元的生活费，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大学毕业之际，学校里发了最后的通知，必须把所有前的学费补上，要不不给发毕业证！我记得，我是哭着到处找亲戚朋友借钱。
那天，我找去找哥哥嫂子借钱，正好我爸妈也在，我哥本来答应借我五千块的。结果，我听到我妈在厨房，对我哥说：“你们马上生孩子了，这钱还是留着自己用。你妹那里，她自己会想办法的。学校不会让她不毕业的。”
听到这样的话，我惊呆了，第一次觉得，原来妈妈一点都不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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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学校的护理系办了一个出国的项目，费用可向中介机构贷款，因为对家里的失望和伤心，我义无反顾参加了！
那几年考托福，考雅思，考注册护士证，爸妈和哥哥嫂子，不停地骂我，说我毕业了不出去挣钱，还在花钱。
顶着亲人们的白眼，我忍了下来。幸运的是，我考取了这些证，而且顺利地获得了去英国的签证。
2007年12月，我带着100英镑，踏上了飞往英国伦敦的航班。临走时，妈妈说：“听说外国很好挣钱，你要记得经常给家里寄钱。”
在英国的生活苦不堪言。语言障碍，文化差异，让我非常孤独。刚开始几个月，我吃的都是英国超市里处理掉的蔬菜，因为便宜。
为了把钱都省下来寄回家，我来英国不到一年，就一边学习，一边工作。第二年冬天，我寄了5000磅回家，那时候的汇率高，换了6万多人名币，我让妈妈把我借的大学学费都还清了。
我妈照做了，说还剩三万多块钱，我妈妈别提有多高兴！每次打电话都说我多么给他们长脸！
我听了特别激动，省吃俭用，就想多给父母哥哥们多寄钱。短短三年，我寄回去了二十多万人民币。
2010年，我认识了现在的老公！老公是英国本地人，对我特别好。
我和老公开始准备结婚，我想多存点钱，为我的小家添置东西，所以往家寄钱的次数就少了。
我想着，父母每个月退休金有六七千，哥哥嫂子们都在外打工，父母带着两个孙子。其实这些钱是足够用了，甚至可以说，在小县城里，生活得很不错。
我跟父母讲了，我要存钱结婚，我还说，妈，你放心，我不要你们一分钱的嫁妆，女儿自己解决。
可自从我不给家里寄钱后，我妈经常在qq上骂我，每周我都会打几次电话，问家里的情况，每次妈妈都是骂我。不是回忆小时候养我吃了多少苦，就是说我翅膀硬了，不管哥哥们死活，没有良心，只顾我自己！
我妈最后说：“现在你哥的孩子要读幼儿园了，学费很高，你一个月内寄8万块钱回来。否则你的婚礼，我们都不会参加的！还有，我告诉你，我们老家的规矩，女孩子结婚之前，所有的收入都属于娘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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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挂了电话，我却委屈地直哭。我期待一辈子的婚礼，如果少了父母和亲人们的祝福，将会少了很多意义。而且我英国的公婆，也可能会因此轻视我。
可是，8万人民币，去哪里找？我只有把这件事，告诉了我英国的未婚夫，好在他特别善解人意，当晚就给了我1万英镑，让我寄给父母。
我没想到，正是因为我和老公的这种善良和妥协，一步步纵容了他们。
英国的婚礼举行完毕，2012年春节，我和老公回到国内办喜酒。
回家前，我把办喜酒的钱提前打回去了，让父母订酒店买喜糖盒烟酒。结婚的时候，我妈突然说，婚礼收的礼金必须给我2个哥哥平分，说这是规矩！
妈妈的得寸进尺，就好像我在英国嫁了富豪似的。实际上，我在英国只是护士，老公也只是个小职员。但她根本不信。
婚后，我三年时间内，先后生下了两个孩子，我不得不辞职，因为没有人带孩子，英国的公公婆婆是不给带孩子的，偶尔帮个忙可以！
因为我不出去工作，家里的经济变得很紧张。可是这个时候，妈妈还在变着法子地找我要钱！
可是我真的没有很多钱，我每月要还房贷，要养活两个孩子。但我还是每年会给父母大概寄10万块钱回去。可是妈妈对我的态度也就在收到钱的那几天会好一点，过了一段时间有恢复了原样！
她骂人，不仅骂我，还骂我老公！骂的都是农村里骂人的难听的话，还好我老公听不懂中文，要不都不知道有多少的家庭矛盾！
每次打电话回家，妈妈都说某某人家女儿女婿给他们的爸爸妈妈买什么了，带他们全世界旅行了。要不就是哥哥嫂子买车需要钱，孩子读书需要钱……妈妈从来都没关心过我在英国过得好不好，一个人带2个孩子，辛不辛苦，是否需要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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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冬天，妈妈说家里的太阳能坏了，要修得花几千块，我寄了2万回家，对妈妈说：“把太阳能修好，再把家里该换的换了，该修的修了。”结果，后来我得知，妈妈没去修太阳能，也没换电器，而是把这两万块，一个哥哥分了一万，让他们去买新床和新家具。
我气得和妈妈说：“我再也不给你寄钱了。”
妈妈却诅咒我说：“你要是良心被狗吃了，就只管不寄钱。以后你也不会有好下场！”
我第二年回家，家里的太阳能热水器还是坏的，电视根本不能看，画面全是雪花点。我看着不忍心，要给家里买了个智能led电视，大概四五千块钱。
买电视的时候，我妈妈说，我大姨家的冰柜，多么好，她也想要，我没办法，就又给她买了个冰柜！我妈又说，家里的木地板旧了，我又花了2万块，给她换了地板。花了三四万，就没钱给她包大红包了。
结果，回到英国，给我妈打电话的时候，我妈说了几百次，今年过年，我没给她红包，很不吉利，说我太小气了!
我心寒，不想给家里再打电话了，就算天塌了，我也不管。
妈妈有胆结石，所以平时油腻的东西吃多了就会犯胆囊炎。她又管不住自己的嘴。这次，胆囊炎又犯了，痛得受不住，就住院了。
我建议她去做手术，把胆结石弄出来，或者干脆切掉胆囊，省得总是犯病，人也痛苦。
我说，手术钱我来付。我妈说，手术要两三万，我就又给了她4万，结果她老人家在医院休养几天后，不疼了又不做手术了。四万块，又给两个哥哥分了。
生气归生气，但她毕竟是我亲妈。2017年春天，我妈提出想来英国玩玩，我高兴得不行，立刻答应了，让她和爸爸一起来，如果哥哥嫂子们有时间，也来。
可谁知，我妈竟然提出，让我回国接他们，陪他们一起坐飞机来英国。理由是，他们第一次坐国际飞机，害怕。
我郁闷了半天，还是答应了。算了，无非也就是多坐几次飞机。结果，他们又说，要８月份放暑假的时候，这样哥嫂们可以带着孩子们也来。我一查，八月的机票是四月的三倍，他们一来，就是八个人。仅仅机票钱，往返就要七万多。
就这样我回家接他们的时候，怕他们年纪大，坐13小时的飞机难受，我拿信用卡给他们办了升舱服务（开始买的是经济舱）。
爸妈在英国的行程是一个月，我家住在海边，来了以后，除了带他们去英国的名胜玩之外，我妈在家里电脑上看《甑嬛传》。我爸经常一个人带我大宝去海边散步，一个月不到，我妈又闹了，说是无聊，要我改签机票，提前回家。我气得发晕，升舱花了我几万，你现在又要我改机票，我的钱也是辛苦挣来的。
我坚决不改签机票，这次我没有听她的，结果她天天在我家把脸拉得老长，我老公不停地问：what's wrong with your mom, she looks angry。
实在拗不过妈妈，我又花了几万块改签，终于让他们回家了。我妈却在机场还说：“白养你了，改签机票，都要我吵几次。”
家终于安静了下来，我感到特别难受，为什么我的娘家人要这样对我？我在他们眼里，到底是什么？是不是一开始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错误的。
失望积攒多了，就是绝望。我找到我几个朋友说我的原生家庭，他们都劝我，这样的家庭最好少联系，因为他们永远都不会满足。
我终于相信他们说得都是对的，我的懦弱和谦让，没有换回他们的爱惜和理解，相反，还是更多的不满。
对于有一种人，你做得越多，却欠他们越多。既然这样，不如老死不相往来！
现在我很少往家里打电话。
我觉得，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事情，就是来到英国，摆脱了我的原生家庭。
（倾述人：Jenny，经授权发布；整理：毒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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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姐曾是电视台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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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重病 隐居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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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毒姐讲故事隐居云南，静心写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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