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想和她生个孩子
文/圈圈
1
恨这种东西一般轻易碰不得，耗脑又伤神，可要真的恨起来，必要大杀四方，血流成河方可甘心。
所以，当程河不要脸地凑过来时，孙慧就已经在心底给这个男人挂上遗像了，寻思着怎么让他尸骨无存。
程河给她送花，玫瑰百合配在一块，满满一大捧出现在她办公桌上。
前台小姑娘一声尖叫，浪漫啊，撒狗粮啊，孙慧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不免有些难过，这还是她头一次收到程河的花。
他俩恋爱时没收过，结婚后没收过，反倒是离婚十年了，人都变成前夫那么久了，才收到。
孙慧没矜持，直接就接招了。
吃完饭，程河装模作样地约她去看电影。黑漆漆的电影院里，孙慧趁黑把手探进他的裤子，程河急喘了两下，一把抓住她的手出了影院，直奔酒店。
孙慧倒是惊诧了，这太不像程河了。
程河以前亲她一下都觉得自己被污染了，每次都表现得像是被孙慧强奸似的。
他们结婚三年，程河就忍辱负重了三年。离婚协议签好的那一刻，程河如释重负的样子让孙慧每每回想起来，心口就像被刀扎了似的疼。
程河将孙慧压倒时，孙慧恶毒地问了一句，赵青呢？
他扯她衣服的手顿了一下，敷衍说，提她做什么！
好吧，就不提。
孙慧妩媚一笑，是啊，嫌你被别人用过了，隔一隔。
程河黑了脸，孙慧以为他要摔门而出时，他居然忍住了。
2
两人在酒店的床上滚来滚去，身体像开水锅里的面条，湿哒哒，软绵绵。程河摸着孙慧的后背，突然说，下次别来酒店了。
孙慧扑嗤笑了下，不来酒店，去我家吗？想的美！
说着她趴到他耳朵边吹气，你要是去租一套房子，我们就不用来酒店了。
程河没吭声，孙慧也不以为意，本来就是句戏言而已。毕竟，为和前妻约会专门去租个房，这事儿也太搞笑了。
让孙慧意外的是，不久，程河真给了她一串钥匙。精装的公寓，仿佛量身定做，都是孙慧喜欢的颜色和家具。
两人滚床单的场地自然就从酒店转到了这里。不知道从哪次起，孙慧也不再强求程河用套了。
程河对此显然喜出望外，对孙慧更殷勤了，有时候还会开车接送孙慧上下班。
前台的小姑娘很羡慕，总要趁机凑到程河跟前聊几句，眼角眉梢，勾搭的意味不要太明显。毕竟，程河有副好皮囊，开的车也还凑合。
孙慧无所谓，反正程河现在已经不算她的男人，关她屁事。
别看程河现在表现得那么痴情又荡漾，想想以前那些事，孙慧的心就变得又冷又硬。
当年程河是孙慧主动追来的，结婚后程河在家里也一直保持高高在上的姿态，孙慧不计较，谁叫她喜欢他呢？她给他洗衣，给他做饭；他的工资卡她从来不摸，由着他支援那些似乎永远也支援不完的老家亲戚；连在床上也多半是她主动，生怕他累着……她就这样躹躬尽瘁地伺候了他三年，可后来，就因为赵青的出现，他一脚就把她踢了，像踢走一块挡路的破砖头……
孙慧永远忘不了程河给她说的话，程河说，我真的从来都没喜欢过你哪怕一天……
孙慧的心哗啦啦全碎了。
还有赵青，明明是她先抛弃程河去拥抱资本主义帝国的，混不下去了，又回头来抢程河。还毫无廉耻地跑到她面前，讽刺她在床上就像条死鱼，让程河一点也不爽。
孙慧太恶心这俩贱人了，离婚后也没再和程河有任何联系。所以她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离婚都十年了，他会突然来找她，还表现得像换了一个人似地，对她激情焕发？
也许他和赵青过不下去了，也许他年纪大了对当年的做法有了悔意，也许他纯粹是为了找点刺激……他没说，她也懒得主动去问。既然他送上门来，她正好借这个机会，该调戏就调戏，该报复就报复，该享受就享受——就当是根黄瓜吧，反正也不花钱。
3
一次应酬，有个老板对孙慧明显有意思。放以前，这种事儿孙慧三言两语就自己搞定了。但那天她故意给程河打了个电话，说有人欺负她。
程河二话不说赶了过来，和那个想借酒揩油的老板扭打在一起，现场一片混乱，直到警察赶来才把两个人分开……
两个人都受了伤。看着程河右胳膊上被碎酒瓶划开的那条血口子，孙慧居然有种暗爽的感觉，他总算也在为她付出点儿什么了……
孙慧一边给程河上药，一边假装叹气，唉，你把我的业务都搅和了，怎么赔我？
程河看了孙慧一眼，赔你个孩子。
孙慧以前很想要个孩子，以为那样就能挽回程河的心，但那时候的程河从来不接茬。
往事让孙慧心里再次涌起恨意，她有点挑衅地说，你和赵青在一块儿这么久了，她没给你生个孩子？
程河没正面回答，而是一巴掌把孙慧手里的药打掉了，然后一把把她拽进怀里，在她耳朵边咬牙切齿，劳资就要你的。
两人陷入又一场翻天覆地地动山摇，完了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的程河又重复了一遍说，咱俩生个孩子吧。
孙慧就是这时候开始起疑的。孩子，为什么程河三番五次的提起要孩子？经历过了那么多事，她不会幼稚到以为，这是由于程河真正爱上了她的缘故。
然后没几天，又发生了一件事。前台那小姑娘，突然跑来跟孙慧示威，说她年轻，生的孩子肯定比她生的要健康。
孙慧很快反应过来，程河和这小姑娘已经勾搭上了，小姑娘不知道赵青的存在，傻乎乎地把孙慧当正室，要和她正面对决呢！
孙慧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就从小姑娘身边飘然而过，她压根没打算给程河生孩子，健不健康关她屁事。虽然她不强求他戴套了，但她放了节育环，他累死也白搭！
可是，孩子？又是孩子！程河怎么这么着急要孩子。凭她对程河的了解，程河还真看不上前台那样的。难道，他找女人的目的都一样，都仅仅是为了孩子？
4
孙慧决定把这事儿打听清楚。离婚十年，她对他家一无所知。尽管就住在同一座城市，可在他特意来找她之前，他们连一次偶遇都没有过。
但真要下决心打听起来也还是容易的，毕竟也就城东城西，隔着一条河的事儿。
很快孙慧得知，程河跟她离婚后，就迫不及待跟赵青结婚了，而且至今两人关系都不错，根本没有什么感情不和，更没有分手的迹象。只不过，两人四年前生了个儿子，那孩子患了白血病，治疗方法除了移植骨髓，就是脐带血移植。可中华骨髓库里一直没找着配型，赵青又已经不能生了，做试管都怀不上，代孕吧政策不允许，所以只有程河去跟别人生一个。
孙慧才不关心程河的儿子有没有救，她倒是被程河这种拿她当枪使的行为恶心到了。当初辜负她就算了，这么多年对她不闻不问就算了，如今又这么对她，他把她当什么了？他想过她的感受吗？
还有赵青。孙慧和程河上床，有一个潜意识里的念头，是想报复赵青。她以为自己能漂亮地打个反击战，却不想，这正是赵青所希望看到的，为了儿子，她才不在乎程河和任何别的女人滚床单。
孙慧觉得，就冲他们两口子这份龌龊，她也不能如他们的意。他们不是最在乎儿子的命吗？她就坚决不能让他们在她这里有一丝一毫的机会……尤其是，不能让他们知道她有个女儿……
4
孙慧的女儿九岁了，程河的。
那是离婚前几天，程河在他爹妈家喝多了，前婆婆喊孙慧去接他回去，两人就在熟悉的大床上有了那么一次。很巧。
知道肚子里有了孩子时，她犹豫了。毕竟，她曾爱他爱得死心塌地，爱得从清晨到日暮，从暖冬到凉夏，即使伤心了，愤怒了，绝望了，可到底没经历过时间的洗刷，还做不到那么决绝。
犹豫到过了三个月，医生说，她的身体不太好，手术会有一定风险。
孙慧就像抓到一根浮木，找到理由留下了孩子。孙妈妈怕孙慧年纪轻轻就带着孩子被人说闲话，再加上户口问题，所以她女儿是放在她哥的名下，由孙妈妈带着。
现在女儿不见了。
孙慧去查学校门口的监控，发现居然是程河带走的。程河穿的是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一套很像警服的衣服，所以孙慧女儿没起疑心，几句话就跟着程河上了车。
孙慧惊得浑身发抖，她没有给任何人透露过女儿的身世，程河应该是在这段和她亲密接触的过程中，发现了蛛丝马迹。比如她手机里和女儿的亲热照片，比如她和女儿打电话时明显不同的语气态度，比如有一次她手提包里不小心夹带出两条不同颜色的小女孩发带……
程河不知道节育环的事，孙慧迟迟不孕，儿子那里的情况又紧急，所以前台小姑娘凑过来时，程河没有拒绝。
发现孙慧居然有个女儿，而且从年龄上推论很有可能是程河自己的时，程河当然更是要疯狂了。因为脐血虽然效果最好，但并不一定生一个就能和她儿子匹配的。只要孙慧女儿的骨髓跟她儿子匹配成功，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孙慧气得几乎要吐血。她一不做二不休，当天就摸到了程河儿子的病房，找了个空当溜进去，直接拿刀抵在了那孩子的脖子上。
不还她女儿，她就杀了这孩子。
孙慧恨，程河和赵青以前羞辱她，她认了，是她爱错了人，是她眼瞎，是她蠢；而后来，她自以为在报复程河，却被人耍了一道，她也认了，她的蠢她自己承受。可她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去救那对狗男女的儿子，凭什么！
他们要是不把女儿还给她，她就直接杀了他们儿子。
程河和赵青都在孙慧面前跪下了。程河承认他发现女儿可能是他亲生的后就动了心思，他骗孙慧女儿说自己是警察，请她来医院配合执行一项秘密任务，嘱咐她只能说他教她说的话。而医院这边，由于一般不允许未成年人捐髓，程河又特地伪造了一个户口本，表明孙慧女儿和自己儿子是亲姐弟，医生这才同意给孩子抽血查配型。现在就等着配型结果出来了，只要孙慧松个口，说不定就能救他们孩子一命……
可孙慧不听还好，越听越生气，刀尖都在孩子的脖子上抵出了血印。
最后惊动了警察。孙慧说，他们绑架了我女儿，只要他们还我女儿，我一定不伤害这孩子。
等女儿一出来，孙慧把刀扔给警察，只是一把玩具刀。
鉴于情况特殊，警察还是让她领着女儿走了。
5
配型结果很快出来了，女儿和程河儿子的骨髓全相合，十个点全部吻合。
事情都摊在桌面上后，孙慧想过很多种可能。比如一定会有人劝她放下仇恨，孩子是无辜的，无论如何先救救孩子。可孙慧独独没有想到，第一个跟她说这话的，居然是她的女儿。
女儿说，妈妈，我想救弟弟。
女儿以前都叫她姑姑，现在她知道了她的身世，主动叫她妈妈，叫那个孩子弟弟。她说她在医院里见到了她从未见过的爷爷，奶奶，弟弟，还有爸爸。那个弟弟特别瘦小，眼睛很大，身体很弱，不过很爱笑。他们说，她能救他。可她知道她这样做的话，妈妈会难过，她又不想让妈妈难过。
孙慧没有吭声，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女儿。
她的心鲜明地抽搐了一下，是那种被击中之后的剧痛，以及，苏醒。
孙慧把女儿接了过来，和自己一起住。
她不知道女儿有没有看出她的松动，女儿开始越来越频繁地提到弟弟。比如她会在照镜子时说，弟弟和我长得很像。比如写字时她会说，弟弟会写四个字了。比如经过足球场时她会说，弟弟要是有一天也在这里踢球就好了。
有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女儿很轻很轻地问孙慧，弟弟会死吗？
即使在黑暗里，孙慧也能感受到女儿那清澈的眼神，有一秒钟，孙慧觉得自己连呼吸都不敢了。
她怕她的气息，弄脏了她。
孙慧查了许多骨髓移植的资料，又去请教了医生，然后跟女儿一条一条地讲解。
孙慧说，未成年人一般是不允许捐献骨髓的，因为会对身体有伤害，除非你自己非捐不可，你好好想想，确定要捐吗？你现在体重不够，要抽骨髓的话，需要吃胖很多，抽的时候还会疼，疼好几次，你怕不怕？
女儿说，要捐，我不怕！只要能救弟弟，我什么都不怕。
她的女儿，不过九岁，已经懂得亲情的宝贵和生命的重量。她惭愧又骄傲，惭愧自己白白活了这么多年，还比不过女儿的心胸；骄傲女儿那么单纯又善良，没遗传她那个贱人爹的自私无情。
不过，付出也不该是免费的。
孙慧约了程河和赵青，把一份协议递给他们。
协议有三条：第一，程河和赵青必须公开向孙慧道歉，为当年他们给孙慧带来的伤害；第二，术前程河带女儿去一次游乐场，好歹尽一天父亲的义务；第三，给孙慧七十万，作为女儿的营养费和补偿费；
程家的家底有多少，孙慧大抵是知道的，七十万只是让他们伤筋动骨，还不至于破产，手术的钱凑得齐。
当初程河和她离婚时，财产几乎都被提前转移到了程河爸妈名下；而她那时候太傻，光为程河的无情伤心去了，压根儿没关心过钱的事，离婚时几乎算得上净身出户。而现在，她要把她应该要的那些，连本带利地要回来。
孙慧不想便宜了那对贱人。虽然她心里其实也牵挂那个生病的孩子，毕竟那是一条命。
可她最想成全的，是自己女儿的善良。
那比宝石还要珍贵。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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