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
他走到我面前,递过小米手机,笑而不语。我接过手机一看,惊诧得说不出话。
眼泪悄然漫上眼底。眼泪说出了我想说的话。
手机屏幕上,一个男孩背着背包站在夜空下,远处流星划过,他的背影融进灿烂又苍莽的夜色里。
上星期三午夜,我走进电脑房,准备与他道晚安。他静心于手上的手机,手机电池已被他拆下来,搁置一旁。我问他在干什么,他说:“先拆下来,要换屏幕。”
几个月前,这部手机的屏幕在他气愤时被他自个摔碎了。他自作自受,也只能忍受着大花脸,接打总算正常,可如此“花俏”的屏幕,其他功用也只能是摆设了。
看他拆手机,我的忧虑一闪而出。这败家子,真够折腾的,这下连修理都没门了。我正想阻挠他,话到喉间又咽了回去。
我克制着冲动问:“自己换?用什么东西呢?”
绿与白
他抬眼冲我气愤地说:“你是不是又把那个装在泡沫袋里的东西全给扔了?我分明记得把它们放在东西箱里,跟这个放一同,可TMD哪都不见了。”他指了指旁边一个摆成卫兵列阵般齐整的小螺丝刀群。
“我回忆中没有扔过你的东西啊,但如果真被我给扔了,那也没办法了。那你用什么拆呢?那些螺丝刀可以用吗?”
“不可,只能用手指甲拆了。”他灰心地说。
我惊奇得瞪大眼珠子。
“你——真有决心——不会拆坏?”
“应该不会。上次到外面换花了300元,我自己换,只需150元。”
他用指甲悄悄抠着手机上的一个小零件,头也不抬。
夜已深,我脱离他去睡了。大不了就是再买一部新的手机,我安慰着自己,不折腾,他哪知道自己的底。
回想这一切,屏幕上男孩的背影既孑立又有目共睹。我突然想哭。
葱兰与蜜蜂
“你实在凶猛,怎样做到的?”我由衷敬服他。
“这有什么好凶猛的?很简略,看一遍视频,谁都会换,仅仅敢不敢,想不想去做罢了。”他不咸不淡地说。
“可不简略哦,再说,有几个人会去做呢,也不会每个去做的人就必定会做得好吧?”
“那当然,没几个人敢去做,情愿去做。就算去做,也不会所有人都做得好。”他的眼里有了一点小小的自豪。
桌面上他的饭菜早已凉透了。我又自豪又疼爱地帮他拆开饭盒,静静地看着他一口又一口饥不择食下他自个定的外卖。
他长大了。
白花丛
我去阳台浇花。我用水杯快速倒水,像一部浇水车,机械地将水淋在绿叶上,草丛中。
十几盆绿植,一忽儿时间就全浇好了。我转身,正欲放下手中的水杯,眼神不经意间飘到其间一盆葱兰花上。
青绿的草丛上,两种皎白的葱兰花静静绽放着。定睛一看,花盆上还结了几朵婴儿指头样巨细的花苞。
而刚刚浇水的时分,我底子对白色的葱兰花视若无睹。
眼泪瞬间就溢满眼角,内心里翻腾着一种不知是狂喜仍是哀痛的杂乱情绪。
我忙着浇水养花,却很少慢下来,真实去看见它们。连它开花了,我都差点直接忽略过去。
我亲爱的儿子,不正像这一盆葱兰花么?我整个的半生,又何曾不像这一盆葱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