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旗袍的女人(全)
文 | 默小西 图 | 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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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听着音乐再看故事会有不一样的感觉哟~」
清晨,刚下过雨,地面还湿嗒嗒的,空气里的热气黏在皮肤上,让人不适。
今天是周六,集市却没有以往那么热闹,或许是刚下过雨的原因,小镇上稀松的行人,总是看了又看就走掉了。
持捡勤家的女人在菜摊旁还价,尽管菜商说已经是赔本生意了;卖肉的摊主用力地剁着猪骨头,菜刀用力撞击钉板的声音还真有点吓人;来买米的大妈在路上看见了熟人,那叙旧的欢笑声就像是走进了养鹅场。
集市上聒噪依旧,可上街摆摊的小贩们的摊前却异常冷清,唯有蓝青的摊前不时地有驻足停下的行人。
蓝青的地摊上贩卖的也并不是什么稀奇东西,大多是自己编织些手绳、吊坠,又或是自己编的竹篮子,和自己陶制的陶碗陶杯。
驻足的人当然不是因为她贩卖的东西了。
蓝青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她每天都会在这里摆地摊,她是与这个集市格格不入的人,又或是,她是这个镇上最显眼的人。
蓝青很喜欢复古的东西,她有一头如瀑布的长发,乌黑得发亮,像是一块被切割的黑曜石切面。她每天把头发梳得文丝不乱,用一根木簪子把头发盘起来,偶尔垂下一缕青丝,别有一番韵味。
她喜欢穿旗袍,素的、艳的都有,不过她还是比较喜欢素的,尤其是白的。虽然旗袍的衣料看得出是廉价的,穿在她身上却显得款款有致,到了冬天,就在旗袍外头套上一件大衣,赏心悦目的打扮。
她总是安静地坐在摊前编着手里的小玩意,她的背无时不刻都是笔直的,听说她年轻时学过舞蹈,还在部队当了几年文艺兵,学舞蹈的女人,气质总是那么理所应当,她的存在,就像是这喧闹大街上的一件艺术品。
蓝青一点都不像是个摆地摊生活的女人,倒像是某个富贵人家出身的女人又或是嫁入豪门的阔太太,可她的生活的的确确是在摆地摊,她就像是把这整条街都当成了她自己的舞台,每天活得从容而优雅。
在这个小镇上,人们茶余饭后讨论得最多的就是这个穿旗袍的女人,男人们的话语中带着欣赏,更多的是羡慕,羡慕蓝青的丈夫能够拥有一个如此娇妻。
蓝青的丈夫秦风,没什么本事,但为人忠厚老实,在各个建筑工地间穿梭做点杂工,家里称不上清贫,但日子过得也是紧巴巴的。男人们都称赞蓝青是个不简单的女人,娶了蓝青的秦风可谓是三生有幸。
而女人们口里的蓝青,更多的是妒忌:“一大把年纪了,摆个摊还穿什么旗袍,当自己活在二三十年代的上海滩哪?”
虽然嘴里这么说着,其实对蓝青也并无恶意,然而隔天,这些女人就跑到裁缝店,也定制了一件旗袍,还照模照样的也去买了根簪子,把自己的头发给盘起来。
蓝青无心在意他人的闲言碎语,每天依旧旗袍加身,她对人和善,也从不记仇,那些说她闲话的女人她每每都自愧不如。
所以蓝青的小摊前每天都有人转悠,他们也抽个小板凳坐在蓝青身边,男人们与她话家长里短,女人们则和她讨论旗袍的式样和盘发的技巧,临了,基本上每人都会带走一两件商品。
这天和蓝青侃侃而谈的,是一位穿着华丽的中年妇女,鲜艳明亮的服饰一看就是镇上那个富贵人家的女人,可蓝青的素色旗袍却并不输于她,两人优雅地坐在小板凳上,或许此时,她们缺的是一壶好茶。
“妈妈。”
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打断了他们的对话,男孩直冲冲地跑进了蓝青的怀抱,蓝青温柔的抱过孩子,脸上的笑容又添了几分光彩。
“熊姨早上好。”男孩松开蓝青的怀抱,礼貌地和蓝青身边的那位妇女打了声招呼,稚嫩的声音甜到了两人的心窝。
“小安早啊。”熊姨宠溺地摸了摸小安的头。
“妈妈,今天我陪你一起工作好不好?”小安转头又对蓝青问道。
“你作业写完了吗?”
“昨天在学校就写完了呢!”
“小安真乖啊,特意写完了作业来帮妈妈的吧?蓝青你真是好福气啊,有个这么懂事的儿子。”
熊姨搭腔道,或许和大多数父母一样,觉得别人家的孩子总是比自家那顽劣的孩子强上百倍。
小安嬉皮笑脸地不说话,蓝青捏了捏那张可爱的小脸,默许了小安的陪伴。
“我先走了,你今天做的这陶碗真不错,给我装上一套吧。”熊姨从小板凳上起身,捋了捋皱了的裙子。
“好。”蓝青拿了一个竹篮子,把陶碗陶碟陶杯都纷纷装入了竹篮里,装好后,起身递到熊姨眼前;“竹篮就送你了吧,你也好提着。”
“这哪行啊,这要给钱的。”熊姨婉拒着,从包里掏出一百元出来。
“你给我介绍的生意也不少啦,”说着,蓝青接过一百元,从身后的布包里数出一沓零钱,放在了装着陶碗的竹篮里:“就当我的一番心意,喜欢再介绍给朋友,就当是介绍费啦。”
蓝青眯着细长的弯眼,那笑容让人无法抗拒,熊姨太喜欢这个女人了,如果自己是个男人,铁定把她娶回家。
“那行,谢谢你了,走了。”熊姨接过沉甸甸的竹篮,又和小安道了别,在街道上渐行渐远。
小安陪着妈妈一直在小镇上坐到了黄昏,母子俩的中饭也就是隔壁摊的烤饼,小安爱吃甜的,蓝青给他买了两个甜饼。
今天的细雨不断,好在有烤饼摊主给他们让了半边棚子避雨,然而生意惨淡,除了早上熊姨之外,今日也再无人来她这小摊前与她叙家长里短,也就烧饼摊的东北大叔,还有对面在屋檐下乞讨的老人家与她说了说话。
今日的收入,也就早上的那三十元了。
到了黄昏,丈夫该回家吃饭了,蓝青买了点青菜,顺带买了一小块肉,收拾了自己的地摊,把所有的东西都装上了自己的单车前的篮筐里,装不下的,就挂在了车头的把手上。
小安正准备坐上单车后座时,被蓝青喊住了。
“小安,”小安停下了上车的动作,他看着妈妈从车筐的布袋里拿出来一张十元钱:“去,把它给那个老爷爷。”
蓝青给小安使了个眼神,小安随之望去,目光落在了那个在屋檐下避雨乞讨的老爷爷身上。
老人家似乎昏昏欲睡,面前的铁腕里零零散散的摆着一块、五块的纸币,那是乞讨者招揽“生意”的方法,让人们觉得他的“生意”还不错。事实上,老人今天一分钱也没乞到。
小安拿着十元钱,走到老爷爷的跟前,他轻轻的蹲了下来,把纸币放在了铁腕里。老爷爷打着瞌睡,似乎毫无察觉,小安偷笑着,似乎想到了老爷爷睁开眼时的惊喜。
卖烧饼的东北大叔也欣慰的笑了笑,这个女人,着实让人钦佩。
蓝青载着小安回了家,小安在后座撑着伞,不让细微的雨水淋湿了妈妈悉心盘起的长发。
到了家门口,小安跳下后座,拿过车把手上的菜篮子,蹦蹦跳跳地走进了家里。蓝青把单车停在路边的大树下,在后轮上好了锁后,抱着一大堆摆摊的东西跟着进了屋。
秦风听到敲门声开了门,笑脸相迎地先是帮儿子拿过手里的菜篮,把菜篮放到厨房过后,又立马回过头帮着蓝青把手里的一堆东西搬到了客厅。
饭桌上,两素一荤,这家人的家常菜,儿子喜欢吃肉,那仅有的辣椒炒肉都夹到了小安碗里,蓝青和秦风愣是舍不得吃一口。小安懂事,夹着几块肉喂到了父母口里。
晚饭后,待小安进了屋,夫妻两人坐在电视机前看着电视。
“老婆,工头说工钱可能又要迟发了。”秦风压低了声音,无奈地说道。
“又推迟了吗?这个工地都欠了三个月的工钱了呀。”蓝青皱了皱眉,替丈夫感到不平。
“是啊,工头也是没办法,我们能有什么法子…”秦风忧郁地点燃了一支烟。
“老公,要不你别干了吧。”
蓝青突然的提议让秦风不解:“那我能干啥啊?”
“你不是有C照吗?你再去考个B1驾照,咱们这些年存了点钱,再去贷个款,咱们买个中巴车,跑短途如何?”
蓝青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脸上还带着期待的表情,似乎这个想法在她心里存在了很久。秦风灭了灭烟头,犹豫不决。
“老婆,买中巴车可不是笔小数目啊,咱能贷到这么多吗?”
“咱不是还有这房子吗?拿去抵押可以贷的!”
蓝青确实是准备已久,自己的丈夫没什么学历本事,索性自己来安排他们的未来。
蓝青当初嫁给秦风时没少和家里吵架,就凭蓝青这条件,当初还是个退伍文艺兵,嫁给谁或许都比嫁给秦风要过得好,可蓝青偏偏就爱上了这个憨厚老实的男人,尽管他没本事,没远见,可她就爱他那老实巴交的模样。
可秦风确实也是太老实了,早些年秦风拿着家里给的资金和朋友合伙做起了生意,可没想到转眼就被那朋友把钱财全都骗走了,蓝青也并没有过多的责怪,只是告诉他他不适合做生意,然后就帮他介绍了建筑工地的工作。
如今蓝青想贷款跑短途,这对秦风来说,无疑又是一场赌注。可他看着蓝青那坚定又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禁让他心生悸动。
“那我先去考考看吧。”秦风最终还是被蓝青说服了。
第二天,秦风就再也没有去过工地,他跑到城里的驾校报了名,半个月后,秦风的驾照就下来了。
蓝青也很久没有上街摆摊了,她天天奔走在城镇银行与车行之间,风尘仆仆地,却依旧穿着精致的旗袍,盘上秀丽的黑发,倒像是来城里逛街的大小姐。
贷款批了一个多月,才批了下来,大概看着两人没有工作的原因,迟迟没有过审核。但最终,银行还是给二人批了十几万的贷款,加上这几年存的几万块钱,两人终于是把这中巴车给买了下来。
一辆白色的中巴车成了夫妻俩门前的一个希望。秦风的兴致很高,他开着中巴车去乡村的各个站点,把客人接到城镇上,俩人的生意很好,当然不是因为只有他们一辆中巴车在接客了。
大多数的原因,还是因为蓝青。
蓝青再也没有去镇上摆地摊,她跟着自己的丈夫来来回回的跑短途,丈夫开车接客,她就收钱揽客。她依旧穿着旗袍,盘着头发,尽管招揽乘客的样子或许有些粗俗,却掩饰不了她那从骨子里发出的气质。
秦风的中巴车被蓝青好生装饰了一番,与其他一同跑短途的中巴车不同,这辆车里总是干净整洁得不行,甚至有股淡淡的花香,那是蓝青每日都会采摘的一把花,春天是兰花,夏天是白兰花,秋天是桂花,冬天是腊梅。
车内的座椅被蓝青换上了淡紫色的座套,窗帘也换成了湖蓝色,蓝青每周都会拆下来换洗,以此来保持它们的干净,整个车子,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字,雅。
这些或许放在别人眼里,那都是多此一举的麻烦事,可是蓝青不这么认为,她只有把自己的工作环境弄好了,自己也就舒心了,客人们自然也跟着觉得舒适。
她的想法是对的,所以他们的生意总是那么好,客人都爱坐蓝青的车子,男人们可以一睹蓝青的风采,更多的是欣赏与钦佩。女人们还是喜欢和蓝青讨论旗袍和盘发,或许裁缝店的老板得给蓝青一笔外快费了。
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饭桌上的荤菜再也不是那么一小块,蓝青偶尔还是会做些手工制品,她可以拿到中巴车上去卖。
这天,蓝青让秦风先行去接小安回家,自己一个人跑去了超市,买了些许商品后回了家。
一进门,小安正在饭桌前做作业,小安喊了一声“妈妈”没有抬头,继续认真地做着作业。
蓝青轻轻地走到小安身后,她从背后拿出一个崭新的书包,递到小安的面前。小安抬头,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房间里充满了孩子欢乐的闹腾声。
小安抱着书包在屋子里跑了好几个圈,他终于有新书包了。
“小安,你打开看看。”蓝青看着儿子如此兴奋,脸上的幸福不言而喻。
小安听罢,停下了奔跑的脚步,打开了书包,里面一双白色球鞋安静地躺在书包内。
那是一双好几百的球鞋,小安只在学校里看过,那个班上家里最有钱的一个男同学,他很羡慕,他也想要,可是他知道他不能要。
小安不知道妈妈是如何知道自己喜欢这双球鞋的,难道真的有心灵相通这一说吗?小安痴痴地看着那双鞋,忍不住地想哭。
小安懂事得太早了,这让蓝青心里也不好受,他本来该处在一个想要什么就大声问父母要的年龄,却因为懂事把自己所有的喜欢都憋在了心里。
可蓝青是他的母亲,每次去学校接儿子放学时,她都能看到小安眼神望向的那双球鞋,她一直舍不得买,如今,她总算也能给儿子一点惊喜了。
小安放下手里的书包和球鞋,红着眼眶朝妈妈奔去,他紧紧搂着妈妈的脖子,在那熟悉的怀抱里放声大哭,他是开心地哭,更是感激地哭。
秦风坐在沙发上,看着这温馨的一幕,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电视机里,正巧播放着邓丽君的《雨夜花》,这首老掉牙的歌,正是蓝青最喜欢的舞曲。
蓝青不由自主的,拉着小安跳了起来,包臀的旗袍让她无法舒展筋骨,只好舞动着手臂,她抓着小安的手不停地转着圆圈,蓝青还是那么爱跳舞,如同当初在部队那般热爱。
第二天,小安早早地起了床,他换上了那双宝贝般的球鞋,背上了崭新的书包,此时,窗外的天刚亮,他坐在客厅等着自己的父母起床,不停地看着自己脚上的球鞋,掩饰不住的欢喜。
六点半,蓝青和秦风从房间里出来,看着沙发上坐着的小安,不禁笑出了声。一家人吃过早餐过后,夫妻俩开着中巴车把小安先送到了学校。
今日下了很大的雨,蓝青在车上就给小安换上了雨鞋,因为小安不舍让那双球鞋这么快就沾上污渍。小安站在校门口撑着伞,不时地回头和父母招手,随后,他跟着同学一起进了校门。
蓝青关上车门,捋了捋自己的旗袍,在门口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窗外的雨大得可怕,炎热的气温瞬间降低了好几个度,她拢了拢身上的披肩,捂着鼻子轻轻地打了个喷嚏。
秦风见状,递过身旁的保温杯给蓝青,两人相视一笑,并无他话。
中巴车穿梭在乡间小路上,大雨滂沱让秦风放慢了驾驶,挡风玻璃前的雨帘就像是一层黏糊糊地液体粘在了上面,无论雨刮器如何来回折腾,这片玻璃愣是没有一块清晰的地方。
“要不今天别跑了吧,这么大雨,也不见得有人出门。”蓝青担忧地看着窗外这骇人的大雨。
“那不行,昨个儿李大爷说了,今天他们要带着孙子去镇上坐长途汽车的,他们带着孙子去城里找他们的儿子儿媳呢,我让他们早上十点在村口等着,咱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秦风皱着眉,或许不是答应了那老人家,今天也许就不会开了吧。
“这么大雨,他们还要出门吗?”
“是啊,李大爷好像是买了今天晚上的火车票吧,今天得赶到城里去啊。”
“唉,好吧,那你慢点开。”
尽管蓝青心有不安,却无法拒绝老实的丈夫对他人的承诺,她知道秦风答应了别人,就一定要做到,就算这一趟或许连车费都赚不回来。
开了十几里路,一路上果然没有人上车,直到接到了李大爷一家后,又陆陆续续地上来了两个男人,大伙身上都湿透了,这雨下得也太无情了点。
蓝青从车子上方放行李的空格处,拿出来几条早已备好的毛巾,给车上仅有的五位乘客擦擦身上的雨水。
秦风谨慎的开着车,他正行驶在一条泥泞的山路上,窗外的大雨依旧模糊了视野,此时的码速不过五十。蓝青热情地和大伙聊着天,天气沉闷的感觉在这中把车内荡然无存。
忽然间,车身一阵猛烈的撞击,车内所有东西都向右倾斜,坐在左边的李大爷和他老伴儿还有他们的孙子瞬间从座椅上飞了起来,撞倒了右侧的玻璃上,人们的行李随之在车内乱窜。
瞬间,车内一片尖叫,几秒钟后,动静停了下来。蓝青的头猛烈地撞到了车窗上,车窗形成了一道明显的裂痕。
“没事吧大家?”身后的男人喊了句,回应他的只有呻(*)吟声。
蓝青用力地揉了揉头,却摸到了湿湿的一块,她半睁着眼看了看自己的手,是血,她的头被磕破了。
随即,她感到一阵拉扯,似乎是身后的男人在用力把她抬出来。此时的中巴车已经重重的翻了个身,大雨造成的泥石流让几颗巨大的石头砸中了中巴车车头。
“救孩子,先救孩子。”蓝青听到身旁的老人微弱的求救声。
一阵眩晕过后,蓝青才渐渐反应过来,她努力抬眼往驾驶座看去,可眼皮却使不上劲。
“老公,老公…”她微弱的发出喊声,秦风却没有应他。
她使劲睁开眼睛,想寻找秦风的踪迹,却只看到破碎的挡风玻璃,和上面的血渍,秦风被地球引力拉到了驾驶座旁边的位置,他一动不动,蓝青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可她无力,她的眼角流出了泪水,可她没有力气了,她很晕,头很痛,还有脚,她的小腿一阵剧痛,像是被锋利地刀割了一般。
她清楚地感觉到她被人抬出了车厢,然后,她沉沉地睡了。
蓝青睁开眼睛,头还很疼,她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前已然被缠上了一层纱布,身上的旗袍早已换成了病号服,小腿还能感受到轻微的疼痛。
“老公…”她还记得她闭眼前的呼唤,她想继续寻找秦风的身影。
她转过了头,床边的小安正趴在她的病床上,似乎是睡着了。
“小安…”小安听到呼喊,睁开了睡眼,他朦胧地抬起头,那双哭到红肿的双眼让人心疼。
“怎么了小安?”蓝青焦急抚了抚儿子的脸。
小安听罢,大哭了起来,他没有说话,更不知该如何说,蓝青皱着眉,一个劲地摇着头。
“不会的,不会的…”从儿子的哭声中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可她不愿相信那是真的,或许是秦风受了重伤也说不定,小安这么伤心,不一定是没了对吧?
蓝青使了全身的力气,坐了起来,她头晕目眩,或许在车祸中产生了轻微的脑震荡,可她的脑子不容她想那么多了,她下了床,不顾小安在身后的劝说。
医生和护士听到声响赶到了病房,他们拉扯着蓝青虚弱的身子,想让她回到床上去。小安的哭声依旧,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除了呆呆地站在原地哭。
“求你了,让我见见我老公,让我见见他好吗?”蓝青泪流满面,她抓着医生的手臂,一字一顿地说道,她没有喊,没有闹,她只是在诉说对丈夫的思念。
医生皱着眉心疼地看着眼前的女人,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发白,那张棱角分明又精致的脸如此让人揪心。
蓝青坐上了轮椅,被护士一路推着,她不知道自己要被推到哪间房间才能看到自己的老公,就像是一场赌注,她赌他还活着。
可当她被推倒医院负一楼的太平间时,她绝望了。
护工推着秦风的尸体到了太平间门口,蓝青面无表情,却眼泪婆娑。
“这不是我老公。”她淡淡地说道。
身旁的医生护士都低下了头,他们没少看过这样的场面,却始终适应不了。
“请节哀…”医生把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蓝青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尸体,他的脑部受到了重创,身上多处骨折,那几块巨石,就这么刚好地砸在了驾驶座上的秦风,他几乎是当场毙命,或许毫无痛苦。
痛苦的是蓝青,还有小安。
乡间与城镇之间,少了一辆白色优雅的中巴车,那辆无时不刻都散发着花香的中巴车,那辆充满着爱与人情味的中巴车。
蓝青的遭遇传遍了小镇上的每家每户,每个人都在讨论,这个穿旗袍的女人这下倒了,怕是再也起不来了。
可小半年后,蓝青再一次地出现在了小镇上,干着她的老本行——摆地摊。
她还是穿着旗袍盘着发,小腿上的伤并不妨碍她把背挺得笔直,脸上的笑容依旧,像是暴风雨后出现的彩虹,让人忘了她曾经经历过的那场劫难。
车祸之后,蓝青血本无归,身上还背负了十几万的债,或许是福报,熊姨帮蓝青还清了银行的贷款,让蓝青再慢慢地还给自己。
小镇上的人对蓝青都多有照顾,他们依旧欣赏这个女人,甚至更加欣赏。有人说她可怜,上天不会眷顾一个漂亮的女人。
可以每天把自己打扮的如此精致的女人,她是可怜的吗?她是幸运的,她该是天使吧,不然她怎么能一次又一次地温暖着这个小镇上的人呢?
又过了好几年,蓝青又不再摆地摊了,听说她又买了辆出租车,自己在外面跑出租。她跑出租还穿旗袍吗?当然了,不穿旗袍,她就不叫蓝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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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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