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你抢我男人，我就抢你儿子
1
接到颜丙亮电话，说不回来过年了，还跟吕月说给家里买的东西都已经寄回去了。
颜丙亮不回来的借口是买不到车票。
吕月虽然就一农村妇女，但也不是傻子，一听就知道是借口。票买到买不到，吕月打开手机就能查到，哪有那么好蒙混过关。
何况吕月的表弟，也跟颜丙亮一块儿干活。所以吕月很快就知道了，颜丙亮不回来，是因为他跟别的女人好了。他那个相好，不让他回来。
吕月也打听清楚了，女的叫白凤，是邻村的寡妇。
两年前，因为安全事故，白凤男人在工地出事儿死了。当时建筑队提出私了，白凤答应了。但嫌钱少又提了个要求，她要跟着建筑队干活拿工钱，不然她就去找电视台找报社。
白凤说她也不会白拿钱，她会做饭，一般的账目能管，也不懒，保证不让建筑队吃亏。
当时旁人都说白凤有心计，想得长远。男人死了，赔的钱公公婆婆小叔什么的一大家子盯着，到她手里也剩不下几个，但找个活每月拿工资就不一样了。
当时白凤闹腾得厉害，建筑队最后没辙，把她给留下了。
白凤也确实是把干活好手，在工地先是管伙房，后来连仓库也捎带着一起管着，有板有眼。
赶上逢年过节，男人恋着家里女人的被窝，都撒了欢儿地往家跑。白凤不，她把年幼的儿子放自己妈那里带着，自己守工地看仓库，一个年节多赚千把块钱。
颜丙亮是秋天里才跟的这个建筑队，跟了没多久就跟白凤干柴烈火地好上了。
吕月表弟说，谁让姐夫长得好了，以前没少男人勾搭白凤，觉得寡妇好上手，都被白凤提着棍子赶出来了。但白凤却偏瞅上姐夫了，都知道是白凤勾搭的姐夫，没事儿就送点吃的，还喊着姐夫晚上出去喝酒啥的，就白凤那辣劲儿，姐夫能有个跑？跟姐夫睡了，白凤也不遮着盖着，扬言说早晚颜丙亮是她的人……
表弟说，表姐，你还是想想法子吧，我姐夫，是被白凤勾了魂了。
吕月一口气就硬硬地堵在了那里。
2
吕月堵着一口气坐了一夜的车，在天快亮的时候到了城里。
冬天天亮得迟。吕月捏着表弟给的地址，没舍得打车，问了好几个人转了三回公交车才到了离火车站死远的工地附近。
房子还是吕月当初过来给颜丙亮租的。
老式家属楼，就在一楼，楼道没门没锁的，吕月瞅准了门号，伸手就砸门。
砸了四五下，门里先是传来吆喝声，一个女人吼，谁啊一大早的。
问是问了，也没等吕月开口，就哗啦一下把门拉开了。
女人穿着睡衣，外头披了个男式羽绒服。吕月一眼认出来，羽绒服正是颜丙亮的。
没找错地方，女人应该就是白凤。
吕月冲进去一把扯掉白凤身上颜丙亮的衣服，照着白凤的脸就是一巴掌。
扇完，吕月才发现被扯掉了羽绒服的白凤，有极其突出的胸。
至少有她两个那么大，都快把花里胡哨的睡衣撑爆了。
吕月简直恼羞成怒，颜丙亮还真不是个玩意儿，十有八九是冲这来的。这几年，颜丙亮经常开玩笑说吕月胸有点小，攥着不过瘾，手里留缝。
白凤的胸倒是够攥，是个男人就攥不过来。
这边吕月恼怒得要爆炸，那边平白挨了一巴掌的白凤醒了盹。
都没问吕月是谁，扑上去就把吕月头发揪住了……
颜丙亮从卧室出来时，吕月跟白凤各自揪着对方的头发已经打成了一锅粥。
颜丙亮一边喊着别打了别打了，一边手忙脚乱地拉架。
等颜丙亮把两个女人分开的时候，地上已经掉了一把头发，也分不清是谁的。
3
两个女人喘着粗气被颜丙亮分在了身前身后，手一时够不着了，嘴巴却没停下来。
吕月说，骚货，勾人家男人的骚货。
白凤一点都不在乎，我就勾你男人了怎么了？我不光勾你男人，我还要他离婚娶我呢。颜丙亮我跟你抢定了……
就像吕月表弟描述的，白凤气势豪迈，明目张胆地不要脸。
吕月知道跟这么不要脸的女人说不了理，转头冲颜丙亮说，跟我回去。
没等颜丙亮吭声，白凤一把把颜丙亮扯到一旁，说他不会跟你回去的。
说着突然冷笑起来，抬头看了颜丙亮一眼，他要敢跟你走，我就告他强奸！我可什么都干得上来。
颜丙亮一愣神，随即整个人都蔫了。
显然，颜丙亮是被白凤拿住了。
吕月也有些震惊，这女人简直欺人太甚，太不要脸了。
但白凤却就是要把不要脸进行到底，跟吕月说你还是回去吧，等过了年我跟颜丙亮一块儿回去，该离的离该结的结，都别啰嗦。
吕月被气得冒烟儿，半天声音哆嗦着说，白凤，你也是有了儿子当了娘的人，你这么干会遭报应的。
白凤说我从来不信什么报应，我男人一点儿恶没做，还不是说死就死了。别跟寡妇说这些，我不在乎。
白凤趁吕月愣神的空儿，一把把她推出去，门咣当关上了。
吕月转身想再砸门，隔壁出来个妇女，狐疑地盯着吕月。
吕月挨近房门的手慢慢放下了。半天了，颜丙亮都没跟出来。那么就算再砸开门，她依旧不是白凤的对手。不光带不走颜丙亮，还自取其辱。
但吕月，咽不下这口气，任谁都咽不下这口气。
回去的路上，吕月心里一遍遍滚着白凤的羞辱，一遍遍，把那些羞辱滚成了刺蓬蓬的恨。
吕月当然也恨颜丙亮没出息，可是七八年的夫妻了，再恨，也是有个余地的。吕月最恨的是白凤，吕月恨死白凤了，恨得咬牙切齿，她不能让这个骚货好过。
吕月在下了车后，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念头，她要去把白凤的儿子给绑了，如果白凤不放颜丙亮，她就拿白凤儿子要挟。
反正这日子也过不下去了，那就谁也别想好过。
4
吕月没回家，直接去了白凤娘家那个村。
没费劲就打听到了白凤娘家。
打听到了，吕月也不能进去，白凤娘家门外四五米的地方有棵桐树。吕月就在树边儿待着。
有人过来，就装着路过的样子溜达一下。
好在天冷儿，外头溜达的人不多，吕月把自己裹得很严实，帽子也罩上了，只露半个脸。干这种事儿，吕月当然心虚，但一想到白凤誓要把自己男人抢走的无耻和跋扈，吕月心里头就窜火。
吕月心里就剩那团一窜一窜的火了。
但等了一天，白凤娘家的门倒是开了两回，出来的都是一个老太太。压根没见小孩的影，眼见太阳落山，吕月只得回了家。
晚上接到颜丙亮电话，颜丙亮说，他也没办法，白凤真拿强奸来要挟他了。颜丙亮说，这种事儿只要女人告了，他就没法说清楚。他跟吕月说让吕月消停点儿，等过了这阵子他再想办法。
吕月咬牙切齿地说，你能想啥办法，再过一阵子，没准娃都睡出来了。
颜丙亮讪讪地，说我不会跟你离婚的。
吕月把电话差点给砸了。
颜丙亮没出息是真，不是白凤对手也不假，关键人还在白凤那里。
吕月顶着这口恶气，隔天又去了白凤娘家那个村。
竟然让吕月等到了，晌午头，白凤娘家的门闪了道缝，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钻了出来。
男孩比吕月闺女小，四五岁的模样，虎头虎脑，脸盘有点儿像白凤。
吕月承认，白凤脸盘不丑。
不丑，胸又大，要么颜丙亮能管不住自己裤腰带？
想到这吕月恨恨地咬了咬嘴唇。
5
小男孩出了门就朝南边跑去，吕月加快脚步跟上去，看到男孩手里拿了五块钱。
吕月猜测出来，男孩应该是去村口的小超市买东西吃。没准，那钱是瞅着大人不注意偷出来的，所以才跑得飞快。
吕月也跟得飞快，天儿冷，街巷里没啥人。就吕月跟着男孩一前一后。
一时之间吕月倒是也没想好怎么下手，但跟着就有机会。
吕月脚步加快，想着没准能把白凤的小崽子掠走，心也怦怦跳得飞快，又冷又畅快。
但吕月没能追上白凤的小崽子。确切说，是没等吕月追上去，从一个胡同里钻出来个电动三轮车。
三轮车出来地很突然，吕月又心虚，咯噔一下停住了。
三轮车俩男人，一个开车一个坐在后斗，都裹得挺严实，没怎么瞅吕月，拐了弯朝着前面白凤小崽子的方向开去。
吕月不敢跟得太近了，就在三轮车后面走着。也就三两分钟后，吕月吃惊地发现三轮车在白凤小崽子身边停了下来，车斗里的男人跳下车一伸手就把小崽子薅住了。
小崽子吓一跳，大叫一声。
男人没管，直接把小崽子薅到三轮车上捂住小崽子的嘴，前头的男人开了就跑。
吕月反应过来，白凤的小崽子，被人贩子抢了。
绝对是。
这两年附近村里这么丢过三四个孩子了，吕月知道。
三轮车已经加速朝村口开去。
吕月在惊呆了几秒钟后，拔腿朝前追去，边追边开始大喊，有人抢孩子了，有人抢孩子了！
也没顾上有没有人听到，拼了命地朝前跑去。
吕月跑得围巾都被风刮跑了。
6
但吕月哪追得上三轮车，眼看着三轮车越来越远，已经出了村口，吕月也跑不动了，气喘吁吁地站在那里，用剩下的劲儿声嘶力竭地继续喊叫。
一想到那个虎头虎脑的小崽子不知道被人贩子弄到啥地方去，吕月感觉到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儿。
这时后头有摩托车追上来，追到吕月身边摩托车上的男人吼了句，快报警。
摩托车继续朝前追去。
吕月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摸手机拨了110。
身旁陆续有摩托车三轮车开过来，然后是跑出来的村民，吕月在凌乱嘈杂里听到一个老太太号角了一嗓子，我的娃呀。
吕月回过身，老太太，正是白凤的妈。
发现及时，村里俩男人开着摩托车从后面追得也及时，派出所也派了警察在前面堵，人贩子没能跑掉。
白凤的小崽子被截了回来，已经被灌下含药物的饮料，迷糊着。
最早追出去的男人跑过来谢吕月，说多亏吕月发现了，不然孩子指定被拉跑了。
白凤的妈过来要给吕月跪下，被吕月一把拦住了。白凤妈六十多了，头发都白完了，吕月可受不起那一跪。
白凤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攥着吕月的手，说你就是我家的恩人，孩子要是真没了，我们这一家子可就活不下去了，这可是白凤命根子。
吕月心里，突然百味杂陈。在白凤妈说出这句话后，一下子吕月才有些后悔，她当时怎么就又喊又叫地去追了呢。
她本来就是想绑了这小崽子的，人贩子绑了不也一样？
但她真就那么做了，当时什么也没顾上。
吕月一下泄了气，恨白凤是真的，自己真狠不下来那心，也是真的。
就这个出息了。
吕月叹口气，松开白凤妈的手，说年根了，乱，可得把孩子看好了。
白凤妈说看好了，这回可得看好了。
这时旁边有人问了句，你是谁家亲戚？咋看着面生。
吕月没看对方，飞快说，我就是路过，碰巧赶上了。
旁人七嘴八舌起来，说幸亏吕月赶上了，说白凤小崽子命好，又说白凤也是，挣钱挣疯了，大过年的也不回来……
也有说，寡妇带娃不容易，得跟男人一样挣钱，娃都顾不上照看……
吕月在七嘴八舌中默默地空荡荡地走了。吕月突然就觉得空荡荡地，恨不知怎么没了，可是又那么地不甘心。
吕月没辙了。
7
一天后，颜丙亮却回来了。
不光颜丙亮，白凤也来了。
白凤进门二话没说就给吕月跪下了。
这回，吕月没拦。但吕月也装糊涂，说你这是干嘛呢。你有本事，能抢，不用求我。
白凤跪那里说嫂子我错了，我不是人，要不是你，我儿子就没了。
吕月说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白凤说我妈一打电话过去说了一下你的模样我就知道了，我又不是没见过你。
吕月说你知道也好，本来我是想去绑了你儿子的。
白凤一把抓住吕月的胳膊，嫂子你别说了，我是混蛋，但你是好人，你干不上来坏事，不然当时你就不会去追了。
吕月还是没拉白凤，白凤的确是混蛋，混蛋想跪就跪着好了。
结果白凤自己站起来了，白凤说，嫂子颜丙亮我还给你了，以后我绝不这么干了。我会好好找个男人，找不到，我就自己带着娃过。
白凤说，是我勾搭的颜丙亮又要挟了他，我男人没了，这两年我心里窝着恨，自己想要的压根就不去管别人。嫂子，是我的错，我走了，你们好好过日子，就当没这回事儿。
白凤又给吕月鞠了一躬，转身走了。
白凤离开后，颜丙亮讪讪地说，那个……我以后再也不了。
吕月看了颜丙亮一眼。
几天前，这个男人，她还奋不顾身地要去抢回来，还觉得他是被勾引又受了胁迫。现在他自己回来了，认了错也下了保证，但吕月心里，半点儿都没有得胜的欢喜。
如果没有那个凑巧，没有那一出，没有白凤的良心发现呢？吕月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收场。
吕月讨厌白凤是真的，但是……女人是不是也该像白凤这样，自己有赚钱的本事和勇气，就算男人没了，日子照过。就算抢别人的男人，也是因为看上了，不是因为需要被养活。
白凤当然有她的自私，颜丙亮更有他的无耻，但吕月之前之所以一门心思想把颜丙亮抢回来，她自己知道，更多的原因，是她跟闺女一直都在靠着颜丙亮养活。
颜丙亮是她的活路。
这也是颜丙亮敢跟白凤明目张胆好的原因，颜丙亮知道只要他按月打钱，吕月就离不了她。
所以欺负吕月的不光是白凤，还有颜丙亮，还有，吕月自己。
见吕月半天不说话，颜丙亮说，这事儿就当过去了成不，年根了，咱们好好过年。
吕月转头看了颜丙亮一眼，没接这个话头，但吕月跟颜丙亮说，过完年我也要出去干活。
颜丙亮一愣神，说干嘛啊？还不放心要盯着我。
吕月说就算是吧。
吕月不想跟颜丙亮说那么多，眼下她不想，吕月想等到哪一天，自己能负担起自己生活的时候，重新再考虑这个问题。再决定，还要不要跟这个男人过到底。
到那时候，事儿就由不得颜丙亮了。她的生活，她作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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