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了身体贿赂的单律师
本儿心
01
单涛在一片沙漠上行走，苍茫黄沙大地，也不知何时是头。孤独、渴热、并且畏惧。
他抬眼看了一眼天上毒辣辣的太阳，觉得很奇异，今个这太阳怎么变成正方形的了？他正在奇异着，想起自己怎么会来到沙漠呢，有句话脱口而出：“是在做梦啊！做梦！”
他刚刚想到这句，倏地醒来了。
确实有点热，空调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关了。他看到床头柜上有一个小小的荧光绿，知道那是空调遥控器的开关键，他按了下去，发出小小的声响，但是也惊觉了床上的另外一个身体。
她马上就凑了过来，似睡非睡的娇嗔了一声，身子依靠到了单涛的身上。
单涛对刚才的梦还心有余悸，一把揽过了她。那身体得寸进尺似的，又靠近了他。他顺着她，抚摸着她，年轻的身体饱满又结实，似乎是海面上汹涌的波浪。但是，单涛不愿意再次沉沦下去。
再放任自流，或许就会溺水了。他警醒了一下，停止了抚摸。扯上被子，想继续睡。被子上有年轻女孩子身上有的脂粉的味道，他在黑暗中听到她在暗自啜泣，鼻子应该是堵住了，有抽泣的声音。
他想心硬装作没听到，但是那啜泣女孩也不想让他听到似的，越来越克制，但是却声声不息。
他感觉自己心有些痉挛，那颤微的紧感慢慢从心脏处传到下腹部，他终于翻了一个身，笼罩上她，一边亲吻她一边安慰她。
空调的效果还没有完全出来，安慰的过程灼热紧促，单涛心里想，真是错误的决定。还容不得他喘息，女孩一点也不延误战机的对他说：“你一定要帮帮丁小磊啊。”
单涛更后悔，恨不得抽身而出，但是女孩的下身，似乎囚笼住了他。他突然想起一个当代女作家写过的一篇小说，其中写的似乎就是他。
被他劈开的两条腿正好是绞索，套在他的脖子上。女孩含情脉脉看着他的时候，似乎是把她二十多年的力气全情投入，锁死了绞索，再拧一拧。
单涛颤栗了一下，终于倾泻而出。
他的沉默被对方视作是默许，她也不说话了，两人各怀心事，都装作睡着了。
其实，都是辗转难眠到天边翻起了鱼肚白的时候，单涛赶紧爬起来找着了自己的衣服，披上以后，头也不回，不辞而别，披星戴月的出了门。
02
单涛很懊恼，对自己说不出的沮丧，哎，竟然做了这种事。睡了自己一个委托人的女朋友。
他是C城里出名的大律师，不久前接了一个案子。一个富二代，在公众场合不蒸馒头争口气，和一个混混呛起来。
到底年轻血气方刚，对方大概看出他稚嫩的外表是故意逞强，他的手甚至都在抖。却一再激他，说有种你就捅我啊，他竟然拿着刀真的刺了。
被辞的混混不以为然，还和同伴笑称：“小伙发横了。”晃晃悠悠又和别人发生口角以后，才自己开车去医院，却失血过多身亡。
富二代就是丁小磊。其实单涛接手以后发现他并不是什么富二代，不过是家境小康，父亲过去是大饭店的厨师，几年前自己开了个店。家庭情况复杂，母亲很早改嫁，现有继母，继母还生了两个孩子。
所谓富二代是混混家人为造声势激发民心，普通的打架斗殴说成富二代公然在公众场合杀人。
丁小磊父亲找到的单涛，但是几次交道下来言辞躲闪，可能被现任妻子施压。单涛见过丁小磊的后妈，长得还是不错的，应该四十出头保养得当皮肤白净，但是脸歪眼有点吊眉梢三角，那是刻薄久了才会有的长相。
不久后丁小磊父亲就闪烁其词，大概是被妻子说动，担心人财两空。
单涛也是看过大风大浪的人，知道后母的心思。她有两个孩子，这个与她关系不睦的前妻生的长子，她是巴不得他一辈子不出牢房，甚至死刑都无所谓。
为了所谓的家产。都是钱的祸害。
单涛心里同情丁小磊，却无可奈何。他与丁小磊见过一次面，本来应该就是一个普通的青年人，染过黄头发，眼睛细长细长的，装作命就那么一回事，心里却害怕得要命，就是要逞强口是心非。
03
丁小磊那个忠厚老实的父亲在家里明显是被长期架空的角色，慢慢地，他不太与单涛联系了。大概被妻子枕头风吹够，也想放弃。
单涛摇摇头。但是该做的还是要做，既然接都接了。他没有想到，会凭空冒出一个丁小磊的女朋友。
那一次他是去吃早饭，那家老店环境不好但是口味不错，每天很多人吃。他坐在店铺屋檐下，粉有一些烫，他心里也想了一下案子的事，大概吃得慢了些。
他感觉两点钟方向有灼热的眼光在看自己，盯着看，眼神似乎可以穿透他，再穿透墙壁，到粉店热气腾腾的厨房。
他抬起头的时候，看到一个女孩。女孩大概二十出头，脸上有颗粒感的粉底印，脸型有点方，下颌有点长，不算第一眼美女，但是身材很好，似乎是一发随时迸裂的躯体。青春高挑又有肉感。
单涛看她一直看他，也抬起头看她。最开始他以为她是在等位，迫不及待要吃美食。他微笑着和她说：“粉有些烫，慢点吃好。不然会得食道癌的。”
一点也不好笑的冷笑话，他自己笑了起来。女孩果然没有get到笑点，更木讷的看着他。
旁边有个人吃完了，店家还没来收粉碗。女孩眼疾手快坐在他身边，却直接叫他：“单律师。”
“你认识我？”单涛突然想起自己鼻翼上大概还有吃粉渗透出的汗，为了端庄形象，用纸巾擦了擦，还抬了抬眼镜。
女孩说：“我叫闫春。”
单涛心里想，这里不是认识新朋友的好地方。他沉默着不出声，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继续吃粉。吃完粉他帮刚刚认识的闫春也买了单，就走向不远处他的车。
他没有想到他刚系好安全带，闫春就追了上来，坐在他的副驾驶上。她嘴唇上还有一些红油。
单涛不知道该示意她擦去红油还是下车时，看到粉店老板娘竟然走了出来，对还在外面吃粉的食客们喊：“有车的赶快开车走，交警来抄牌啦。”
04
等到单涛不再考虑呗抄牌的事情的时候，他才抬起头去找那一小块红油。红油已经被闫春擦去了，她女主人一般的心安理得的坐在副驾驶上，拿出了一块粉饼，给自己补妆。
单涛每次去国外，所里的小律师们都会让他代购不少彩妆护肤品，所以他对那些值得从国外带回来的大牌也算是耳熟能详，但是他不认识闫春的粉底品牌。
他加深了自己的判断，这是一个经济条件不太好的年轻女孩。多年的摸爬滚打，已经让当年也朴实无华过的大律师单涛未免有一些势利眼。
势利眼的坏处大家都懂，好处就是节约时间和成本，能让他飞速的找到一些赚钱的捷径，至少，不浪费时间。
闫春补好妆以后，才对单涛说：“我以前见过您的。我们是老乡。”
单涛心里有些不屑，只是沉稳的回答：“C城不大，我是S市人，S是在C城的人挺多的。”
他的意思很明显，不用和我套近乎。闫春有点语塞，他一边开车一边说：“前面过了那个十字路口，有一个公交车站，我在那里放你下来？”
闫春不出声，突然她说：“您最近接了丁小磊的案子吧？”
一直在心中有各种狐疑的单涛终于找到了一丝理清那些头绪的方向，一瞬间似乎明白了这个女孩的唐突与勇气，为了爱情啊。
年轻时候谁都有这样为爱不顾一切的时候。他脑中闪过细长眼睛，光芒微弱的丁小磊，似乎唤醒了他一些仅存的善良，他细声的对闫春说：“我会尽力，你放心。”
大概他的语气比起之前友善了太多，闫春愣了一下，似乎也找到了光亮。她顿了顿，大声对单涛说：“求你了！”
05
从那以后，单涛经常的“偶遇”闫春，他百口莫辩，告诉过她无数次，相信自己的专业水准与敬业精神，她似乎依旧不放心。
他虽然厌烦，但又理解她。他有时候会和声细语与她讲，分析案情，也让她安心去等。但是她好像是老家池塘岸边的革命草一般，不屈又毅力，野蛮生长，遍及各地。
闫春有机会就会来找单涛，久而久之，单涛所里的人都认识了她。有小律师笑，是不是看上了钻石王老五大律师呢。
但是单涛不忍心说，丁小磊一次也没有提过闫春，他曾经旁击侧敲问过他，他一口回绝说自己没有女朋友。
这种事情单涛其实也见得多了，郎有情妾有意，但是不怕真情只怕辜负。大概觉得自己不值得她再等待了。
毕竟，有一种等待，没有未来，只会徒费青春。
单涛会与闫春上床，与其说是一场意外，但是倒不如承认是蓄谋已久。
所有的意外会发生，其实都有暗地里埋下的线，所有的线都串了起来，才会一击即中。那天下很大的雷阵雨，单涛刚从所里出来，就看到又在等他的闫春。
他已经逐渐习惯了她。她看起来忧心忡忡，再一次提出要请他吃饭，往常他都没有答应，但是这一次，他觉得也未尝不可，丁小磊的案子有了一些眉目，很可能那个小混混的死是第二次口角中，别人给他的一拳致命。
他不想和闫春透露这么多，但是觉得可以宽宽她的心，再重申自己会尽全力。那些天她每天等候着他，总是一副忧郁的样子。忧郁挂在青春上，好像是蝉鸣的夏天一样应景，甚至让他觉得很是楚楚可怜。
他竟然有点渴望她笑。自己是拨开重重迷雾的那人。好像赢得案子的满足。
那天他和闫春一起等了下雨，已经晚了，他说我请你去吃个饭吧，吃什么，水煮鱼？
吃饭的时候，闫春再次说到丁小磊，她突然拉住单涛的手，说单律师，我没有钱 ，小磊的事情请你费心…
她哆嗦着把他的手按在了自己要崩裂的胸部上，外面劈过一道雷，让单涛颤抖了一下，触电一般的缩了回来。
他很像正色喝住她，你把我想成什么人！
但是却只是低着头喝汤，女孩身体的柔软，最靠近她心脏的左胸，在那一瞬间，似乎让他摸到了她的心跳，那份心跳，通过手腕的脉搏，传递到他的手心，他的心脏，引发了共振。
06
单涛想，吃完饭，一定要和她说清楚，不能再这样下去。但是天似乎看透他内心深处的贪婪与阴暗，在他们刚吃完饭，一载更猛烈的大雨下来，困住了他们。
在雨转小的时候，两人打算走回去接车。
单涛犹豫一下，问闫春：“你住的地方，远不远。”
他本来想说，如果不远，你就自己回去吧，我不送你了。他痴长一些岁，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没想到闫春会错了意，她说：“不远，律师去我那里擦干一下头发吧。”
她突然伸出手，来理了一缕他湿的发。年轻女孩的气息，温润的香软的，扑面而来，他再一次胸潮澎湃又努力克制时，感觉到她拉着自己的手，在雨中没有方向的奔跑。
好像逃难的人偷生一样苟且，她扯着他，他顺着她，与其说他被她拉着走，却不如说他在顺着自己心意放任自流。
他终于到了她的小屋，两人似是重得自由的困兽，他亲吻她撕咬她扯下她的湿衣服，她也顺从的迎合她，两人似是洪水中的猛兽，贪婪吸取彼此。
但是贪婪以后就是羞耻，所以单涛才会做到困住沙漠中的梦。但是，理智终究被兽性击败。
他困恼不已，羞耻不已，在赶回所里拿车时，抬着头，看着无尽穹庐，哀叹了一口气。
以后，能躲就躲吧。虽然已经做错了事。
…
混混的致命伤，的确不是来自丁小磊，而是后面口角的一拳及自己的贻误而造成的失血。
丁小磊被从轻判决，丁小磊的父亲，那个老实忠厚的饭店老板欣喜不已，老泪纵横。继母却说不清是欣慰还是失望，单涛竟然觉得自己有一点像那个继母。
他心里苦涩的想，好了，闫春有盼头了。
丁小磊感谢他的时候，细长的眼睛终于有一些眉飞色舞，一下从阴仄的小眼睛成了顾盼生辉的丹凤眼。单涛没好气的与他说，感谢你的女朋友吧。
丁小磊诧异，我真的没有女朋友。
单涛无语，说我不会抓你早恋的。
丁小磊炸了眨眼，问他，我女朋友，叫什么名字？
单涛有些生气了，说你小子毛没长齐就交了多少女朋友？我知道的一个叫闫春啊。
他吐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心口突然有一些隐隐地疼，很久没有见她，似乎适应在淡忘，但是说出她名字的时候，身体似乎唤醒了，突然想到环绕自己的香软水润。
他甚至感觉自己有一些失态，他在对丁小磊生气，像是嫉妒的生气。
丁小磊还是懵逼的样子，有一些茫然，他说闫春是我学姐，我和她说话没有超过十句啊。真的啊叔。
谁是你叔。单涛恨不得打他一拳，要了他小命。
07
他突然好像多了一个去找闫春的理由。
他想去问她，想深入了解她，想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当日与她的事情，并不仅仅看做是交易，毕竟他是有职业操守的人。
但是她那套小公寓空了，听她邻居说，她最近辞职了，似乎回了老家。
他有一些心灰意冷，邻居说，你有事找她，就打她电话吧。单涛想，都没有存过她电话。好奇心终于被理智与现实慢慢泼灭，他对邻居笑着说，好的。
邻居笑起来，说你是她男朋友吧，两人吵架啦？年轻的女孩子就是这样，容易被情所伤……
单涛摆摆手，面红耳赤的说不是，几乎逃也似的逃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有个徒弟小律师走进来，说师傅，有人送情书给你啦。
他瘫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说出去。
徒弟说，别那么粗暴，是真情书，平常老来等你的那个女孩送来的，说怕影响你工作，要我等你打完这宗案子再给你。
他狐疑着接过一封信，信的封口有一颗小桃心封着，封着女孩的娇俏与情愫。难怪徒弟会说是情书，但是一拆开来，内容似乎翻江倒海般，单涛的心却读着苦涩又难过，似乎被人揉着心，再拧一般，最后碎了，又轻轻抚慰。
闫春给他写的信，几乎用所有青春写的情书，好像茨威格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一样。
闫春说，她不是丁小磊的女朋友。她只喜欢过一个男人，他叫单涛。她是他的学妹，一个家境普通学习普通长相普通的不起眼女孩，平凡又自卑的喜欢着大了她6届的传奇学长。
她是一个小小的菜鸟，毕业不起眼的院校。他是大律师，是所有人公认的钻石王老五。
她一直努力追随着他的脚步，但是他从来没有停下来正眼看过她。平凡，不是错，是罪啊。
他们都一起到了C城，他也从未见过她。但是她一直看着他，关注他，看他所有的喜怒哀愁。直到那一次唐突的上车，只是没有忍住内心的呼之欲出。
但是他根本不想认识她，也没有任何想与她说话的动机。她知道他在打丁小磊的案子，刚好，还与丁小磊有一面之缘。她提到丁小磊，他眼睛亮了…
她发现与他说工作，他就会与她谈论，而且眼睛奕奕有神。所以她如他所愿，扮成丁小磊的女朋友。真心不行，交易或许可以。她终于卑微又卑鄙的爱到了他……
那次的覆雨翻云，她其实要在坦白的同时向他告白，但是话到嘴边，却成了要帮帮丁小磊。她赶紧到他的泄劲，知道自己再一次的搞砸了，做错了…
单涛看到那儿，腾地坐了起来，大步流星走出去，小徒弟笑嘻嘻的说：“师父阅完情书啦？”他没有理会，不久后，单涛的车，传来了轰鸣的引擎声。
去找，去追，去寻回，去澄清。
爱情在转角，在将来，也可能在被折叠的过去。
作者简介：本儿心
曾经采访纪实，在《知音》《家庭》《婚姻与家庭》发稿；还是一枚文艺青年，写文学作品上稿《萌芽》《莫愁》等杂志。她煲的“怪味鸡汤”在二更食堂、金融八卦女、凯叔讲故事等平台创造数个10万+，但最后，她说还是喜欢写故事，她要在故事里写出百态人生。新书《愿你是别人的公主，也是自己的女王》即将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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