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儿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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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这是去年发过的一篇文，看过的请忽略

　　作者：灯下香草

　　当年石华被他妈用斧头砍死，整个镇，后来乃至整个县都沸腾了。

　　石华是石妈妈的独子，从小当宝贝一样养大的，恨不得天天捧在手里，揣在怀里。

　　石华从上初中开始，由于住校，像脱了缰绳的小马驹，认识了镇上的一些小混混。开始染上痞子习气。

　　上着学就开始和他所谓的患难兄弟们创业。

　　他们瞄上了学校里的自行车，那个时候是上个世纪的80年代，初中的学生们都是以镇为中心，从四面八方的村庄里赶来上学，都骑自行车，从初一到初三，无一例外。

　　学校里两个大车棚，都是满满的自行车，那个时候还是每周一天半的休息日，每到星期六的下午学生们才会骑着回家，除此之外，一个礼拜都不会去理会自行车的存在。

　　那个年代没有保安，学校也不是封闭式管理。家长也可以随便进出校园去给住校的孩子送水送饭送干粮。

　　就那个周末，好多学生要回家的时候才发现自行车不见了，那可是上学回家的唯一的交通工具，有的村远的将近20多里路。于是都在车棚那里几哇乱叫，哭的，嚷的，骂的，乱做一团。

　　那个时候自行车是一个家庭里最重要的交通工具，有的家庭就一辆自行车，专门给孩子上学骑。

　　事件惊动了老校长，于是报了案。

　　丢自行车的学生们有的被同村的伙伴驮回去，有的让同村的伙伴带口讯给家长，让家长来接，还有的不管多远干脆走回家。

　　后来案子破了，是石华勾结校外人员偷盗。

　　趁夜里都睡了以后，把自行车一辆辆偷出去，那个时候没有网络，没有电脑，没有监控。学校里虽然有个大铁门在入夜以后就锁上，但是旁边有个一人多宽小门可以供人进出。这就方便了偷盗团伙。

　　那些自行车都放到了另一个小混混家闲置的一个院子里。然后一辆辆地推到修车铺去销赃，卖第三辆的时候，引起了为这起了因自行车被盗，而在各个车行、修车点走访的民警的注意，尾随一个人，最后成功端出一锅人。

　　本来都是十几二十郎当岁的孩子们，随便一审就清楚了。

　　当公安民警来学校抓捕石华的时候，都震惊了。

　　那个时候的孩子们就像地里的土坷垃一样憨厚朴实，谁也想不到在读书大于天的年纪，有学生有这样大的胆子去偷盗身边同学的自行车。

　　老校长一看公安来抓自己的学生，一下就着急了。

　　老校长顶着满头白发，含着眼泪抓住公安干警的手，让他们放石华一马，说他还小，还是个孩子，是学校管理不当，以后学校会好好教育看管，不让他再给同志们添乱。

　　老校长还说，石华现在还小，如果被抓进去，上学这条道路就毁了。

　　民警也被老校长感动了，那个年代镇上唯一一所中学的校长，在全镇是有一定威望的，更何况老校长桃李满天下，既正直又清廉。

　　石华被免予抓捕拘留。

　　至于教育，家长老师校长，那是轮番来，要他改邪归正，要他好好念书，要他好好做人。

　　石华老实多了。

　　可是由于这件事情，同学们都和石华疏远了，没人愿意和他在一起玩。

　　这样，石华在学校越来越郁闷，也越来越孤僻，他在学校又待了半年之后，自动退学了。

　　退学之后的石华脾气变的暴戾，动不动就在家里打砸摔，无缘无故地发脾气。石爸爸和石妈妈也唉声叹气，拿他没有办法。

　　后来石华学会了抽烟喝酒，动不动就管老子娘要钱，只要不给就会大发雷霆，把家里弄的稀巴烂，水缸砸烂，窗户敲碎，然后像狼一样狂喊狂吠，瞪着红红的眼睛要杀人的样子，石爸石妈只好把钱给他，由着他去作。

　　就这样过了几年，石华成了全村人眼里的魔鬼。没人敢靠近他。

　　再后来，家里被他败光了，石爸石妈年纪也大了，再也挣不来钱供他挥霍了。

　　石华又开始偷。

　　谁家的羊拴在地头上吃草，主人在地里干活，一转脸的功夫羊就不见了。

　　谁要是有个铁锨铁镐的放在院门外，上趟茅房的功夫，再回来就找不着了。

　　谁家的小孩在宽广的麦场上学自行车，学累了，跟旁边的孩子玩了一会泥巴，再回头，车子就没了。

　　村里的人慢慢都知道了，是石华干的，可是又找不到真凭实据，只能吃哑巴亏。

　　也有气不过的找到石华家里去理论，石华就端着个铁叉子，瞪着眼睛对着人家喊：“你他妈的那只眼睛看到我偷你东西了？再他妈到我家里胡咧咧，我戳死你个王八羔子！”

　　吓得来人赶紧走了。

　　石爸爸被石华气的一口气没上来，一头栽到了地上。石妈妈赶紧哭天抢地地招呼邻居把石爸爸送去了医院。

　　石爸爸是脑血栓，半个身子被拴住了，而且话也说不出来了，命虽然保住了，但人却瘫在了床上。

　　石华不管不问，照样在家里逍遥自在。

　　石妈妈挨家挨户去借钱，村民们知道她家是个无底洞，借出去的钱有去无回，但都看石妈妈可怜，或多或少的都帮衬了一下，凑了些钱，给石爸爸交了医药费。

　　都说石华就是一祸害。

　　石爸爸从医院出来以后就天天在床上躺着，石妈妈一个人家里家外地操持，每天做了饭还要喊石华来吃，否则他就会跟石妈妈闹，闹的鸡飞狗跳，四邻八舍都会听到石华的骂人声，声声不堪入耳。

　　这天石华在父母屋里吃完饭以后，又伸手向石妈要钱，石妈说：“我没钱，要是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卖点钱，你就去把我卖了吧。”

　　石华特畜生地骂一句：“就你这老皮垮么眼的，卖B都没人要你！”

　　石爸爸在床上气的发出啊啊的声音，脸和鼻子都扭曲着。

　　石华鄙视地瞥了他亲老子一眼，特特么混蛋地说：“怎么老小子，不服气？你有种起来跟老子练练。”

　　石爸爸气的在床上翻白眼。

　　石妈妈用拳头捶打石华，边打边骂：“你个畜生，你说的是人话吗？我悔啊，生下你这么个冤家……”

　　石华胳膊一撩，石妈妈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然后石华到处乱翻，把床上的被子衣服扔了一地，最后终于在石爸爸的枕头里翻出几张被卷成卷儿的零钱。

　　石妈妈扑上去，想把钱夺回来：“这是给你爸买药的钱，你这么作践你爹妈不怕天打雷劈啊……”

　　“去你妈的，老不死的，要怪就怪你们生下我，活着真他妈没劲！”石华又是一撩胳膊，石妈妈又摔倒在地上。

　　石华拿着钱扬长而去。

　　石妈妈在地上坐了好长时间。

　　石爸爸躺在床上流着泪。

　　后来石爸爸见老伴一直在地上不动，就开始冲着石妈妈啊啊叫。

　　石妈妈这才慢慢起身，安慰老头子说：“没事，我就是歇会儿。”

　　然后石妈妈开始收拾满屋子的凌乱。

　　天要黑了，石华才两腿打着晃，提着一瓶酒边喝边进家门。

　　那天晚上很多人都听到了石华惊恐的惨叫声，只是谁都没去在意。

　　第二天一早，石妈妈就去了村长家里，平静地告诉村长：“我把那畜生给砍死了，你是干部，找公安来处理吧。”

　　整个村子沸腾了。

　　后来公安来了，石妈妈面对警察的讯问，做在小马扎上平静地讲述昨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以及后来对烂醉如泥的石华，如何两下就把他砍死的，先是对着他的脖子砍了第一下，然后石华惊恐地睁大眼睛发出一声惨叫，她又对着他的脖子砍了第二下。

　　围观的村民们听着唏嘘落泪。

　　一个母亲对自己的亲生儿子痛下杀手，是被逼到了怎样一种境地。

　　石妈妈被带走了。

　　走时托邻居们照顾着石爸爸。

　　后来村里人联名上书，到镇上去保石妈妈，大人小孩全部签字。

　　再后来各个村里的亲戚们也发动所在村庄的乡亲们签字，这样下来，半个镇的人，都一起联名上书保石妈妈。

　　石妈妈的事情终于得到的上头领导的重视，经过多方调查走访核实。最终判了石妈妈有期徒刑三年，缓期两年执行。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后来石妈妈就和石爸爸一起平静地生活，村里也一直在帮衬他们。

　　村民们都说石妈妈杀了自己的儿子是在为民除害。

　　石妈妈没再提过她的儿子。

　　石妈妈杀了石华那一年我是八九岁的样子，二十几年过去了，每每想起石妈妈做在马扎上平静地向民警讲述自己杀害儿子的过程，我的心就一片凄然痛楚。

　　石妈妈脸上是用文字无法描述的一种平静，那种平静，是人活着心已经死了的一种平静。

　　多年来，石妈妈的表情在我心一直清晰。

　　没几年，石爸爸去世了。

　　石妈妈一个人经常在门前坐着晒太阳，花白的头发，眼睛望着远方，脸上永远没有表情。

　　又过了好多年，有一次回家，听说石妈妈也去世了，临终前央求村里人把他们一家三口葬在一起，还说，我儿石华刚出生时也是白白胖胖眼睛明亮惹人爱的呀。

　　那是石华死后，石妈妈唯一一次提起她的儿子。

　　——完——

　　作者简介：灯下香草，一个用心写作的安静女子。作品以纪实文学和短篇小说为主。她的文字直面人生、揭 露人性！一个不为金钱写作的女作者，她不发爆文，不蹭热点，不灌鸡汤，她都是把自己经历过的、看到过的、听到过的人和事，以小说的形式写进公众号——静心写人生（ID:dengxiaxiangcao777）静下心来阅读香草的文字，你会发现里面有现代人的灵魂所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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