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晚归去
晚归,夜以诗的样貌呈现,月在天海沉沦,卸去负累,光影明净,赤裸的天真袒露无疑,残留的温度与延伸的梦境一起让人在某一时刻恍惚,继续迎风而上。
一壶水果茶坐在透明的有暗格的塑料托瓶上,里面的火苗忽明忽暗,疏离卑微略有胆怯,因为它的燃烧,果茶一直温热,喝到胃里感到温暖和舒适,随着不断往壶里续水,水果的味道越来越淡,少了之前的浓郁,味觉反倒清爽了许多。晚饭时分,店里忽然热闹起来,几个年龄不一的孩子不知何时跑进来,你追我赶,尖叫声不绝于耳,蹒跚学步的孩子摔倒在地,又坚强地爬起来,一个50多岁的女人走过来,力图劝说使之安静下来,无果后讪讪离去。邻座有一对情侣在窃窃私语,男人不断说话,女人应和,时而微笑。暗黄色绸面的座椅在灯光的映衬下泛着莹光,精致的镶着玻璃的桌子被摆放的整齐而有秩序,上粗下细的桌腿线条流畅,别致颇有味道。屋里有些热,略微出汗。
虽是放假,但每天醒来的时间也不会超过7点,在床上赖着看会儿书,刷微信,做瑜伽,偶尔兴起给家人做顿早餐,简单打扫一下房间,等一切收拾妥当多半已是十点多钟,时间在身边飞也似地溜走,毫不迟疑,毅然决绝,曾用秒表计算过时间,盯着飞速变换的数字往往会让你的心狂跳不止,你甚至没有时间眨眼,来不及呼吸,一分钟便逃离的无影无踪,时间像是被谁追赶着马不停蹄,夜以继日,分分秒秒中写尽了人间的喜乐与哀愁。我们亦是时间的追随者,不管你愿还是不愿,它都会微笑着牵着你的手,说,来,跟我走,如此温柔又无情。这两天天气不是很热,天空常铺卷着深灰色的云层,来去匆匆,它们任意变换着角度与位置,无眠无休,乐此不疲,我想,云也当有一份心情在其中吧。日子如常。
下了场小雨,空气微润,地面略显潮湿,城市正陷入暮色苍茫中,灰蓝的天空飘浮着几朵铅色云块,大团大团的,隐藏在镜头之外,迟疑,犹豫,仿佛此时的心情。夜色总是在我们毫无知觉中来临,裹挟着一点点忧伤,湿淋淋的,没有防备,一不小心就会触动你的某根神经,弥散,扩张,然后疼痛。灯火亮了,最远处的那盏隐隐约约,模糊,温暖,空气中传递着某种缓缓而来的苍凉,不确定的人世,我依然置身其中,有些不知所措。
西沙路恢复了往日的洁净,树木安详,偶有风路过,过往车辆在并不宽敞的街道上匀速行驶,三轮车,电动车或擦肩而过,人行道上三三两两的行人悠闲散漫,一个梳着短发的年轻女子在饭店落地窗前整理被风吹乱的发,坦然自若,无视于我的注视。出租车内一个穿淡黄色衬衫的男人正付钱给司机,然后提着包,站在路旁打电话。一个个头不高怀孕的女子经过,似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窗内映现出的自己的身影,两只手各牵一个小女孩,右手边的年龄稍大,两个人蹦蹦跳跳,雀跃的样子,辫子欢欣摇荡。又一个黄昏将至,日子似乎有条不紊,不疾不徐,而我,经常在这样的时光里失语。
最近喜欢照相,走到哪里都要留影纪念,然后回到家里在某一契合时分细细回味品酌。喜欢照片里留下的天影云光,喜欢破败围墙上的斑驳印迹和脚下或萎顿或新鲜的小草,喜欢无意中抚摸或倚靠过散发着时光香味的物体,喜欢擦肩而过的人在特定的时空里遭遇所掠过的淡淡痕迹,喜欢光线簇拥我的一刻带来的满足,喜欢每一张有着同样笑容的我捕捉到的微妙气息,只是瞬间,却定格在永恒的浩淼时间里,每一张无一相同,喜欢为我按动快门的他或她在举起相机时,我的内心涌动的不安拘束羞涩和小小欢喜……喜欢那段时光里所有人和物的相遇,我相信它不仅仅是偶然的相逢,更是冥冥之中我路遇此处的神的牵引。我确定拍下的每一个瞬间都是此后的日子里最美的影像,我可以老去,时光可以老去,照片上的记忆将永远青葱不老。是的,我喜欢。
寻找一个气味相投的人很难,更多时候,只能一个人孤独的存在,我只希望在我写下幼稚句子的瞬间被你看到,然后淡淡的微笑,不作他想,或者给我一个温存的拥抱,仅仅一个符号,我在文字的这端,亦能温暖甚至不知所措。其实我只是一个愿意胡思乱想的肤浅女人,用文字给自己建造一个王国,千条小径任我独行,无需认同。我希望善良的目光如同星宿,彼此照耀,亦可读完此句便相忘于江湖,就这样,挺好。
又是黄昏,我情有独钟的一段时光。光线从未有过的温柔,仿佛精致慵懒的女人轻轻的诉说,光刚好打过来,落在长长的睫毛上,淡淡的暗影,雕塑一般。人们在或明或暗的时光里行走,停留,而我躲在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悄悄的欢欣或忧伤,没有理由,只因又逢上一场相遇。此时,光晕柔和,人们的面庞柔和,余晖勾勒的线条柔和,这座城市的气息也如此柔和,爱情的味道开始萌发,穿着短裙的女孩正推门离开,时光这样巧合,深夜的海开始涌动,酝酿。
记忆在某一刻停留,宛如此时被云遮裹的月,稍顿首,略回眸,犹豫着不知是否继续,灯火一如既往的亮起,星点的闪烁隐藏着对世事的困惑和不为人知的欲言又止,假象被扑面而来的黑暗笼罩,我们深陷其中,作茧自缚,又不断挣扎,以为可以破蛹而出,在前赴后继的夜的涌浪中,往事显得轻盈而又微不足道。这本是梦的温床,因错悟了它的含义,生活的岸渐行渐远,一切的初衷都不免背道而驰,在一场又一场汹涌而来的记忆更迭中,情绪的网绵密灰颓,在某一个貌似平静的夜晚,买一张旧船票,开始又一程的荒诞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