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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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清晨六点，陆博衍被声声不断的警笛声吵醒，痛苦地睁开眼睛。昨晚因为赶稿子一直写到凌晨，博衍看看床头的闹钟，他一共也没睡上三个小时。
老旧的居民区从来不曾这样热闹，一众大爷大妈围在博衍家楼宇门前说长道短，几乎让他以为这个单元的某个住户家里藏着老年传销组织。
很快，楼下拉起了警戒线，警察一拔又一拔地上楼，其中几个人还提着很专业的箱子和相机。明显是TVB警探剧的节奏，博衍一下子来了精神：“不是吧，什么事？”他激动地打开门，与正要敲门的一个警察撞个满怀。
警察本来有些生气，被博衍这样问，倒气乐了，“我还没问你，你倒来问我。你好，我是向阳分局刑警队的。”警察说着掏出证件，上面有他的照片和名字“魏擎宇”，“请问你昨晚一直在家吗？”
“比如……”
“比如打斗的声音，吵架的声音，或者人的叫声，什么都可以。”
博衍摇摇头，锲而不舍地追问：“警察同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于淑慎？她怎么了？”
擎宇怀疑地看看博衍，又看看记录本，瞬间释怀：“哦，对，是姓于，不过不是她，是她丈夫死了。”
“不可能，她是单身。”博衍话一出口，就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可说出去的话又收不回来。擎宇目光如刺，盯得博衍浑身不舒服，“你怎么知道？你们很熟悉吗？”
原来无论好人还是坏人，都容易死于话多。博衍真心想抽自己一个嘴巴。一句多嘴，他就被眼前这个一板一眼的警察盘问了二十分钟。
博衍一遍又一遍地解释自己与于淑慎属于普通邻居，几乎没说过话。他知道她的名字是因为女人常把快递盒子丢进狭窄的楼道里，有几次博衍实在看不过去，随手将包装盒带下楼扔掉，包装上有女人的名字和地址，他还好心地撕掉了。
博衍知道女人单身是因为今年的情人节和七夕，他都在上楼时遇见了刚刚下班的于淑慎。女人手里还提着一人份寿司。什么人才会在这种日子一个人吃饭？单身狗呗！
“警察叔叔，观察别人真的只是我一个爱好，哦不是，是一个坏习惯，我保证一定改。”博衍急急地说，“我这也算职业病，情有可原，可以谅解吧？”
“你什么职业？”擎宇冷冷地盯着他。
博衍吭哧半天说不上来。不是他的职业有问题，而是他在这个职业中实在没什么建数。陆博衍是一个非知名推理小说写作者，没正经出过一本书，也并没有作品闻名于世，靠着有限的稿费过日子，若不是父母留给他这套旧房子，他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2
赵铁生死了，清晨被发现死在情人家的客厅里。发现他的正是他的情人于淑慎，女人吓得魂不附体就打电话报了警。
魏擎宇跟同事进门时，于淑慎瘦小的身体就蜷缩在离尸体最远的位置，惊恐地盯着地上的男人，一动不动。
窗外阳光直射进来十分刺眼，擎宇才一走近窗边，就像被什么晃了一下，不自觉地揉了揉眼睛，朝地上看去。死者赵铁生四十岁，一百八十五公分。他的死状难看，浑身上下只穿一条内裤，身体扭曲地躺在客厅地上。
法医正在做简单的勘验，没有任何外伤，虽然还需要尸检，但就死者表面体征来看，很可能死于内在疾病，而并非刑事谋杀。“具体情况要等尸检之后的结果。”法医边说边摘下手套。
卢浩强从警二十年，看着粗枝大叶一个糙爷们儿，心思细得能绣花。就像此刻，他戴着手套轻轻摸着沙发靠背上装饰用的花朵图案，用手指狠狠扣一下花心，一个小小的摄像头从花心里掉出来，后面还连着一截数据线。
卢浩强与魏擎宇对视一眼：“虽然不知道这玩意儿是哪儿来的，但我猜。”他说着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尸体，“他也绝非善类。”
这或许是魏擎宇入行六年来处理得最快的一件人命案，因为根本没有凶手，纯属意外。警方顺着数据线找到一块大容量硬盘，里面大多是于淑慎的生活影像。女人显然不知道摄像头的存在，不然不会穿着单薄的内衣，很随意地躺在沙发上。
摄像头记录下赵铁生偷偷安装视频的全过程，他猥琐奸笑的脸上分明写着“人渣”。渣归渣，这个隐蔽摄像头倒真实地记录了他死亡，连死亡时间都精确到秒。
赵铁生死的前一天晚上，于淑慎很早就进卧室休息。而直到午夜，赵铁生才来，他有钥匙，自己开了门，步履蹒跚地走到沙发旁，几下拉扯脱掉自己的衣裤，显然，他处于醉酒状态。
他在沙发上靠了一会儿，还打开电视看军事新闻，然后躺在沙发上用手机玩游戏。或许是真的喝多了，他拿着手机就睡着了。
可前后不过半个小时，他开始翻来覆去，很痛苦的样子。视频里可以看到，他艰难地爬起来，在茶几上找水喝，可只喝了一口就丢下杯子，从茶几下面乱摸一阵，抓出一个小瓶，倒出些东西塞进嘴里，然后慢慢躺回沙发上。警方放大了那个小瓶，发现是救心丸。
可惜，这瓶号称“救命神药”的小药丸并没能救了赵铁生的命，视频里显示凌晨两点十五分，赵铁生又开始在沙发上来回翻滚，最后竟然翻到地上，他在地上扭动了几下终于不动了。
魏擎宇按下暂停键，视频上的时间定格在两点四十七分三十二秒。
“这么大的动静，于淑慎就愣是没听见？”视频看久了，卢浩强歪坐在靠椅上打着哈欠，但疲倦并不能阻挡他的疑问。
擎宇递过案件资料：“昨天做笔录时，于淑慎已经解释过了，她长年神经衰弱，对安眠药有依赖，这一点我们在她就诊的医院得到证实。可是……”擎宇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
“纯属猜想。”擎宇谨慎地说，“卢队你就当听个闲话。我们在填写赵铁生个人信息时有一个发现。他老婆三年前患了严重的抑郁症，之后没多久就自杀了，这个于淑慎……是他妻妹。”
卢浩强惊得把哈欠直接咽了回去，擎宇接着说，“其实赵铁生不只有于淑慎这一个情人，可就在半年前，他买了一份人身意外伤害险，受益人是于淑慎。卢队，我就琢磨，你说……赵铁生的死真是个意外吗？”
卢浩强冷冷地盯着显示器，那一帧一帧画面无不说明那个倒霉男人死于突发心脏病，可是……
“把视频回放到死者发病的时间。”卢浩强猛地挺起身子，振奋了精神。
视频里的男人重复着刚才的一切，直到痛苦地滚下沙发。
“停！”卢浩强忽然大叫一声，“画面右上角放大，再放大，你看客厅尽头通往卧室的地方，是不是……有个影子……”
3
对赵铁生的死亡调查很快结束了，尸检报告证实他确死于突发心肌梗死。他的家人和亲朋好友对这个结果毫无疑义，或许是因为大家早就预感到，赵铁生早晚会死在自己手里。
赵铁生嗜酒，几乎每天与狐朋狗友喝到三更半夜。他老婆死了，跟谁在一起都合理，所以情人无数，甚至在同一时期与多名女性保持非正常关系。
于淑慎不过是其中一个，她也知道赵铁生在外面胡作非为，可她选择了默许，所以赵铁生才与她始终保持情人关系。
说起于淑慎，擎宇觉得她真是个让人颠覆“三观”的女人。要多爱一个男人，才能容忍他到这个地步？而且有证据显示，赵铁生收入一般，他花天酒地的资本大多来自于这女人。或许她是真的爱着赵铁生吧，所以每年出钱为赵铁生体检。
赵铁生的体检指标每况愈下，于淑慎提起这件事，就忍不住抽泣：“我早劝过他的，我早劝过他的……”
看着女人哭得梨花带雨，擎宇忽然对他此前的怀疑感到抱歉。再想想视频里那个影子，但是没办法断定是人影、树影还是窗帘的影子，更没有新的证据指向于淑慎。警方甚至回到现场重新排查，仍旧一无所获，可擎宇心中的疑影是挥之不去的。
队里已经做出决定，案子发回管区派出所，赵铁生的死并非刑事案件。魏擎宇带人撤了于淑慎家门口的警戒线，并将钥匙交还给她。这是赵铁生死后，女人第一次回家，她有些害怕，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魏擎宇想安慰她几句，可她并没有时间听，她的手机不住地响，这房子是她租的，业主天天找她谈赔偿的事。这房子死过人，以后怕是再租不出去了。
“实在不行，你就按市场价卖给我吧，真的很抱歉……”于淑慎又低声说了几句才挂断手机，又不好意思地朝擎宇点点头。
“虽然是旧房子，可市价也不便宜，你拿什么买？再说你买到手要怎么办？难道还住这里？”擎宇想想都替她愁。
“那个……老赵的保险金应该够了吧。”于淑慎小声说，“买下来我也不敢住，不是有些社会福利机构吗？我看就捐了吧。算是替老赵修修来世。”于淑慎说着目光一凛，可转瞬就恢复如常，“我不要他的钱。”
魏擎宇将钥匙交到于淑慎手里：“还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警察叔叔，你要这么闲，先帮帮我。”一个声音从楼上传来，吓了两个人一跳。博衍风一样冲下楼，一把拉住擎宇，“快跟我来。”
擎宇还没反应过来，就在外力的拉扯下，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跟着博衍跑下去。
“喂，你干什么？”刚到楼下，擎宇一把甩开博衍的手，“想袭警？”
博衍指一指对面楼的五层，“看见了吗？”擎宇才一抬头，眼睛就被一束强光狠狠地晃了一下，刺痛让他迅速低头。这种刺眼的感觉很熟悉，擎宇心中一惊，忙又抬头朝楼上看，“是镜头？”话才出口，擎宇已经全明白了，脚下像踩了风火轮一样，迅速冲进对面的楼门。
在五楼一家住户门前，博衍一把拉住要撞门擎宇，指了指自己。擎宇会意，躲在门边。博衍敲了敲门，里面发出警惕的男声：“谁？”
“你好，我是物业公司的，咱们以前见过面的。有住户反应说下水管漏水，我们来核实一下，如果真是这样，可以减免明年的物业费作为补偿。”博衍说谎向来不打草稿，躲在一旁的擎宇由衷地朝他竖了竖拇指。
不一会儿，门被开了一条小缝，擎宇使尽全身力气，一头撞进去，将迎面一个男人狠狠按倒在地，紧接着，他们在住户的北卧室窗户旁发现了高清望远镜和录影设备。
4
“怎么发现的？”魏擎宇说话时，他的同事正在隔壁审问那个用望远设备偷窥民宅的男人。“观察是我的爱好，呸，坏习惯。”博衍“嘿嘿”笑着，好奇地从单向玻璃看着审讯室，“警察叔叔，我还得告诉你，他这套设备肯定有夜视功能，我晚上赶稿的时候，关了灯能看见他的镜头在闪。”
“你早知道？怎么不早报警？”擎宇刚刚对博衍建立起来的那点好感瞬间消息了。
“捉贼捉脏，你以为他那东西跟监控一样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吗？”博衍倒不介意，一边摸着单向玻璃窗一边说，“好几次我都下楼了，他那玩意儿又不闪了，明显是人家收工了。”
“那……”擎宇还要说，门忽然被撞开，一个同事急急地说：“擎宇，卢队叫你，快，有新发现！”
显示器里，偷窥男拍摄的视频定格在一个暗黑的画面。时间显示为凌晨十二点三十分，画面里一张空荡荡的床，床的前面站着一卷被子——是有人裹着被子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不留意还真以为那是一床会自己站起来的被子。
从十二点三十分到两点三十分，那床被子就那样站着，然而在三十分之后，那被子一点一点后退，一直退到床边，“被子”转过身，于淑慎的脸在夜视镜头下惨白得如同鬼魅，她脸上带着笑，那笑容难以形容，却让人毛骨悚然。
“她根本就没睡！”纵然是卢浩强这样的老刑警，面对那种笑容也有些说不出的惊讶，“她……她在等着赵铁生死。快，快把她带回来。”
刑警们赶到于淑慎家楼下时，女人正拎着行李准备上出租车，看到几个警察围上来，出租车司机被吓了一跳，女人却一点不意外。
审讯室里，魏擎宇盯着于淑慎看了足有五分钟，竟一句话都想不出来。这样瘦小的一个身体，这样年轻的一张脸，他实在没办法将这女人与视频里那张鬼魅的笑脸联系在一起。
“他不用给我姐姐偿命，我想，我也不用给他偿命吧。”于淑慎先开了口，神情镇定自若，“我又不是罪犯，斗不过你们，被发现也无话可说。只是我没想到，这个世界上龌龊的男人那么多，他们为什么不用死，却逼死我姐姐！”
于淑慎的姐姐比她大三岁，名叫淑嫒。淑嫒的婚姻生活并不幸福，赵铁生算是个“五毒俱全”的渣男，不仅吃喝嫖赌，还在外面养情人。淑嫒提出离婚，赵铁生又死缠烂打不同意。去淑嫒的娘家闹，又去淑嫒工作的地方闹，直闹得人尽皆知。
淑嫒是跳楼自杀的，死的时候身上只穿着单薄的内衣，浑身上下伤痕累累，都是被赵铁生打的。她死的时候，赵铁生正在客厅里呼呼大睡，或许他根本没想到，一向逆来顺受的妻子会有勇气从十五楼跳下去。
“这三年，你一直在等赵铁生死，对吧？你故意纵容他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由着他胡闹。你每年给他体检，就是想知道他的身体还能撑多久。其实你从没把体检结果告诉给他，对吧？你希望他喝酒喝死，出门撞死，甚至被情妇的丈夫杀死，你精心为他制造一切有可能死的机会，等着他自己去死。”擎宇不敢相信地看着淑慎，“其实你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想像他逼死你姐姐一样，把他逼死。”
淑慎低着头，弹着指甲，从别人嘴里说出她的计划，甚至让她有些得意，许久，她才冷冷地说：“然后呢？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刚才那些‘假设’吗？我只是没有救他，因为……他常常喝醉，常常睡在沙发上，睡在地板上，还有一次睡在浴缸里，我不知道他会死。那我该是什么罪过？三年前我姐姐自杀，赵铁生因为家暴在拘留所里待了半个多月，我没动他一根手指，应该不用拘留吧？”
魏擎气馁地问：“你用这种方法杀人，心里就一点不会害怕吗？”
于淑慎忽然发出刺耳的笑声，那笑声尖锐、绝望，比哭还难听，足有两三分钟，于淑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害怕？有什么可怕？那样的魔鬼都不害怕，他只是回到地狱而已，人间这么清朗，他不该活在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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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以待对手毙，这姐姐的手段可以呀！”博衍端着盒饭，坐在擎宇对面，脸上满是钦佩。审问结束时已近午夜，队里给加班的同事买了盒饭，博衍作为证人之一，也有一份。
“你那什么表情？”擎宇指着博衍，“你一个作者要有操守，如果社会舆论同情这样的人会出大乱子的……”
“得得得，警察叔叔，我发现你这个人就是……一点不放松。再说就这种事，我写出来有人信吗？还不得被读者骂死。”博衍说着塞了一大口饭进嘴里，嚼了半天才开口，“那什么……这案子的卷宗我可以看吗？”
“想什么呢？”擎宇瞪了他一眼，“推理小说看多了吧！别说这案子没结，就算结了，卷宗也不能给你看。”
平白被训一顿，博衍撇撇嘴，不服气地低头吃饭，忽然抬头看向擎宇：“赵铁生偷拍自己的情人，这种恶趣味我先不说。于淑慎发现了摄像头却隐忍不发，还利用摄像头为自己作未犯案证明，你说赵铁生如果不安这东西，是不是还能活得时间长……”博衍话没说完，直愣愣地看着擎宇，“警察叔叔，如果再没有新证据，于淑慎很快会被放了吧？”
“最多再扣留她一天，不作为犯罪的要件待查，定罪很难。”擎宇实话实说。
“别多扣一天了。”博衍挑挑眉，神秘地说，“人家都没动手，天亮就放了吧。”
擎宇莫名其妙看着博衍，两个人明明是同龄人，可眼前这男人却无比幼稚……
天亮时，魏擎宇亲自开车把于淑慎送回家：“你的案子还没了，不能离开本市，随传随到。”
“赵铁生的爹妈早让他气死了，我就不信还有谁在乎他的死活。”于淑慎冷笑着打开了家门，“魏警官，就送到这吧，放心，我不会跑。”说着“砰”的一声关上门。
才一关门，于淑慎冷漠的表情瞬间消失了，腿一软，“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她双手盖脸，仿佛仍旧听见那个男人垂死时痛苦的喘息和呻吟。那天晚上，她站在卧室门口，就那样听着，冷汗一层一层地涌出来，她已经围了最厚的被子，却还冷得发抖。淑慎痛苦地捂上耳朵，可她越捂耳朵，那男人的声音越凄惨……
敲门声轻响，及时打断了女人的“噩梦”。于淑慎撑着墙壁，用尽全身力气站起来，机械地打开门。陆博衍端着一盘带着甜香的蛋挞站在门口：“你好，我是六楼的陆博衍，发生了这样的事，我来看看你。”
于淑慎有一百个理由将博衍拒之门外，可她还是侧过身，让博衍进来，她需要这个房子里有人。
博衍将盘子放在茶几上，拿起一个蛋挞强行塞进淑慎的手里：“吃点东西吧，甜食能让人心情好。”
为表礼貌，淑慎小口小口地咬着蛋挞。
“你应该很喜欢吃甜食吧？”博衍假作无意地观察着女人的神色。
“有几次路过你家门口，看见快递包装丢在外面会帮你丢掉，现在想想，那些包装里有很多标注着糖果，所以想说你应该很喜欢甜味吧？”
于淑慎的脸上一僵，再看不到任何表情。陆博衍缓缓低下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糖果，倒出几颗放在嘴里，眉头不由皱在一起：“于小姐，在我们推理小说界有一句很老套的台词‘当你在凝望深渊时,深渊也在凝望你’。”
“听不懂你说什么。”淑慎冷冷地回答。
“赵铁生不是死于意外，而是谋杀。”陆博衍说得很慢，仿佛这样说出来的话就不会让人震惊。“原来糖吃多了是苦的。我在超市里找到各式各样的糖果，其中有一种……”博衍将刚才那包糖倒一点出来，一颗一颗米粒大小，晶莹透亮的糖粒在掌心里滚来滚去，“你看，像不像救心丸？”
于淑慎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地板，根本不去看博衍。“你把药瓶里的药换了，这种药味道很重，足以挡住糖果的味道。赵铁生又喝醉了，吃什么对他来说，根本没差别。这场谋杀大概在你发现摄像头时就开始筹备了。这比等着他慢慢死去来得痛快。”
陆博衍难过地抬头看看淑慎：“你很聪明，计划周密，给自己留了足够的退路，连糖丸的数量都是算好的，赵铁生一次全吃完，就不会有人发现换药的事。只是你没想到这种渣男会把保险受益人写成你，如果没有那份保险，警察不会怀疑你。”
淑慎冷笑：“他根本一文不值，以为这样做就可以弥补我姐姐的一条命吗？”
“他怎么想的已经不重要了。”博衍苦笑，“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变成下一个他，去自首吧。”
淑慎难以置信地看着博衍：“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换了药？我的罪过只是没有救他。”
博衍无奈地摇头：“跟渣男相处三年，你还不了解他吗？如果说他隐蔽拍摄是为了自己的恶趣味，那么你以为他最应该把摄像头装在哪里？”
淑慎脸色惨白，目光惊惧地望向卫生间。
“那瓶子里的药和多余的糖丸应该立刻处理掉，比起与垃圾一同扔掉，不如顺着马桶冲走更干净。”陆博衍再不忍心看女人颤抖的样子，“魏警官一直在楼下等你，你……”
不等博衍说完，淑慎猛地起身跌跌撞撞地冲出房门。博衍仍旧低着头，掏出一直处于通话状态的手机：“她下楼了，这样就算她自首了吧……”
“警方都排查过了，并没有其他发现，你怎么知道卫生间还有摄像头？”
“我不知道。”博衍把头深深埋进两臂之间，“我只是顺着她的反应说，如果她看向卧室，我会另有一套说词。不过我猜也是卫生间，我们这一生最污秽的事大多都在卫生间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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