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枇杷珞

2018-09-09 21:50:26 作者:43464116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枇杷珞

  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两眼迟钝地盯着门外,双手正握着一颗熟透了的枇杷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一棵傲然挺立的枇杷树,在主人精心照料下结满了黄澄澄的枇杷,一股淡淡的幽香味弥漫在屋中,静寂沁人。

  我没有说话,坐到床边的椅子上静静看着他。

  过了良久,他的嘴唇总算有了些微的张合,“我给你说个故事吧。”目光仍然松散,我却找到了焦距。

  “好。”

  他叫素和,母亲期望平平淡淡和和顺顺过完终身。他不肯提及他的姓,他说,那和他一点联络也没有。

  他出生在江城,父亲在外经商,母亲在家照料他。他的家有一百多平米,门口也有个小院装修舒适奢华,在其时已算非常殷实,他自小学钢琴,沉郁动听琴声陪同了他整个幼年。母亲喜爱在宅院里种一些花草,天冷的时分会有野猫在草窝里避风,时刻久了,母亲也就收养了他们,他还记得,一只白猫,一只黑猫,白猫的眼睛清澈蓝色,每每看着它都觉得那双眼睛能看透悉数。父亲不常回家,说生意忙,总是要出差,印象中父亲每次回家都会给他带很多玩具,听到他熟练地弹出曲子骄傲浅笑。他并不长于言语,却常常为了看到父亲的笑脸而拼命练琴。母亲常常喊三两个人在家里搓麻将,他也并不粘人,总是窝在房间里玩父亲带来的玩具。他最等待的,就是父亲回家的时分,一家三口的那顿晚餐

  这样的日子一直继续到初中

  命运就是这样,从不会寄来预告函,就在某一天,普通的一天,就像石块毫无征兆地落入安静水面,激起圈圈涟漪,无限延伸

  这天,家里的猫跑了,在开门的时分溜了出去,再没回来。这天,母亲通知他要他在奶奶家住一段时刻,却没通知他为什么。他并没有想太多,拾掇好行李就搬去了奶奶家,这一住就是一年。母亲找了份作业,在家的时刻少了,这儿也没有电脑无聊的时分他就坐在门口的老枇杷树下听歌看书,奶奶搬了藤椅在他周围打毛衣太阳。到了枇杷老练时节,伸手就摘一颗,剥了皮扔到嘴里,丝丝甜味舌尖延伸整至心里,吐出的核就扔在树下,奶奶说也许有一天它也会发芽哩。日子一天一天曩昔,可父亲再没呈现过,他开端觉得古怪,奶奶总说父亲是太忙了,但她说话时目光中的忧伤疼爱让素和产生了置疑。他想着等母亲回家问一问,却意外收到了亲属电话

  “你妈妈住院了,你快来医院吧。”

  素和懵了。在那一会儿他的脑中闪过了很多可怕场景,阵阵寒意侵入身体,拿着手机的手止不住的哆嗦。下一秒他夺门而出,狂奔去医院。翻开病房门,母亲正和亲属谈天,脸色有些蜡黄,其他并没有什么。母亲看到了他,向他笑笑,招招手让他曩昔。他坐到母亲身边,亲属通知他母亲体内查出来肿瘤需求立刻做手术,可是不用忧虑,是良性的,不会危及生命。他看着母亲的笑脸,松了一口气。仅仅素和不知道,在他到之前,母亲一再叮咛亲属只需通知他是良性的就好,他也不知道,母亲的手术需求把整个子宫切除,他仅仅静静地,把关于父亲的问题藏在了心里。

  手术很成功,母亲一天天康复,素和也总算完全定心。出院的这天,母亲带他从奶奶家拾掇了行李,回了老房子。他惊奇发现枇杷树下宣布了小树苗,他也同时带回种在了老家宅院。坐在了解沙发上,母亲认真地看着他,通知了他父亲的事。本来父亲由于犯完事被收监入狱,这一年怕拖累他们就让母亲带着他住到了奶奶家,而母亲也因而需求开端作业。他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却不得不承受。由于母亲的脸上,已盛满了泪。他的国际开端坍塌,他更疼爱母亲,一个人扛着这么大的压力,他理解,从此以后,他将与母亲相依为命

  “你去看过他吗?”我问他。

  “没有。”素和仍然看着天花板,淡淡地说。

  他开端默不做声。为了得到多些的收入,母亲决议租借他们的房子,再在他的校园边租一间小公寓,所以他脱离了日子了十几年的家,住进了狭小的公寓。他带走了他的钢琴,一有时刻就弹起自己喜爱的曲子,琴声能让他的心安静下来,却也勾起曩昔的回想,百般无奈。他没有谈爱情,也很少花钱,他理解母亲的不易。后来母亲通知他父亲出狱了,但由于公寓住不下父亲就住在爷爷家。他知道必定不是这么简单,但看到母亲脸上的哀痛,他什么也没说。

  他仍然很少见到父亲,他仍然与母亲相依为命。

  时刻永久不会让安静继续太久。

  高考完毕后的一天,难得地母亲与父亲一同回了家。素和知道,该发作的终归要发作。父母亲逐渐地说出平和离婚的决议,母亲小心谨慎地看着他,他却反常安静地承受了。他们现已决议了,自己又能如何。仅仅没有人知道,困难保持心里平衡的那根弦,就在那刻,无声地断了。

  “我没有家了。”

  他只期望往后的日子能至少安稳,却没想到命运开了天大的打趣。

  大二那年春天,奶奶去世了。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用被子紧紧捂着头,咬着牙泪如泉涌。红着眼睛,他逼着自己参加了葬礼,却没想到看见父亲牵着一个五六岁女孩的手,一脸宠溺。女孩看见他,跑过来喊着“哥哥”。素和疯了。他看着自己的父亲,死死地瞪着他,一字一句地问“这,是,谁!”父亲有些退怯,但还是看向他“你妹妹。”掌心被紧紧握拳的指甲刺破,血印嵌入指甲中,素和拼命按捺着挥拳的冲动,竭尽全身力气吼向父亲,“你这个混蛋!”他再也无法面临这个男人,即刻回身脱离。这个给予自己血脉,变节自己母亲,成为他人的老公和父亲的男人,为什么,他是自己的父亲。素和没有回公寓,他去了从前的老房子。当年种下的树苗,如今已逐渐粗大健壮,结出了枇杷。他想起奶奶陪着他度过的一个又一个午后,他想起母亲当年由于辛苦和郁结而大病,他想起自己还天真幻想家还能回来。老房子里一家人欢声笑语完全撕裂了他的心,素和再也忍受不了,捂着嘴声泪俱下

  “我没有父亲了。”

  回到家,他径直回了房间,什么都没有和母亲说。母亲认为他为奶奶而心情欠好,也没有去打扰他。他知道,他只要母亲了。他不能再失掉她。

  逐渐的,母亲的笑脸变得多了,人也开畅起来,常常托人给他往校园送东西。他看着这样的母亲,自己也开心起来。仅仅高兴的时刻没有多久,母亲通知他,她爱情了。常常给他送东西的那个叔叔,是她的高中同学,本来计划妻子移民却在听说了她的过后和妻子离了婚,要和她在一同。母亲说,活了这么大,才理解爱情是什么滋味。素和缄默沉静了,他感觉到母亲在离自己越来越远,感觉到和母亲的这个家开端割裂,可他清楚地看见母亲脸上的等待和夸姣,他不肯意去损坏她的夸姣。他又一次,缄默沉静地承受了。

  他不再回家。除了放假,其他时刻就住在校园,但是这天下午,母亲一通电话将他喊回了家里。推开家门,母亲呆坐在沙发上,脸上还挂着泪痕。他吓了一跳,急速跑到母亲跟前问怎么了。母亲勾起一个丑陋的笑脸,沙哑嗓音深深刺痛他的心,“你父亲他,本来早就有家了。他瞒着我,十年了,十年了啊,连孩子都七岁了,妈妈真傻,真傻。”“他不是我父亲!我没有这样的父亲!”素和再也不由得,抱着母亲声泪俱下。他的家,早已四分五裂

  “你恨他吗?”我看着他的眼睛。

  “谁?”

  “你的父亲。”

  素和缄默沉静了好久,逐渐转过头看向我,“恨。”那双静寂的眼中暗藏的沉痛,像是涛浪汹涌海洋,深不见底,一望无垠

  母亲在男友的陪同下很快好了起来,素和不回家,她也就住去了男友家。素和不想打扰母亲的夸姣,他决议出国。在培训班,他遇见了那个女孩。不符合任何一部电影描绘的初度相遇,他们仅仅认识了,相爱了。他说,那是一种救赎。他总算不用面临黑私自诺大的房,孤寂的床,总算有人能够在他回家时为他烧一桌热腾腾的饭菜,陪他说话谈天,她给了他一个家,一个有温度,有欢笑的家。那就是他一生所求。他决议抛弃出国,他要娶她。母亲很震动,女孩大了他五岁,没有作业,素和又还没有结业,她说你们若是现在成婚,要如何日子。素和静静的看着母亲,有多久没有独自和母亲吃过饭了,有多久没有和母亲碰头谈天了,他理解那个男人在母亲心里的分量现已逐渐超过了自己,“我只想要一个家,你们给不了的家。”母亲哭了,歉疚和自责让她无法再辩驳儿子,他就这一个小小的愿望,却是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给予的了。母亲默认,素和牵起女孩的手,为她套上一枚廉价戒指。女孩对他甜甜地笑,握紧他的手。他的心里,满满的夸姣。

  他们如愿完成婚礼,住在一间小小的租借屋里,素和结业开端作业,女孩在家照料他。一年后,他们有了女儿,素和开端感觉到巨大的压力,他不知道自己能否做一个合格的父亲,他也不知道靠他一己之力能否让她们母女衣食无忧,他只能拼命作业,比他人干更多的活,在家的时刻也越来越少。不久后,他病倒了。急性肺炎让他不得不在医院休养,妻子坐在床边缄默沉静地抹了抹眼泪。他看着自己的妻女,俄然理解自己的健康是多么重要,他不能够倒下。出院后,他不再那么繁忙,开端抽出时刻陪女儿游玩,但是日子却越来越窘迫

  世事的发作似乎都有规则可循。总算,素和发现妻子常常一个人外出或偷偷电话,他看着她对那辆奔跑中的男人甜甜地笑,那从前带给他无限安慰的笑脸,心结成了冰。他问她为什么,妻子流着泪,静静摇头。良久后,他听见她说,“咱们离婚吧。”,他瘫坐在地上,再也无力起来。妻子带走了女儿,他又一次一个人面临空荡荡的房子,失望吞噬了他的心,连眼泪都流不出来。母亲来看他,地上瘦弱男孩让她心如刀割,她上前抱住儿子,啜泣着呢喃,还有妈妈,还有妈妈。素和在母亲怀中啜泣地哭泣,好像多年前那个下午,母子抱头痛哭

  “我又没有家了。”

  母亲搬回了家里陪素和,他们一同回了老房子,将那棵小小的枇杷树移栽到花盆中带回了家。素和辞了职,帮着母亲买菜烧饭,拾掇家里,恍如回到了小时分,他们相依为命。素和逐渐变得安静,他和母亲精心照料着那棵小树,直到枇杷结满了枝头。剥了皮放入口中,甜甜涩涩的了解滋味,像是回忆中随风摇摆的风铃,宣布叮叮当当的声响。他开端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仅仅跟着时刻不知不觉分散的,不仅仅是口中的酸甜,却还有母亲体内的癌细胞

  母亲倒下时,素和正在给枇杷树洒水。他愣愣地看到母亲瘫软在地上,水洒了一地。

  母亲就这么走了,毫无征兆。亲属通知他,母亲当年的肿瘤并不是良性的,仅仅她不想让他知道,能拖到现在,已是非常不易。葬礼上,父亲没有来。男人走到他身旁,喃喃作声:“她说最终想要陪陪你。她这一辈子,你是她的悉数。她只想你夸姣。”男人轻轻地将戒指摆在碑前,回身离去。素和惨白的脸没有任何回应,他就这么站在母亲墓前,一动不动。

  “我现已一无一切。”

  夜晚墓地下起了暴雨,她发现他时,他已晕倒在雨中。

  逐渐睁开眼,前妻正为他换着冷毛巾,女儿趴在他的床边看到他醒来,惊喜地喊着:“妈妈,妈妈,爸爸醒了!”女性急迫询问他有没有不舒服,素和漠视地看着她,没有答复。他知道,从今以后他将再也无人能够依托,而仅有与他血脉相连的,就只要眼前一脸等待地望着他的女孩。

  女性提出复婚,他看着身边甜甜笑着的女儿,静静点了允许,仅仅从此他的眼中的海,不再有波澜

  “你恨她吗?”

  “不恨。”

  “你爱她吗?”

  “不爱。”

  “那为什么?”

  素和逐渐坐起来,逐渐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我要给我女儿,一个完好的家。”

  几年后,我又来到江城,在一所老房子的院子中看到一棵巨大的枇杷树。阳光穿透树叶洒在地上,清风吹过,光影斑斓。透过窗户,隐约看见一个小女子坐在男人的腿上,男人正剥着黄澄澄的枇杷皮,一脸宠溺地看着女孩儿吃起他剥好的果仁儿,双眼弯成了月牙。

  女孩儿看到了我,扭头朝向爸爸。男人开门请我进去坐坐,我摇了摇头说不用了。

  “你现在夸姣吗?”

  “很夸姣。”

  “你现在有家了吗?”

  男人低下头摸了摸女孩的头,门内传来妻子的声响,女孩儿一蹦一跳跑回屋内。

  “有了,”男人抬起头,“一个完好的家。”他的嘴角上扬,双眼如孩子般闪闪发亮。那是我所见过的,最绚烂,最夸姣的笑脸。

  我悄然摘了一颗枇杷,除掉外皮放入口中,幽香的甜味延伸开来,诉说着它的进程。院门栏杆下两只猫咪正打着呵欠,一只黑,一只白。白猫静静地看着我,那双澄蓝的眼,像是无垠的海,静寂而深远。

  愿年月温顺待你,愿所爱常伴左右,愿一切的痛苦和泪水都能被夸姣与笑脸代替,愿你不再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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