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如同爱情,要喜欢,就必须喜欢得起
真正的孤独是阅读,濡览文字,是一种“有”的存在;而孤独的最高境界是“无”,乃为一种在夜读里直剖离析字字文页,从而坚正自己的存在;孤独无声,任知莫言。
我们生来不是为了像走兽一样生活,而是为了追求美德与知识。在一个人的更漏里目触这些理性的文字,并不可以使在荒崖之际讴唱的我停止嘶吼,脱感归理;相反之,我会如但丁说得那样,“你随我来,让人们去议论吧!要像一座塔一般,什么风吹,塔顶都永远岿然不动。
”何谓走兽,我们哪个不是在行走中存在?你有没有发现多少人在追求美德与知识的路上迷失了最初的原质,剩下一副硬撑的躯壳在凛然地空虚着?现代人的精神危机是,信仰之光正日趋淡薄,神的昭然,哲言的救助,都挽追不回我们那渐行渐远的精神超然。
或许,只有重新将一颗全然的心无丝保藏地入植于芸帙之上,我们才等得到那被落在身后的灵魂,倾聆她给予我们的生活箴言。猫扑于夜里的文字上,自守孤独,你会发现,阅读者的孤独,乃是愁煞人的美丽。
更漏深深稀,几经夜历,笼月亦未西。这样暗静的夜晚是大自然的恩惠,内心安宁,只有微波,没有激荡。虽然稍稍寂寞,但其实,我并不比将要凋岁的植物,将要冬眠的动物更寂寞,也不比七勺星或河流更寂寞;只因,我有几卷芸编圈于手中,文学的知性润温了我凉夜里的心灵,让我的身上漫裹着阳光的味道。
文学经典好似晨钟暮鼓,我用多大的力量敲击它,它就会用多大的力量给予我等同的回应;然后天地间仿佛有什么
在我的耳边轰鸣,带来剧痛式的快感;我在寂寞的命运中迎接理想之光,就像在荒岛的黑暗中迎接黎明;未来的一切皆无定数,或静观其变,或放手一搏。
倾只我一心,醉在《麦田的守望者》里,因为有你,我才想要做我自己,我才可以一直是我自己。生活是无法选择的,各式各样的规范和强制侵占了我们的自由空间;可是,我知道有一种选择是自己可以主宰的,那就是阅读,把书问青天,明月夜夜归。夜继续深了,我仰头看着月亮,一直把自己看到月亮里去。
佛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爱别离、五阴盛。在我们的精神世界里,有一条道路,它不是世俗的目标,不是功利的心念,它关乎信仰,是觉悟、修行,是生命始终的指引和牵领。如何着迹于这条精神的道路上,那就要且任着自己的真性,漫心于芸香之中,俯瞰九重天,看见满天繁星。
枕着古淡的墨味浅眠,尘俗睡去,灵魂张了张翅膀,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前世来生。此时的荒寂,像提着风生水色的花团,淹没于夜声中,慢慢生出一颗透彻的心。
一切的一切,本不是那么界限分明,站在现实的土地上,微微踮起脚尖,也几乎要触到梦想的流光了。此刻,我们,清醒地做梦;会喃喃一喟,现实也不过是一段梦呓罢了。
读书如同爱情一样,要喜欢,就必须喜欢得起。醉心于谧夜,是因动心于铅文墨字,那是一种像盲人触摸到雪一样的情绪的动心。
在寥灰的灯光下,炯炯双目依然有神地览移在《百年孤独》上,我不由得想起了张爱玲的一段话,“时代的列车轰轰烈烈地往前开,我们坐在车上,经过的也许不过是几条熟悉的街道,可是在漫天的火光之中也自惊心动魄;就可惜我们只顾忙着在一瞥即逝的店铺的橱窗里找寻我们自己的影子——我们只看见自己的脸,苍白、渺小;我们的自私与空虚,我们恬不知耻的愚蠢——谁都像我们一样;然而,我们每个人都是孤独的。
”在那一刻,我的心像是一颗幼嫩的核,被其间某种锋利的东西划破了。是的,只有在刺目的文字里,你才会认知自己无尽的自私;只有在静心的籁夜里,你才会看清自己蒙尘的灵魂;孤独或许是悲剧的,然悲剧是永恒的。文学如何被孤独,它的悲剧性仍旧亘纪长存。
文学的烛光,会让一切明亮的事物都矮了下去。那些即使在乌漆漆的更夜中,照然不失夺目的闪亮已经过多地充斥了我们脆弱的视膜,我期待生命中的繁重与忧伤,可以在页页章卷的淘漉下都静下来,得以淬炼和提升。
放怀而纳那文山书海,透悟着诗歌的灵韵,感触着小说的迭悬,享受着散文的婉娈……不同的发端指向同一个终结——文学的不灭性。
有一个角落,宁静之中有不可言传的喧哗,寂静中有无穷无尽的骚动,那就是文颠书峰的存在。如若真心拜醉于帙山卷洋中,何妨几许深深夜与重重孤,能忠实于自己的快乐,也是一种幸福的境界。
岁月本长而忙者自促,天地本宽而卑者自隘。那些被匆匆庸碌的黑暗噬没的灵魂,请在这独孤的九更夜,将心灵一一抚踏于旷阔的文卷上,你会被其囊括,来治愈你的自促与自隘。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一;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时光本瓢水,人生亦一何;九夜独孤时,处处惹书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