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娘（八）
08
十天，二姑娘就那样沉闷着，门也不出，俊英休息的时候来看过她，也没说什么。她知道，俊英不理解她，也就不想在俊英面前提起金虎。午饭二姑娘草草吃了一口，天气不是太好，阴沉沉的像要下雨了。爹妈急着去地里往回拉割倒的谷子，午饭都没有回来吃。二姑娘给爹妈准备好饭，向地里都去。这一天正是她和金虎约定的时间，她想给爹妈送完饭就直接到那片地去等金虎。她觉得这些日子过得太漫长，就这样折磨着，她肯定会疯掉。二姑娘迫不及待地向地里走去。二姑娘远远地看到爹妈在地里忙着收拾打好捆的谷子，把饭递给妈，看着爹妈都满头大汗，心想帮爹妈也干一会儿活，又怕金虎万一到了那地方，自己不在让他等急了可不好。心里纠结着，金虎那潇洒的身影再一次绕在她的脑际，她身不由己，爹娘的忙碌也顾不上，此刻她满心满肺都是金虎，匆忙地离开了爹娘，向那片给了她热情与欢愉的谷子地走去。女人是能把爱当饭吃的，二姑娘此刻眼里柔媚艳情，似乎，金虎就在那里等着她。阴沉沉的天空，还时不时出现一道闪电，二姑娘一心惦记着金虎，这要是下雨了，他非淋湿不可。她的脚步越来越快，走入那片谷子地后，没看到她日思夜想的人儿。庄稼全部收拾完了，地里只剩下空旷的寂寥。几只燕子低飞着掠过二姑娘的头顶，叫声悲凉，带着南归的迫切，也带着离去的忧伤。她选择了一个比较高的土破站着，任凭闪电划过天际，任凭乌云笼罩上空，她目光一直都向西面望着。她想，金虎应该从西面过来。雨来了。秋后的雨不算急，但是天黑压压地沉沉地压下来。二姑娘无处可躲，蹲了下来，抱着膝盖，雨水从头顶长流了下来。金虎应该来的，那天说好了。雨里她极力地安慰自己。雨，毫不顾忌二姑娘在苦苦期待金虎的*，只是不紧不慢地下着，似乎没有停止的迹象。二姑娘浑身都淋透了，她卷缩着身子，目光里的那份沉甸甸的爱，逐渐被雨水冲刷着。金虎不会是忘了吧？他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不会在什么地方避雨吧？……这季节站在雨里谈恋爱大概能忘记了寒冷，二姑娘是在等人，那种寂寥夹杂着凄凉一阵阵裹挟着她，她的身子开始抖动起来，她的牙齿不住地上下碰撞着。她无助地看着延伸到很远的那条路，弯弯曲曲的，不见一个人影。秋雨凄惨，她挪动了一下脚步，再挪动一下。金虎一定不回来了，他要是来了，可以到家里找到我。二姑娘又不住地安慰着自己，脚步慢慢移开了那片泥泞的谷子地。家里，爹妈在炕上坐着，妈伸长脖子向外张望，爹低着头抽烟。妈看到二姑娘回来了，急忙下地，迎着二姑娘进来。“啊呀，大下雨天你到哪去了？妈还以为你在家？回来一看你不在。”“我去了一趟俊英家。”“俊英不是上班吗？那你咋淋成这样？”“哎，你这几天怎么了？跟妈妈说说。”妈看着二姑娘浑身淋成那样，衣服全部贴在身上，给她拿了毛巾，又催她快去换换衣服。二姑娘，头发上的雨水还在往下流着，眼里的泪水止不住也流了下来。她真想和爹妈说说自己的事，但是心里那份担忧还是让她在爹妈面前收起了想法。她默默走进西屋，把贴在身上衣服揪了下去。她摸着身子，热浪再一次席卷而来。她特别想金虎。晚上，二姑娘高烧了，妈给她熬了热汤，她喝着汤想着，明天无论如何要让俊英和他去一趟金虎家。她知道俊英是个能耐人，她一定能打听到。她这样一想，感觉自己为终身大事做出了重大的决定，她极力地展望着明天能突然间看到了金虎，至于金虎为什么没有去谷子地见她，这些都无所谓了。夜沉沉地睡去，这一夜二姑娘感觉身子在颤抖，却怎么也无法入睡，她闭着的双眼里，总是感觉金虎向她走来，一扭头又走了。她想问什么来着，张了半天嘴却啥都说不出来。她感觉自己变成了哑巴，曾经的一切苦楚想向俊英说说，也没法说出来。她挣扎着，突然间她发现自己做梦了。头昏昏沉沉，裹着被子坐了起来，胳膊挨着脸有些烧，她决定，天一亮就去找俊英。二姑娘把窗帘取了下来，她要等天亮起来。
这时候她听到了爹的咳嗽声，爹很少说话，但是妈和哥哥姐姐以及她都很怕爹，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就觉得爹好像知道她在干什么，她心里想什么。她总是不敢和爹多说一句话，至于金虎，她更不敢让爹知道，那要是知道了，爹不同意，她的爱情大致就会被摧毁掉的。姐姐那时候把姐夫领来，爹看了姐夫，没说什么，只是在晚上和妈说，孩子不错，只是大老远的。要是爹说不行，姐姐一定不会找姐夫了。那时候姐姐还和她说了，现在想起来，姐姐还是很幸运，姐夫现在对她那么好，日子过得又那么幸福。她希望自己和金虎也像姐姐和姐夫一样，爹妈不怎么同意，却幸福地结合了。想着想着，天亮了。她立马穿好衣服，身子还是有些烧，也有些痛，但是这些顾不得。她悄悄地推开门，走出家门，极速向俊英家走去。俊英爹妈已经起来了，院子门开着，她直接就进了俊英睡觉的屋子。二姑娘一把把俊英的被子掀开，冰凉的手放在俊英的肚子上。俊英从梦中惊醒，一看是二姑娘，把被子往头上一焖，说：“无聊，这么早干吗啊？”“俊英俊英，快起，我有天大的事情求助你呢！”“什么天大的事情？你的事情都是天大。”俊英还是不起。“快，真的天大。”俊英坐了起来，“说，啥天大的事都？我今天有好几节课呢。”“你的事情先放到一边去，你今天必须带我去找金虎。”二姑娘两眼看着俊英，好像在发号命令。“必须？为啥？”“必须！”“你是不真和他相爱了？”二姑娘眼睛盯着俊英，用力地点着头。“是的！”俊英懒懒的表情一下子认真起来，“我不是和你说了他那啥不好，那咋还真喜欢上他了？”“真的喜欢了，心上。”二姑娘拍拍心，苦涩又甜蜜地说。“那你要我和你干吗？”“去找他。”“爱了还用找？”“昨天说好的见面，他没去。”“那你再等几天，急什么？”“不行，今天必须去找她，再不去找，我会疯了。”二姑娘两手抓着俊英的肩膀，摇着她。“你，真疯了。”“好像听我爹说他是后坡的，离咱们不远。”“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行。”二姑娘迷茫的眼睛射出了一道亮光。“不远，我的那个叫张汉成的同学就在那个村子，只是人家考上中专早就离开了村子。那时候我还去过呢。”俊英说起这些有点自豪，听说那个张同学毕业后进了省城工作，去年路过俊英家，还进来看过俊英。俊英想了一下，又说：“我上午有课，不好请假。”“那也不行，你就找个人给带一节课，要不就调换一下课。”俊英想了想，“哎，只能让明娃给调课吧。”二姑娘催促着俊英，让她快到学校安顿。俊英很少请假，从来是别的老师谁家有事情了，她主动去和人家调换课。办公室的老师们忙说：“有啥事情快去吧，我们先上，下午你再补也行。”俊英骑了哥哥送给她的自行车，后面带着二姑娘。昨天的雨水，让路面泥泞不堪，骑一段路还得推一会儿。幸亏路不远，俊英一路说着：“二姑娘，你莫非真的要结婚了？”“嗯嗯。”二姑娘心思重重的地答应着。“你和爹妈说了？”“没有？”“没有能结婚？”“今天回去就说。”二姑娘很坚定地说。看到了村子，二姑娘从车上跳下来，俊英也下来了，“你慌什么？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不是，俊英我们见了好几次面了？”“几次？”“五六次？”“那你没和我说起，你说就两次呀？”二姑娘不再说，看着村子，她的心就开始乱跳了。进了村子，俊英打问了金虎的家，老人们指点着，告诉完，那些人们还嬉笑着说：“金虎好命，总是有女人们来找。”二姑娘脚步匆忙走在前面，俊英推着车子跟在后面，她听见那堆人们再说：“人家金虎儿子都两岁了，来了有啥用。”“或许是亲戚，看你这说的。”“哎，哪有亲戚，都是外面骚的。”俊英听了，头皮一下子麻酥酥的，她看看前面的二姑娘，只见她步子欢快地向前走着。俊英想返回去再问一下村子里的那几个人刚才说的话，看着二姑娘，她想彻底弄明白也是件好事情。院子的门从里面扣着，二姑娘用力地敲着门，俊英在一边等着，她不知道眼前的一切，二姑娘将会如何面对。好长时间，里面都没有动静，二姑娘急着开始喊：“金虎，金虎。”这下，里面传来了声音，“谁？”是女人的声音。二姑娘愣了一下说：“我。”里面也没问谁，只听得脚步声传来了，门上的插关被取开，门开了。
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