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衣做饭种地
我第一次见他时,他就是个光头;我们当地话来说:“这孩儿是个信球吧?”。他大我一岁,我喊他老大,我服的人不多,他是其中一个。每一个老大的背后都会有一个冷艳的大嫂,他也不例外。黝黑的皮肤,耀眼的光头,虎背熊腰的,实属肥壮;因而每次学校发生斗殴事件,领导们第一个想到的也是他;他倒也皮实,估计没少挨嫂子凶。
高中时军训,大家都黑成了煤球,唯独他不一样,好像还白了些。当我还挠着脑袋算物理题时,他大腿一翘,笔杆子一摔“老子tm是要学文的男人,未来的大导演!”物理老师悲痛欲绝,两眼绵绵的望着他“滚出去!”。我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发现他枕头下藏着一本《圣经》,我大惊失色,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心里估摸着这货要么是个虔诚的教徒,要么就是个制杖。后来我无奈的发现都不是,他就是个信球。
我是见过他哭的,也是唯一一次;还他妈是为了我,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他算得上当时我们学校中的名人,当然知道他的更多的也是“江湖中人”。那个时候,我们都爱看《热血高校》,源治是我们的偶像,大家都渴望成为一名“顶尖上的男人”。好多高一的小男生不是急着找对象,而是一入学就拉帮结派,进行“党派竞争”,最后一统校园。
回过来看当时这种行为,心生波澜,遥想公瑾当年,真…他妈傻×。
好吧,我们傻×过。
在经历了半年的“党派竞争”中,我们终于解放了校园,赢来了改革的胜利。当然,期末考试一千多的总分,连五百都不到…
“爱是两个人共同进步,而不是相互折磨” 这句话,用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当年中考他以全校第三的成绩考到我们学校,这种概念大约就是“一本的成绩,上了三本的学校” 他倒不介意 “嘻嘻,我老婆在这里……” 我他妈啊………
老大是个性情中人,每过一个月朋友圈都会定时冒出一条信息“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二十五个月,我爱你…”“今天是我们第三十二个月的纪念日,希望………”。要知道,当时除了他,我们都是单身。好几次,我们攥紧拳头,想要摁倒地上揍他一顿。
他们周年纪念日那天,我们很多人。他把大嫂拉倒人群中间,大嫂脸都绿了。嗓门一开,张嘴就来。“你们听着,如果我结婚那天新娘不是她,你们都不要来参加婚礼”。我暗自咒骂“结你大爷啊,嫂子很吃亏好不好!”
美女与野兽?嗯对。
我们是做过很多傻事的。比如聚众斗殴,藏在厕所里抽烟,在宿舍酗酒。不是经常被抓,但是经常出糗。他不抽烟,我很费解,最后得到的答案是“嫂子不让抽” 我大惊失色,女人都这么恐怖的吗?他望着我,欲言又止,抛下一个生无可恋的眼神,挥挥衣袖,抽身而去,背影渐渐消失在风中……
糟了,是呕吐的感觉。
高二那年我十七岁生日,一帮兄弟拉着我去后寝庆生,把我给感动的啊。当晚我就吐了,哥啊!我是真的不能喝。
我是喝醉了,不然怎么会胡言乱语,不然又怎么会想起给她打Call。电话通了,空气静止了,大家停住了呼吸。
“最近还好吗?”“我要睡了”
我很着急,来不及要客套了。
“我还喜欢你呢,你知道吗,你在听吧?”
她有些惶恐“别乱了,你喝醉了,早点睡吧”
老大一把拽过电话
“你知不知道,温文有多喜欢你?”
“你知不知道他等了你多久?”
“我虽然不认识你,但我要告诉你,我兄弟是个好男人,贼他妈好的那种,你这种蛇皮女人真是不知好歹!哼!你会后悔的!再见!”
我沉默,一众兄弟亦沉默。
……………
我在一旁哭的稀里哗啦的,妈的,这酒劲儿真大。
嫂子生日了,老大很开心,捧着蛋糕给我们一个个来送。甚是得意,如果没有被校领导撞到的话。最后在大家众口咬定他就是个跑路的,生日是我过得。我又tm稀里糊涂的被请到政教处再一次生日,并附检讨一封。妈的,强行生日啊。
高三了,大家都很努力读书,整天A B C E F G . sin,cos,tan;而我不一样,泰山崩于面而色不改,高考临于前而习不复。在我这超乎常人的心理素质下,我凭借一己之力成功的考入了另一所高中,进行复读。
老大不一样,他是要成为火影的男人。
手机铃声很鸡血的换成了《我的天空》,每天很早起来背English,大中午念history,晚上被math一遍又一遍的碾压,政治做到怀疑人生。经历半年的追赶,最后考入了河南省某河科技学院,刚过当年二本线。
那是一天傍晚,他打来电话“兄弟,我失恋了”。我大惊失色“什么?!你再说一遍!”“我失恋了”。终于,我再三确认后,这厮真的失恋了。当然我还要顾及情面 “没事,哥,前路何愁无女子,对吧,你不是常这样说嘛” 当晚我发了条朋友圈“祝天下有情人终成敌属”。
寒假我窝在家里等死,老大call我说来郑州一趟。“不去,哼,老子不去”“来吧,文儿,哥给你接风”“就不去怎么着”“来吧,兄弟好久没见了” 一顿软磨硬泡。终于他甩下了一句话,也正是这句话打动了我 “ 不来老子废了你”。我真正感受到了他诚挚的热情,欣然赴约。
我们在紫荆山南路转了很久,烟抽没了。我发话了“你tm大老远喊我来陪你个黑脸大汉压马路?!”。“呃…不全是”,“想让你给我震个场”。“什么场?器械斗殴?我给你讲,我刮阵风都能到,震场?”…
大哥眼神闪烁着,“今天我们四周年,我想找她再谈谈”。我心里顿生一万只草泥马。“哦,需要我做什么”。“你就当个见证吧”。“见证?见什么证?结婚证?”。我撇给他一个漠然的眼神 “对方不想和你说话并踢翻了狗粮,摔了狗碗,砸了狗窝”。
找大嫂之前我们去学校边那条巷子喝了一顿酒,因为“怂”,很清新的理由。我问他“谈不来怎么说?”。“还能怎么说,祝她幸福咯”。我说“虚伪”,他笑了举起手又干了一杯。我他妈…这可是白酒啊…
外面天差不多要黑了,街灯都亮了起来,路边撑起了一个个街摊,好多人来好多人走,情侣们在一起笑得如胶似漆,孤单的人藏在夜里假装孤单。
我俩蹲在学校门口,我叼着根烟,穿着拖鞋。一个黑脸大汉,一个二逼青年,路人纷纷投来鄙夷的目光。“哥,咱得蹲到什么时候啊?”。“别急,快了,别急”。终于,在他说了二十遍“别急”之后,我爆发了。tnnd,老哥,我一个高复人士,陪你在这耍流氓啊。我愤然离去,来到街对面一家茶馆暗暗观察。街上人换了几波,烟要抽完了,我看过去,他守在那里,心里抖了一下,却说不出因为什么。
他说“如果我结婚那天新娘不是她,你们都别来”
我说“丑蛤蟆想吃天鹅肉”。
嫂子还是来了,不过她也没想到老大会在这里等他。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仓惶又不缺温度的问好,我像看默剧一样看着他俩。我心急火燎对着橱窗一顿“嘭嘭碰”,边喊 “上啊,说啊,等什么呢,快上啊!啊!” 很快店主示意“礼貌”的眼神,于是作罢。
“好久没见了”老大开口了。
“嗯,好久没见了”
“你今晚吃的什么?”
大嫂一脸尴尬
“不想吃”
“还有事吗,我要走了”
他还是不肯说话,也说不出话。
嫂子说
“你如果有什么想说的就快说吧”
“我要走了,准备读研”
“去哪里?”他问
“现在还不知道”
他终于开口了
“能不能别走?”
“为什么”
“因为我”,他眼里泛着光,定定的望着大嫂。人流里,来往穿梭,他望着她 “因为我”。
他说着
“我们在一起四年,这弥足珍贵的四年,这段日子我无比清晰的意识到,原来我是多么在意我对你的每个表情的收藏。时间或许会冲淡我们之间的情感,却不会消减我们有过的时间。我是个很讨厌自己的人,可只有和你在一起时,我才能变得不讨厌自己,接纳自己,放过自己。如果哪天不爱了,我就再追你一次,如果你要去哪里,我会一同前往。与其仰望,不如与你并肩”
大嫂眼泛泪珠
“你有车吗?”
“电瓶车”
“那你有房吗?”
“租的”
“那你凭什么养我?”
“凭我有一颗爱你到老的心”
我在一旁哭的稀里哗啦的,大嫂也太好骗了吧。
那一年,唐家三少一本《为了你》血虐了无数纯情男女。我跟人家说这都是故事,不太认真。可长弓和木子,仿佛在我眼前发生。我一度要对爱情绝望时,而他们却出现在我面前。
后来,老大发愤图强拿了很多奖学金,业余不知干了多少份兼职,在别人还混吃等死,混沌度日时,他已经经济独立,拿了许多奖项。大雨里,来往穿梭,他说“为了生活” 我说“还有呢?”。他爽朗大笑,一如从前少年模样。去年暑假,看见他在空间晒得照片。照片里,他和大嫂在海边,笑得,是那么的开心。我评论了一句“愿天下有情人终成敌属”他回了我一个“翘头”的表情。
我说“单总,何时请在下喝顿喜酒啊?”
他说“过年就喝!”
我大惊失色“真的假的?这么快?”
他说“只要有你嫂子在,每天都是喜酒”
………
我他妈自讨狗吃啊我!
高一下半学期,我俩在宿舍。“怎么办?那小子要不要搞他?” “搞!肯定搞啊!你看他丫的那个熊样”。今年我二十岁,他二十一,我俩坐在路边摊,吹牛逼说以前多怎样怎样…
“哥,你还有梦想吗?”
他喝多了,我想是的,他眼神迷离着。
“哈哈哈,有有!我的梦想就是和她平凡过完下半生” 我想笑他傻狗,眼泪却止不住的流。
我一直以为在这个权钱的社会里,没有人能拥有那种纯粹的感情,即便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也莫过如此。而他们,却鲜活的存在我的身边。该不该放弃喜欢你,该不该放弃去爱你,我们一波十三折,但愿最后都是你。
那时候,我们爱看《热血高校》,因为老大的女人都长得很漂亮。现在,我们没有理想,只渴望和爱的人搭座二层小房,织衣做饭种田上粪拉犁耕地,那也不要去了。
下辈子,我一定要和你生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哪都不去了,洗衣做饭种地,生几个娃娃,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洗衣做饭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