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牛

　　“你赶牛上天，我手掌煮饭。”

　　何旭呆坐在家乡断云崖一个极像石佛的岩石上，思路一直拉不回来。

　　山峰顶端狂风如潮，前面是百丈悬崖，时刻有掉下去的危险，可何旭一呆就是一个时辰。

　　你赶牛上天！你赶牛上天！

　　何旭的脑袋嗡嗡响。

　　二

　　一直以来，何旭都是以乖孩子的面目出现在亲友师生面前的。可是，进入高三，特别是这个暑假打工回来之后，变化很大。

　　首先，原来沉默寡言的他，喜欢找人说话了。如果是因为暑期在公司里得到了锻炼，开朗阳光，倒是好事。

　　其次，何旭与邻班女学霸童颜交往了 起来。

　　由于何旭个子高，浓眉大眼，棱角分明，帅帅的较惹人喜爱，成绩又很好，总在全年级前五，班里坐头把交椅，所以一直有班里班外的女童鞋悄悄恋着他。

　　但他家里条件极差，吃着低保，学费全免，很自卑，一直很少和女童鞋搭话，只顾埋头读书，不理风月。

　　这变化太快！

　　这让班主任柯可老师很担心。

　　以前担心何旭性格自闭，如今担心他突然受了什么刺激，影响学习。

　　柯可老师本着关心爱护，不拉下每一个孩子的责任感。一天晚自修后，找到了何旭童鞋，提出要交流交流学习情况。

　　何旭说出让柯老师意想不到的话。

　　“老师，你放心，不管我怎么了，我保证学习成绩拿到全年级前五名。”

　　柯老师眉头拧起沟沟壑壑，没说什么，继续和他谈起话题：要高效学习，生活作息要自律，现在是冲刺阶段，时刻保持最佳的学习状态。

　　何旭一听，立马朝老师嚷道：老师，那好，现在，我的作息是休息了。

　　说完转身就走了。 

　　三

　　月考结束，公布成绩。

　　何旭在班里排名第三，全年级十几名。

　　柯可老师上课时不时看看何旭。何旭头微微扬起。

　　又一周，有老师告诉柯可，你们班何旭上课睡觉。作业不完成。

　　柯老师再与何旭谈了一次话。

　　之后，又一次模拟考试，何旭在班里淡出前三。

　　这其实也正常，孩子们你追我赶，成绩此上彼下，有点起伏也对。

　　只是，老师们向班主任反应的问题是：何旭上课讲话，老师批评他还顶嘴。

　　柯老师一肚子火气，他叫人找来何旭批评一顿，语气很重。

　　何旭也急了，说：我可以不读书了，反正活着也是痛苦。

　　柯老师更生气，班主任也顶嘴了。硬梆梆的警告：你，这个态度，想金榜题名，那是赶牛上天，不可能了。你赶牛上天，我手掌煮饭。

　　四

　　何旭一气之下跑回老家。

　　来到少时放牛的断云崖，松风阵阵，白云翻滚。他甚至想到了死，生无所恋，一了百了。

　　哥哥，哥哥。是弟弟找来了。

　　那天，柯老师说完那句话就后悔了，没想到何旭离校逃课。把他急死了。

　　柯可老师好不容易找到何旭的初中班主任肖老师。找到何旭的弟弟。

　　听了肖老师的介绍，柯老师沉默了。

　　原来何旭七八岁时，父亲工伤后生病去世，母亲操持这个家太艰难，就撇下到外地打工两年后改嫁。留下年老的奶奶和何旭以及小两岁的弟弟。

　　母亲开始按时寄钱，过年回家。后来改嫁之事也没瞒着小哥俩，母子关系有些僵。

　　读初中时，何旭每个假期都要早早外出打工，在饭店，在工地，在农场，身单力弱却真能吃苦，有事就做。

　　社会，学校对他们帮助也不少。而最可贵的是，俩兄弟学习成绩优异。被社会好心人预定资助读完大学。

　　一路好强，挺棒的小伙，如今怎么了？

　　柯老师打破脑袋也没料到何旭的崩溃。

　　五

　　一起回到学校，柯老师找到何旭，承认自己伤了他，安慰他正确认识自己，要坚强对待困难。

　　柯老师笑着说：还记得你向老师保证要拿到全年级前五，我们班还指望你振奋人心呢。

　　何旭低着头，沉闷了好一阵，何旭说：老师，其实是我大错特错了，我对不起您，童颜的学习也受影响了，我也对不起她。我一定专心学习，考上自己心目中的大学。

　　柯老师笑着说：那好，我等你的承诺实现。

　　何旭强烈的思想动荡，柯老师还是没完全闹明白。

　　又经过一段时间多方了解，柯老师知道了何旭心中的痛。

　　原来，随着弟弟进入高中学习，妈妈新家的经济又发生了困难。整个暑假，何旭在打工和即将高考的紧张学习中纠结，也没挣到多少钱。弟弟在哥哥的影响带动下也在工厂里打工，却被老板克扣了一千多元钱。

　　于是，何旭的心里说不出的酸涩，于是，对社会有了不满。是童颜和几个好友劝解他。但他总不能静下心来学习。

　　柯老师觉得早一点了解这些该多好啊。现在上课仍然不时往何旭望一望，何旭学习倒是很投入。

　　再后来，柯可下课后，开始养成掏手绢擦冷汗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