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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对自己残酷。

2018-10-11 09:21:30 作者:龙井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2012年冬天,我在卡塔尔首都多哈第一次见到张良伊。

  当时他作为台湾青年气候联盟(TWYCC)的创始人,活跃在会场内外。他瘦高挺拔,脸上常有腼腆的笑容,但是极有领导气质,每一次活动,一定是他第一个发言。因为坐在地毯上的年轻人,并不知道此刻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对自己残酷。

  那是我第一次去往很远的地方参加这种形式的会议,每天无所事事,在偌大的会场转很多圈,回来写一篇有关垃圾桶的新闻稿,每天都默念太无聊了太无聊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直到参加了那一次由他们在会场内发起的行为艺术,我才发现,原来青年人可以做更多。大家在会场里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模仿冰山融化倒在地板上,来自尼泊尔的青年,来自日本的青年,来自中国的青年,来自韩国的青年,来自台湾的青年,大家都聚在一起,试图发声,呼吁更多人关注全球气候问题。

  张良伊在其中,是一个熟稔又友善的掌控者。可是在不久,他就消失了。而我直到回国后,才知道原因。

  当时联合国选举“南半球唯一青年代表”,参加选举的张良伊,面对台湾在联合国并无席位的境况,选择用“台湾,中国一省”的身份参选,并最终被选中。台湾岛内得知引起很大波澜,他也在不久后卸任了TWYCC执行长的职务。

  但是他并没有停下来,一直没有。这一段并不能刊登在公开刊物的阐述,我想,必须要把它写出来。这也解释了下文他为何说道,“那半年是我人生最黑暗的半年”以及他为何卸任TWYCC执行长的职务。

  站在最遥远的世界尽头

  电影《春光乍泄》中曾出现过一座灯塔,它位于南半球的阿根廷,是离南极最近的陆地。站在那,就站在了离“世界尽头”最近的地方。2014年3月,张良伊就站在世界尽头——南极。在开始的那几天,他没有想象中的兴奋,甚至和那部绝望电影中的人一样茫然无措。

  一年前,他被选为“2041团队”的一员,这是世界知名探险家RobertSwan提出的极地计划:每年在全球招募10到20名年轻人前往南极,试图在它于2014年失去国际法案的保护之前,透过“未来大人”的双手拯救这片即将被各方争抢的最后圣地。而张良伊,是华人地区唯一被选中的青年。

  “我看着眼前的一片白茫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更不知道为谁在做这件事?”他为了来这,要还给父亲60万台币(约12万人民币)的贷款。

  去南极的旅途艰险,要先搭机到阿根廷最南端的乌斯怀亚,再转搭破冰船前往南极,60万台币对于家境普通的张良伊来说,筹集起来实在困难。

  那时他还在台大读研究所,不想向父母伸手要钱,于是开始了全台巡回演讲。他在一些独立的咖啡馆里做募款演讲,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赚到去南极的钱。

  “那半年是我人生很黑暗的时期,父母不支持我的决定,我马上要毕业。他们希望我做医生。南极的申请计划通过了,我却没有钱,父母也不支持。” 张良伊在最后一场“南极计划”的演讲开始前,发短信给父母请他们来看,那是他的父母第一次看见他在公开场合演讲。

  张良伊做过很多次演讲,在青年领袖竞选台上、聚集了数百人的大礼堂里、各种各样的咖啡馆……他无数次说过自己想要为这个世界做出一点改变的愿景,站在上面的他总是自信又健谈。

  但这一次,他在演讲台上哭了。

  台下的父母看着他,一贯反对他搞环保的父亲脸上有骄傲的神情,“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太任性,而我爸妈却这么包容我。我真的很感激他们。”

  演讲结束后,父亲同张良伊说,“如果你真的很想做这件事,我支持你。我这一辈子没什么钱,就只有这一间房子。我去把房子抵押贷款,借钱给你。”

  “如果你想要做一件事,非常非常想,那么全宇宙都会帮助你”并不是一句陈词滥调的语录。在通向梦想的途中,那些坚持通过勤勉变成最大的运气:就在张良伊要离开南极的前一天,他收到一封邮件。那是一家厂商发给他的,每年它都有一个梦想资助计划,今年选中了他,奖金正好是100万台币。

  图瓦卢的老人

  究竟要怎样度过自己最年轻的岁月,一千个人或许有一千零一种活法,生活对所有人都平等。张良伊对于过去的五年很满意,因为他一直在做一件事,并且从未停下。

  2008年,还在瑞典做交换生的张良伊只是因为“哥本哈根离斯德哥尔摩很近”,去了哥本哈根气候大会现场,尽管那场大会后来因欧美国家的“阴谋”而被广为人知。

  在国际会议现场,总会充斥着各种抗议或者声援运动。一开始只是看表演的他,却在某一天,看到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太太,举着牌子声嘶力竭。那是一个来自图瓦卢的老人,面临自己即将沉没的家园,她没法沉默。

  张良伊受到很大的震动,这次的他没有举起相机拍照,却想到了台湾,“台湾同样是一座岛,面临着海平面不断上升的未来,那些生活在内陆的人们没法完全体会我们的处境,被遗忘的孤岛是台湾的现实,也是我当时的心境。”

  回到台湾之后,他想,不如把身边关心环境议题的青年人聚集起来做点什么,这是TWYCC(台湾青年气候联盟)最初的雏形。

  可是身边貌似没人在乎这些,从联合国会议回来的人们在短暂关心庞大的议题后,依然回归正常生活。朋友不理解,也没有任何企业愿意赞助,“不管这些,先做了再说。我就不信这世界上只有我和那个图瓦卢老太太还醒着。”

  为了自己热爱的事情,张良伊不得不面对很多不理解:有时因为要参加会议,常会与课程时间产生冲突。和自己的导师请假却得不到批准,导师甚至当面斥责他,“你在偏离自己人生正确的方向。

  “当时我在飞机上很难过,但我还是觉得我必须去,那些台湾青年都是第一次参加气候大会,如果没有一个过来人去指导,他们又要变成游客去拍照了。”

  TWYCC就这么建立起来,它是台湾第一个以年轻人为主体的关注气候议题的NGO组织。直到现在,成员近百人,每一年都有代表成员参与气候大会,呼吁人们关注像台湾这样小岛未来的环境危机。

  一块废弃的长木头

  张良伊从骨子里透出一种敢于开创的勇敢,除了环保,他也做过很多其他尝试。那些在别人看起来的“不可能”,在他眼里都带着问号。

  2010年,他和几个青年合开了一家复合式咖啡馆,起名环浪商号。在距离女巫店和师大夜市很近的台北东门,他们几个人租了一栋楼,楼下开咖啡馆,楼上办青年旅社

  有一次他去南部旅行,在海岸边看到一块被废弃的长木头,几乎高兴地跳起来,把它拖回台北,自己锯自己漆,后来做成一个桌子。环浪商号里的各种家具,几乎都是他和朋友自己做的。

  “我天生就不是一个聪明的人,有些事,只有我尝试了,才知道能不能做。我不想听别人告诉我应该做什么,我想自己尝试以后,告诉自己,原来这件事值得做,那件事做不了。”

  从南极回来后,张良伊也从研究所毕业。他把环浪商号转给了自己的朋友,也是在这一年,他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卸任TWYCC执行长的职务。

  他有如释重负之感,过去的5年,他做过一些事,但他不想回头,因为时间的路踩过就会消逝,他只想往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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