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来去又一年
1.
月初,L来北京浪费十一假期。地铁限行,最后在南锣鼓巷见上面。
隔着街。涌杂的人流另一边,她远远对我招手,电话里说:
别动啦,我看见你了。
和她、还有她同行的男生一起去吃云南菜,晚上去刹海遛弯。
两个人坐在石凳上,抽一包有些发潮的黄鹤楼,人仍旧是多。她说起大学毕业后在一起一年的一段恋爱,劝我也早点理清楚。
但我知道,讲太多宏大的东西,是没用的,喜欢一个人这件事情,本身琐碎而具体。
空气中微泛起寒气,我们顺着湖沿走,路边的路灯一闪一闪,最后各自跳上地铁说再见。
她离北京太远,一趟飞机要好几个小时。
2
再后面,有天夜里小雨,翻出了一年没穿的黑色大衣,揣了钥匙和公交卡去华贸的SKP见F。
上升的电梯像河,泛着粼粼的光。
为方便,见面地点居中。她比我先到,晃荡在亮晶晶的苹果专卖店里,我顺着门转进去。见面先是抱了一下。
两个人去一家小吃店的汤,点了时蔬和花蛤。她有些感冒,所以都是热食。
F和大学时一样温柔和气:
“怎么你很熟啊”。
我说会和一月见一两次的男性朋友Z来。
她也开心,说什么时候的事啊。
聊很多,谁买了房,谁又结了婚,发现25岁以前,同学们的人生已经出现了巨大的分野。
她困在一场想要婚嫁但条件不足的关系里,我则硕士未毕业,做着一份十分吃力的实习。手里飘着一份对方年长我许多,并不确切的感情。
临别的时候,又抱了一下,还是劝她为自己打算。
恋爱相比婚姻,迷人的地方就在于“随时抽身离去”的权力。
和L和F,都是大学毕业后第一次见。是近期为数不多的开心的事情。
整整两年了。
地铁上的情侣
3
高中校园里有很多紫藤和玉兰,旁边就是高三古旧的教学楼。
但高一和高二,我还是在再深里的新教学楼里读书。
现在为数不多的印象是:
夏天复习到太晚教学楼锁了门,于是我和朋友从二楼跳下来,擦破手。以及遍地是玉兰的季节,和J打了照面。
有天夜里,梦见自己从五层的楼顶跌下来,醒过神来发现才凌晨4点。
旁边798园子里开始有鸟叫,天快亮了。
那天夜里开始发烧,此后断断续续一周,是去北京之后第三场大病。
北京的地铁里,有各色各样的年轻女生。
有天,看到一个和J很相像的人,似乎是被击中,我从东直门下车,地铁口的大风腥热地涌进来,蹲在路边哭起来。
小时候,因为妒忌,我还拧断过她的玩具。以及偷吃她的零食。
但后来,都不重要了。
最后一次见面,是前年春节,她笑眯眯问我,你看啊,茶杯有点脏了,要怎么涮涮。
我虽然此前是理科生,但什么碳酸氢钠早都忘得差不多。于是打哈哈,再没有下文。
但小时候极其要好,经常睡在一起。夏天夜里会一起躺在凉席上,白天要一起去捉知了。
她死时仍是处女,头七正是我生日,埋葬在我们的家族墓地里。
春节,初七,我去看她。
墓地周围,迎春花已经开了一些,松柏都很安静,有麻雀飞来飞去。
想要告诉她我决定去外地生活了,也并不打算回家了。
此间没有神明。
不会再见了吧。
4
成年以后数年,在独自历了很多无望时刻之后,我当然已经明白,自己是那种不够健全和轻快的人。
一位前辈说,真正有天赋的人,十六七岁的时候,天赋就会指引他们到该去的地方。
而平凡如你我,其实要做的事情是,就是认识到自己的平庸。
在这个基础上再去探索边界,以及做事情。
下地铁的时候,有后颈肥厚的男人走在前面,风混合汗和酒味搅过来。
我们都还活着,尽管生是瞬息,尽管这只是个脏热的世间。
你仍要靠自己度过所有的艰难时刻。
要加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