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河子看雪
浪漫的事有很多，最温馨的，莫过于与爱人相拥着一起看雪，呵气成冰的日子，互相依偎着看漫天雪花纷纷扬扬，即便寒风刺骨，也不觉得冷，怀中爱人传来阵阵暖意，垂首四目相对，两情缱绻。
去石河子看雪，这个念头在我心里不止一天两天了。别人都不理解为什么要去石河子看雪，要说雪景，即便是乌鲁木齐也比石河子要好的多。
乌鲁木齐有山有水，无论是从天山腰上俯瞰银装素裹的鸟城，还是从城里仰望白雪皑皑的天山，都不是石河子的雪景能比拟的。
石河子城原是片戈壁滩，除了沙砾，一无所有，当年十几万大军进疆后集体解甲归田，就地转为生产建设兵团，司令部就设在了这里。红太阳一声令下，兵团几代人拿青春与心血浇灌，荒芜的戈壁从无到有长出了一座花园城市。从东到西，从南到北，东一路，北三路，西五路，许多条以方位和数字命名的道路横平竖直地将石河子分割成等分的小方块，像极了一张放大的立体棋盘。
这样整齐划一的城市哪里会有妖娆的雪景看呢？何况她就是石河子人，石河子的雪景估计早就看厌了吧。
在大美新疆看雪景，可选择的多了去了，我和她一起去过很多地方看雪，没有哪个地方不美，比如冰雪各半的博斯腾湖，湖中一半蔚蓝一半雪白，岸边积雪琼雕玉脂，湖中冰棱晶莹剔透，她站在湖畔看雪，我站在身后看她，夕阳西下，烟霞满天，薄雾趁着夜色未至弥漫在她身边，宛如仙子，在水一方。
再如雪中的巴音布鲁克草原，极目远眺，天与地没有分际，俱是一体雪白，不由得会想起红楼梦里著名的那一句，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正感慨的时候，有牧人赶着马群踏雪而至，奔驰翻飞的马蹄踩碎一地琼脂，惊起无数雪蝶，仿佛仙人驾着天马凌空而来，她挥舞着手臂向马群跳跃欢呼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再比如雪后的五彩湾，一汪汪虹彩般的泉眼上覆着奶油般细腻的白雪，像一块块五颜六色的玛瑙镶着羊脂玉的边，真想把它们采下来插在她发上，垂在她腰间，种在她心上。
还有我们约过但一直没能成行的喀纳斯，我想那里的雪景必然也美轮美奂。有她在的地方，哪里会不美？
当然我印象最深刻的还是被称为大西洋最后一滴眼泪的赛里木湖。我们并不是特意去看赛里木湖，而是去哈萨克族朋友阿新家看他养的汗血宝马时，途中经过了赛里木湖。
那天晚上阿新打电话跟我炫耀他那有一半血统的宝马时，我们正在一起，我给她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她回眸一笑，我们都爱马，汗血宝马岂能不看，即使阿新的家远在千里之外的博尔塔拉州。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出发了，一路上朔风呼啸，视野里白茫茫一片，雪倒是不再下了，可是大风将高速两旁的积雪吹扬的满天都是。整条高速上布满了薄薄的碎冰，即使我把车子开得很慢，绑了防滑链的雪地胎还是不断地在过弯时打滑。
新疆高速公路车流本就不多，这样大雪初晴的日子更是前后无车，我开启了定速巡航，把右手解放了出来，一路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放。车子不断地向前，碾碎了一层又一层坚冰，撞破了一张又一张积雪飞扬的雪幕，整个白色的世界里，仿佛只有我们两人，这让我们好像有了现实生活里所没有的勇气，能凭着身下这辆车冲破一切束缚一切规则。
快到博乐的时候，高速指示牌上写着前方出口赛里木湖，我转过头问她去过没有？她摇摇头，我递了个询问的眼神，她点点头，我便偏离方向驶下了高速出口。
现在回想起来，我们在一起时，好像她都不怎么说话，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也许是两人眼中都装着彼此，灵犀早在两人心中悄悄生出，再不需要语言来沟通，只需递一个眼神，便已传达了一切。这种感觉，只有挑灯夜读至畅快淋漓处，心如芳草萋萋，或书中颇有会心处，掩卷叹古人诚不我欺，勉强可比拟，两人眉目间眼波流转，心中早已莺飞草长花自满蹊。
也许就像抖音里那首歌唱的那样，确认过眼神，你就是对的人。我平常话不多，和她却像有说不完的话，她是个活泼外向的女子，和闺蜜在一起时叽叽喳喳像不停喷涌的清泉，可和我在一起，却沉静得像一泓碧水，深得静得能吞没我整个人整颗心。
我并不太记得那天赛里木湖的景致了，也许是行程太匆匆，也许是冬天并不是赛里木湖最美的季节，但更多的因为是我的眼里只有她，实在放不进其他的美。
赛里木湖是大西洋吹来的暖湿气流最后归宿地。仿佛跋涉千里终于到了告别的时刻，大西洋在这里流下了最后一滴温暖的眼泪，形成了美丽的湖泊，像一颗璀璨的蓝宝石镶嵌在天山盆地。这里最美的季节是夏天，湖边芳草莽莽，牛羊成群，远远望去像在碧毡上漂浮的朵朵白云，而真正的蓝天白云正和天山一起倒影在镜面般的湖中。
那天的赛里木湖却不是那般景象，景区游客中心大门紧闭悄无人迹。将车停在岸边，放眼望去，整个湖面只是一大块白色坚冰，满目萧瑟，那也就没有了下车走一走的欲望，两人便只是静静地在车内坐着，车外北风呼啸，大西洋的最后一滴眼泪冻成了冰块，沉沉地压在我们心里。
去博尔塔拉州来看马只不过是个借口，为的只是彼此能多陪伴几天，给以后添一点回忆罢了。
2，
美籍俄裔作家纳博科夫在《洛丽塔》里写道:
人有三样东西是无法隐瞒的，咳嗽，穷困和爱，你越隐瞒就越欲盖弥彰。人有三样东西是不该挥霍的，身体，金钱和爱，你想挥霍却得不偿失。人有三样东西是无法挽留的，时间，生命和爱，你想挽留却渐行渐远。人有三样东西是不该回忆的，灾难，死亡和爱，你想回忆却苦不堪言。
石河子的雪景和我们去过的那些地方相比不值得一提，我却偏偏坚定了这个念头，一定要在回内地前去石河子看雪。
正如纳博科夫说的：无法隐瞒的，不该挥霍的，无法挽留的，回忆起来苦不堪言的，全都是爱。说是想去石河子看雪，其实只不过是想再去她出生长大的地方走走看看，走走她曾走过的小巷，看看她曾驻足的街角，去她曾欢笑过的广场，看看她喜爱的鸽群，和她一样抬头仰望那片苍穹，在曾经无数次温暖过她的冬日暖阳里，感受她同样感受着的温度。
石河子其实已经去过好多次了，第一次遇见她就是在石河子，那时我正准备和一个在石河子做工程的朋友进玛纳斯山里捡玉。
朋友在石河子上上下下关系都走得很通，那时候正做着石河子的水利建设项目，所以和石河子下面各个团场都走得很近，有个浙江老乡想从他那里分包部分工程出来，我在中间牵线搭桥，于是也帮着一起做沟通项目甲方的工作。
去玛纳斯捡碧玉只是个借口，其实就是带甲方去山里玩，联络感情利于工作中的磨合。
她有个闺蜜是甲方财务负责人，项目上男人居多，闺蜜觉得就自己一个女人不大方便，想起她周末没事，便撺掇了她一起来。
做工程的大多都粗线条，又不注意形象管理，各个大腹便便油油腻腻，我一个南方人混在其间便显得细腻一些。我面相比同龄人要年轻些，她一来，还以为我们年龄相近，再加上我本来就和她的闺蜜很熟，所以三天的行程里，倒是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的时间最多，经常脱离了大部队去山林里散步聊天。
她长得很像我喜爱的日本影星长泽雅美，气质温和，艳而不冷，所以回石河子后，我就有了胆子约她。我不是太主动的人，所幸她也不是太矜持，不是那种喜欢让人天天猜心思的女人，我们的事自然而然发生了。
我不知道她是如何爱上我的，我没问过她，也不想去猜。哪怕因为寂寞，哪怕因为荷尔蒙，哪怕因为玛纳斯山神的爱情之箭，爱了就好，不必问。我只知道我对她是因怜而生爱，因爱而更怜。
并不是所有光鲜亮丽的美女一开始都是白富美，我见过她父亲，一位兵团老战士，很难想象黝黑粗糙的父亲能生养出了她这样如花似玉的女儿。兵团战士实际是为国家戍边务农，务农为主，戍边为辅，她母亲重病好多年后去世了，父亲也没有别的收入，沉重的医疗债务压得她家喘不过气来。
一开始她想着靠自己的努力改变命运，石河子机会少，就孤身到乌鲁木齐闯荡，做过文秘，卖过房子，努力了好几年，还是没能翻身。社会上觊觎美色的人很多，她常被盯上，很是受过几次骗受过几次伤。
伤心难过的时候，总是会想回家疗伤，正好石河子某团场的领导要再娶，一眼相中了她，虽然比她大了二十岁，她想来想去还是同意了。
她先生是60后，又是军人，大男子作风明显，哪里懂得温柔体贴呢，再加上一嫁过去便是当后妈，孩子比她小不了几岁，对她天然排斥，而她先生的姐夫是首府一位大领导，她先生的仕途一直靠姐夫拉拔，这次对小舅子找年纪差这么多的也有意见，小姑子呢，和她有代沟，又不大看得起她娘家家境，她在家里的处境可见一斑。
她说全家人都板着臭脸对她，在家里感受不到任何温暖，连个可以说上几句心里话的人都找不着，完全没有家的感觉。虽然住着大房子，开着豪车，生活条件在石河子也算数得着了，可是心找不到安放的地方，和行尸走肉没什么分别。
她以前的日子这么苦，以后的人生那么漫长，却要被一直囚禁在没有爱的囹圄里，我的同情心泛滥起来，又有恨不相逢未嫁的遗憾，所以用尽全身力气对她好，她也同样如此。我们的感情似火般越来越热，恨不得拿自己身躯来做燃料，我往石河子跑的频率明显增多，以前两个星期去一趟，后来一个星期跑两三趟，再接着她在乌鲁木齐要办的事也明显多了起来，有时说要给卧室选个立柜，有时说要去美美百货买衣服，有时要和闺蜜来办件事，凡此种种，到后来反而比我去石河子的次数还多。
她说她觉得我好可怜，一个人在乌鲁木齐，没人照顾，让她想起自己在乌鲁木齐时的境遇，所以一有空就想来陪我。
有一次她见我的被子是商场买的那种太空棉，说太空棉虽然轻柔但不保暖，第二天一早便开车回石河子，从她家自己的农场里，摘了最好的棉花，亲手做好一条被子一条褥子送了过来。
她说每个女人都小器，对外人斤斤计较，但是当她有了爱的人，却恨不得把心肝脾肺肾通通都掏出来，她说有时候她恨不得让我感冒发烧，她好赶过来照顾我，把心里千份万份爱化作汤汤水水灌给我，她还说她常幻想我生意失败流离失所，她说她好想和我共一场患难，把对我的爱在患难中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来。
我感动极了，这感动让我有呵护她一辈子的冲动，但同时也让我在她面前自惭形愧，这种惭愧并不来自别处，而是我觉得自己并不值得她如此待我。我客居新疆，并无长居久安之意，且年长她十岁，身有羁绊，面对她实在做不到问心无愧。
但爱情这个东西就是盲目，就是迷乱，就是不讲道理，虽然我和她早已明了我们最终的结局，还是不顾一切地陷了进去。
她的变化让她先生起了大大的疑心，有一天我们正在酒店里，她先生突然打电话问她在哪里。她来之前是说到乌鲁木齐闺蜜家玩，结果两人口供没串好，她先生听出了点破绽，找人查了她手机定位，马上赶到乌鲁木齐找她。
她听出电话口气不对，连忙说闺蜜的婆婆在家，不方便住，所以自己开了房，我则赶紧收拾东西落荒而逃，后来她说我走了没十分钟她先生就到了，幸亏那次是她自己开的房，真的十分惊险。
那天晚上我扪心自问，如果事发，我能承担后果吗？她好不容易富足起来的生活必将毁于一旦，我的家庭也必然风雨飘摇，我敢不敢为她付出这些代价？这是她想要的结局吗？她有承受这些后果的勇气吗？
3
太理智的人难有真正的爱情，正如沉迷在爱情里的人通常会失去理智。
虽然她先生有些察觉，我们仍旧偷偷摸摸地约会，虽然频率不可避免地降低了。
我们最爱一起骑马，经常约着去草原，乌鲁木齐周边石河子周边我们都去遍了，双人双马并肩奔驰，听着风声呼啸过耳边，感觉就像比翼齐飞，待骑得累了便策马缓步，慢慢走过草原，山谷，森林……
我最喜欢夕阳西下那一刻，天色将暗未暗，风声细细，牧草摇摇，近处蒙古包上炊烟袅袅，远处草原尽头余晖渺渺，整个世界静得只剩下我们心跳的声音，静得连时间在那一刻都停止了流逝，静得像一幅亘古不变的画，而我们被凝固在这幅画中，并肩而立的背影投得很长很长，长到天荒地老……
她在农场里养着两匹马，养得膘肥体壮，是她最得意的事情，一直想让我去看看。我却一直不敢去，怕遇见她先生，我对自己没有信心，我掩饰不了见到她时的表情，那看见她时会发亮的眼神，那看见她时情不自禁就荡漾在嘴角的笑意。
她说可以趁他出差时去。我经不住她的再三劝说就去了。她的农场大概有三四百亩，大部分都是棉花地，辟了二三十亩建了农舍，仓库，马厩。
马确实是好马，我却如芒刺在背，农场工人在旁边来来回回忙碌，我总觉得在盯着我。她提议我们一起骑马绕着农场跑两圈，我推说开车累了不想骑马，她见我提不起兴致，便开车带我回家，说是给我做大盘鸡。
新疆大盘鸡的发源地就在我们初次见面的玛纳斯沙湾，有一次去沙湾吃大盘鸡时我问她会不会做，她说以后有机会做给我吃。我只不过随口问问，她却一直记着。
一进客厅，沙发上悬着他们大幅结婚照，我顿时浑身不自在，总觉得他的眼睛盯着我，她在厨房里忙活，我在客厅坐立不安，等到午餐时，再好吃的大盘鸡也食不知味。
中午休息时，她紧紧地搂着我，闭着眼睛将唇递过来，我们大概有一个月没见面了，她的鼻息急促炽热，我却有些紧张不安，刚伸手把卧室床头柜上他们的合影阖上，我们便吻在了一起。这个吻如此热烈，好像要把彼此都吞进肚里，吻得我差点透不过气来……
结束后她定定地看着我说，是不是很刺激？在别人家里睡别人的老婆，你们男人最爱的是不是就是这个？
那一天她和往常非常不同，往常她很害羞，通常一开始便要我关上灯，当我挥汗如雨的时候，她最多温柔地帮我拭去胸口的汗珠，闭着眼睛静静地在我身下沉醉。如果说平常她是人间和煦的四月天，那一天她就是七月大地上奔腾的流火，要把我俩一起灼烧成灰。
我低头看着她，她眼睛里有一股火在疯狂地燃烧，疯狂得让我陌生。我突然有了个念头:也许她还不十分了解我，我也不十分了解她。
情人之间，最怕的就是对彼此有了猜疑却又不说，嫌忌是击溃爱情堤坝的蚁穴。太爱自己的，太过聪明的，往往不能收获最纯真最美好最投入的爱情，因为在爱情里，太理智，把对方看得太清楚，或者自以为看得很清楚，那便出了戏，真正美好的爱情，需要的是双方焚身以火不怕粉身碎骨的决绝与盲目。
那一天我却有了很多猜测，也许那一刻她想提醒我她还不是我老婆，也许那一刻她只是为了讨我欢心，也许她只是寻求刺激的女人，也许她只是寂寞，也许我并不是她要找的人，也许她根本没想那么多随口一说，也许有很多也许，我能确定的只有一点，我并不把她所说的那种事当成刺激，在她家里，我很有心理负担。
我做了逃兵，当晚就逃回了乌鲁木齐。
她先生的疑心越来越大，我们见面越来越稀疏。有一段时间她先生天天要检查她的手机，我们只好暂时互删好友，她和我大概有三四个月没有见面。
其实在那之前我在新疆的项目就已经结束了，我一直在考虑是要回家还是真的就在新疆扎下根来发展，而她，是我留在新疆的唯一理由。原来总想找出不负如来不负卿的双全法，一直苦恼不已，事业，家庭，爱情，如何才能兼顾，在她家的遭遇让我心中的天平第一次开始倾斜，而这没见面的三四个月更让我重新冷静思考。
等到她再加我回去的时候，我已经决定要回内地，新疆的生意能处理的都在加紧处理，数着日子等着回去。
她好像非常意外，又好像并不意外，听我说了想法后，并没有什么激烈反应，只是默默挂了电话，但第二天她便来了乌鲁木齐。
阿新给我打电话说他弄到了一匹有一半血统的汗血宝马那天，我和她约好最后一次结伴同行，去博尔塔拉州。
途中我们见到了结成坚冰的大西洋最后一滴眼泪，在那滴眼泪前约定，一别两宽，分别时不流泪。
临别时她赠我八瓣金刚菩提手串，手串尾部是用和田羊脂玉琢的平安扣。平安扣和她腕上和田玉手镯出自同一块籽料，至于金刚菩提，除了祈福辟邪之外，也许她是在希望我有怒目金刚般无畏的勇气吧。
临回内地前一天我特地去了石河子看雪。
没有和她联络，冒雪独自在偌大的城市里游走，戴着她送我的金刚菩提，假装有她陪我，可是越如此越心酸，到了那些曾一起去过的地方，种种回忆瞬间浮起，失落满满， 天下本没有不散的宴席，那些欢笑，那些甜蜜，那些过往，那些时光，就像这纷纷杨的漫天大雪，即使再美丽再动人，也终将烟消云散，往后余生，还能陪着我陪着她，继续温暖彼此的，终将只剩这些点点滴滴积攒起来的回忆了罢。
如今我们相隔六千公里，她在天山脚，我在东海滨，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那一天石河子的大雪，将永远在我心里纷纷扬扬，诉说我的愧疚和思念。
记得我回内地登机时，她给我发来一条微信，待陌上花开，可徐徐而归。
草原上花开花谢早已不知几回，而我，却再也不会去石河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