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晚
我该用怎样的语言来表达对秋的喜爱呢!
秋是软的。穿过手指的风夹杂着淡淡的香气拂过十里长天,早晨和傍晚缭绕的灰蒙蒙的烟让整座城市陷入一场梦境之中,光渐渐散去,留下软绿的树叶温存着秋日柔顺的心肠。秋日有很多唯美的意象。白雾,孤雁,长风,秋雨,落花,枯叶,它们似乎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惆怅中的饱满和凋零。只需在秋风里站一会儿,心中很快就会蓄满愁思和言不尽的欲语还休。
童安格的《忘不了》已经听了整整三天,他的歌中满是秋日惆怅的气息。吟唱着过尽千帆的哀愁与留恋。记得若干年前有一盘磁带,封面是他的单身像,戴一顶灰色精致的前进帽,笑容儒雅,满身书卷气,满身的诗意和浪漫,弥漫着温暖的阳光的气息。他的歌适合晚上听,尤其夜深人静时分,把小录音机放在枕边,让歌声在耳边轻吟呢喃。
多少个日日夜夜,在我和姐姐那间小小的房间里,午夜时分听着他的歌睡去。铺天盖地的黑和静连同一首又一首深情的曲子留在了记忆深处。所以,每当听到那熟悉的旋律时,画面浮现,所有的感觉都卷土重来。等再看到童安格时已是很久以后,身上是萧索的深秋模样,同一首歌,歌声却沧桑了许多,他也老了。如果一个人的身上刻着秋天,是怎样的感觉呢?一点凉,凉中又有一丝暮色的苍茫,苍茫中缭绕着空远和寂静,远和静中还有一抹斑斓之色。总之,是美的,是惆怅的,又是诗意和厚实的。
我喜欢蔡琴,徐小凤,降央卓玛,还有孙露的声音,她们的歌声中就有秋的意境和味道。那种秋日的感觉随着她们浑厚的女中音被丝丝缕缕地牵扯而出,我看到了辽阔,看到苍远,也看到悲伤中的欢喜和寂静中流出的寥落。那种感觉像雾一样弥散在心的山谷,漫山遍野都是孤单的波斯菊。波斯菊薄而凉,即使开得再多,都形单影只,我行我素的模样,它们开出了秋的味道和感觉。
刘禹锡说,我言秋日胜春朝,但是我眼中的秋,怎么就是清瑟寂寞的呢?秋日和深夜有着相同的属性,它们都是彼岸盛开的颜色,灰蓝,充满宁静的欲望,脸上一抹苍茫若有若无的微笑。真的,秋天适合远行,背着行囊,穿上发白的牛仔裤,脚下是无尽绵延的铺满落叶的小路,你沉默像一只孤独的雁踽踽走进秋风深处,身边的薄雾把你裹进一场秋思中,那时,你显得唯美而辽远,像极了孤舟天际外中的自己。
2016年的第一场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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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乡下雪了。这个角度,类似的雪景,云儿常拍给我,但是有了雪的点缀,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雪还很薄,只是轻轻地盖了一层,却格外动人,格外美。有一笼纱衣的缥缈,远处的山看不到了,都已陷入苍茫之中。
小城山清水秀,四季分明,春夏秋很短,三个季节加在一起都不及一个冬季,冬季很漫长,漫长到一眼望不到头。云儿说,今年的雪来得特别早。树叶还很绿,看那棵高耸的树,叶子果然还很蓊郁,枝枝条条上缀满了雪,线条由于雪的勾勒尤其分明起来,显得风霜满面,瞬间就老了很多。
叶子还在做着夏日葱茏的美梦,一场雪的到来让所有的温暖与遐思戛然而止。温度已是零下,万物很快就会进入漫长的冬眠期。小兴安岭的北风特别硬,会把最后一丝温暖与颜色吹得消失殆尽,长满绿叶的大树也会耗尽最后一丝气力。万物凋敝的灰颓中只有松树还保持着苍翠与挺拔。那是最后一点生机的存在。
虽然已有十几个年头没尝过严冬的滋味,但是那份寒冷已经长在我的身体发肤中,就比如这第一场雪,那种感觉还记忆犹新。北风中,雪很有可能边下边化,地上会结着溜滑的冰,走在路上都要小心翼翼。有的冰可能会被大雪盖上,一不小心就会被滑倒,特别狼狈,也特别疼。我就摔过很多次。小城很寂静,平时人也不是很多,尤其下雪这样的天气就更看不到几个人。只能听见大雪窸窸窣窣飘落的声音,很快就会进入一个莹白的世界。雪无孔不入,任何一处都会留下它们的身影,万物本真的面目都将被大雪覆盖,只留下一个素裹银装的童话之城。
我喜欢深夜的大雪,街道空旷寂静,趴在家中的窗台上,看路灯下飘飞的雪花。它们真寂寞呀!无休无止,漫天飞舞,悄无声息,一再相融。雪花在昏黄路灯的映照下泛着银白的光,幽冷迷离,真像一只只晶莹剔透的蝴蝶,满天翩翩,恍若梦境。更神奇的是,大雪下完后,在地上的雪都是平的,特别均匀,人工都做不到的平整,一眼望过去特别壮观。那是一份怎样的延绵呢?雪好像特别有计划有步骤,一切可以被藏污纳垢的地方,都被它们密密实实地盖住,天地昭昭,那一刻,短暂的清明与朗朗,特别使人目眩神迷。
北国的女人都有雪的性格存在,坚硬的爽朗的,又无比绵柔和温存的。其实,泼辣是表象,对所爱之人之物的坚定与执着,却是骨子里的。北方女人的温柔你可能不懂,不是所有人都能吃得消的,孔武有力内心又细腻温柔的男人才有可能知其味,心甘情愿的领略别人领略不到的风光。或许,北方女人所有的美,所有的矛盾和与众不同,只有雪知道。北方的雪也只有长期浸淫在它的怀抱中,领略其刺骨又风情的味道,才能悟出雪中的精髓。
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的雄浑厚重;旋扑珠帘过粉墙,轻于柳絮重于霜的盈清自在;寒风摧树木,严霜结庭兰的凛冽无情;谁将平地万堆雪,剪刻作此连天花的旖旎妖娆,都尽在北方这绵绵午休的雪中呀。其实,家乡适合怀念,而这雪正是怀念时分的箫声或冷峻俏丽的古琴,悠悠一脉中已飞渡千年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