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
1
疯子是周围很出名的人，因为他疯了。
当一个人疯了，出名就是件必要的事，这样周围人才能够躲开他。
疯子的症状奇怪，他觉得所有物品都是活的，他会和他看见的一切对话。
也并非所有人都躲着他，比如深夜面馆的老板，他俩甚至还算朋友。
疯子不喜欢白天出门，他觉得阳光也是活的，他讨厌阳光趴在他后背上，更讨厌趴前面。
而在深夜，又只有这家面馆营业。
2
面馆老板五十多岁，常年叼着烟，趴在面馆柜台上，听疯子说话。
“我的牙刷失恋了，正伤心呢，总跟我闹别扭。”
面馆老板叼着烟，手里把玩一个串：“他失恋干嘛和你闹别扭啊。”
“也算是我害的，谁让他不矜持呢，非要和漱口杯谈恋爱，漱口杯是玻璃的嘛，我卫生间又太黑，不小心给打碎了。”
3
疯子在吃一大碗卤肉面，他挑着面里的所有卤肉。
面馆老板问过，疯子说卤肉普遍不喜欢被他吃，但面条普遍无所谓。
面馆老板说：“那卤肉跟面条有没有谈恋爱啊？”
疯子摇头：“这碗没有。”
疯子又说：“总之牙刷现在很不满意，他总跟我喊，说漱口杯是从一片沙漠里来的，跟他说过那里的夕阳很美，但他又没去过，他想见一见沙漠的余晖。”
“你漱口杯不是超市买的么。”
“沙子，被烧成玻璃之前的沙子，是从沙漠来的。”疯子说：“但我没办法带他去嘛，沙漠那么远，那么多，我又不知道这只漱口杯从哪里的沙漠来。”
面馆老板说：“那牙刷可太伤心了。”
疯子说：“唉，他最近连毛都不顺了，每次刷牙都要跟我牙龈较劲。
但谈恋爱不就是这样，你怎么能了解她所有的过去呢，你只能在遇见她那一刻之后参与她的人生啊，她的过去里没有你，那注定没有你，这是恋爱的宿命。”
“哇哦。”面馆老板说：“真有意思。”
“我就和他说，你不要妄想了解她过去的生活，那时候的她也还不是她，沙漠里的她还是个孩子，没有被生活的火烧过，并不是你喜欢的那个她。
你不该去找当时的夕阳，你该找的是你们共同看过的夕阳，你们的生活是从遇见那一刻开始的，你要做好之后，而不是去揣测之前。”
面馆老板说：“那牙刷怎么说。”
“牙刷说所谓的‘之后’是我把她摔了，所以……”
疯子放下筷子：“我比较理亏。反正我准备把他扔在小区里的排球场里了，那边有沙子，我会和他说这是沙漠，你就在这渡过余生吧。”
“这不是骗人么。”
疯子说：“爱情不也是一场骗局么，都一样，生活就是这样的。”
4
面馆老板便不说话了。
疯子说：“所以我需要一副新的牙刷，但……但卤肉和面条谈上恋爱了，快给我换一碗。”
面馆老板摇头：“不可能，别浪费肉。”
疯子很生气，盯着卤肉好一会说：“算了，就当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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