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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悲人生

2018-11-07 23:21:58 作者:9们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喜悲人生

  陈霍终于给老程家生下大胖小子了,这个打打闹闹的小家庭也终于安静下来了!除了孩子断断续续的哭闹声,再也没有摔锅砸碗与女人的哀嚎声儿了。

  刘元甲跪在陈霍的床前,望着酣睡的小人儿,想着这小人儿流着自己血,将成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喜不自胜。他仰起黝黑消瘦的脸,伸出手搂住陈霍,满是愧疚地说:“霍霍,原谅我,为了你,为了孩子,我一定改,咱能不散吗?”

  陈霍没有吭声,她脑子里一团乱,也没有心思猜测刘元甲的话几分真几分假,只是望着前方怔怔地坐着。在这个乱糟糟的家庭环境里,一直过着打打闹闹的生活,本想着一走了之,却又生下一个苦命儿子重蹈自己的覆辙。心头的一块肉掉在了这里,她怎能狠下心一走了之。自己的第二块软肋,又算是被刘元甲捏准了。

  想起自己和刘元甲的结合,陈霍觉得这从头至尾就是一个阴差阳错、笑掉牙的大错误。四年前,二人都在苏州的一个沙发工厂做工,陈霍是加工沙发套子的,刘元甲是打磨木材的,近一千人的厂子,一个在厂东,一个在厂西,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可事儿就是这么巧。厂子为了方便管理,每个宿舍都装有电话,那天,为了省几毛钱手机话费,陈霍往女老乡宿舍打公共电话,约她休息了出去逛街,结果拨错了尾数,电话打到刘元甲宿舍了,闲来无事的刘元甲就这样和陈霍拉扯上了关系。所以,陈霍日后把这段孽缘开始归咎于这个拨错的尾号,她不知道该恨谁,厌乌及屋,她甚至恨上了当时没搞清楚是“6”还是“9”的两个数字,以至于现在的手机号里没“6”也没“9”。

  陈霍是个苦命的孩子,刚学会爹娘,爹娘就离婚了,没人要她,她一直跟着奶奶住。早年的悲凉经历,让陈霍养成好强敏感性格,也让她对家庭生活产生了极度渴望。所以,那一头的刘元甲刚抛下诱饵,这一头的陈霍就上钩了。相处恋爱结婚,这段时间的陈霍是快和满足的,她一度以为一通阴差阳错的电话让自己一跃迈向人生巅峰,殊不知,巅峰之下还有数不清的羊肠十八道等着她去绕呢。

  婚后,两人辞掉工作回了刘元甲的老家,二人的种种龃龉也逐渐显露出来了。孤独寂寞了20多年的陈霍好聊天,可偏偏那刘元甲眼睛里只有游戏,对她叽叽喳喳的话语充耳不闻;陈霍养了只小狗打发时间,受不了狗毛的刘元甲隔三差五地追着狗又撵又打;陈霍无辣不欢,刘元甲却对甜食情有独钟,为了每顿饭吃什么,两人常常起争执。这种种的小摩擦、不愉快婚姻初期还都是小打小闹,陈霍以为这就叫过日子,可时间长了,之前的口角之争就变成拳打脚踢了。陈霍瘦小又性格倔强,刘元甲高壮又脾气暴躁,每次争吵都演变成打闹,都以陈霍的受伤和惨败而告终。

  家里天天鸡犬不宁,陈霍心中叫苦不迭,她自嘲道,是不是怪名字没起好!爹姓陈,娘姓霍,自己将爹娘连在一起叫陈霍,结果陈跑了,霍飞了,自己孤苦无依了。自己的名儿跟老公刘元甲的名儿放一起正好组成霍元甲,霍元甲是个武者,天天打打杀杀,这不又正应了二人鸡犬不宁的生活了嘛!自嘲归自嘲,可陈霍心中不离婚的信念却很坚决。她不能让村里人看完父母笑话再看自己的笑话,就是假装幸福,也得把这段婚姻维持住。这是陈霍的第一个软肋。

  陈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假装不下去的?是从陈元甲吸毒开始的?是从陈元甲踢掉自己肚里的孩子开始的?还是从陈元甲网贷30万开始的?陈霍说不清楚,一件一件的悲伤密密匝匝交织在一起,陈霍还没有时从第一个不幸中走出去,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不幸又劈头盖脸地浇筑下来了,把自己浇筑成了一个只会哭闹、没有思维傻子。陈霍再也假装不下去了,她要缴械投降了,她下定决心一走了之,随便外人如何议论、如何嘲笑和挖苦吧!

  但是,这个小生命的意外降临,却让陈霍再一次无所适从进退两难了。这块身上掉下来的肉成了陈霍的第二个软肋,她知道所有的犹豫苦恼都是徒劳,她知道心中的天平已经开始偏向这个小生命了。自己一走了之?她于心不忍。带着孩子一走了之?她没有能力保他万全。只有自己留下来,这个孩子才算是有个完整的家啊!留下来?只有活着才算留下来吗?

  夜深了,陈霍为身边熟睡的大小人儿紧了紧被子,下了床,在卧室空地上踅来踅去。黑黢黢的夜里,万籁无声,墙上的钟表声显得格外清脆有力,这声音干脆利落有条不紊地响着,丝毫没有因为陈霍的别扭乱了阵脚。往日的陈霍是怕黑的,尤其害怕黑夜下的窗,总觉得那里有一股不名言状却令人恐惧东西。此时的陈霍突然有了一种孤执前行力量,她走向黑夜下的窗户,打开又牢牢关紧,随后迈向厨房,用手捂着煤气开关缓缓打开了煤气,又轻手轻脚地接了杯水浇灭了舞跃着的火焰,像是怕吵醒熟睡中的人儿。做完这一切,陈霍上了床,也许是困了,不一会,她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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