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十月的时候有一个电影叫悲伤逆流成河，我一个人去看了，记得里面有一个镜头是易遥的妈妈牵着她，穿过长长的弄堂，身后是金灿灿的阳光，洒在妈妈身上，像是圣光也像是铠甲。从小到大，我们躲在妈妈的臂弯远离丑恶和伤害。我们被一个个温暖的怀抱驱散黑夜恐惧。前些日子，和母亲打电话，她讲到最近视力不如往前，她讲到颈椎病和类风湿也比上个冬天严重。我默默的听，插不上什么话，因为我没有积蓄，我不能说走啦，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因为我身在远方，我也不能说我给你揉揉肩吧。所以我只能默默的听，带着十二分的愧疚。小时候后，母亲很好看也爱时髦，她是小城里为数不多的喜欢摆弄发型的，她穿好看的衣服，收拾的干干净净大方得体。我见过母亲眼睛不眨的买下心仪但昂贵的衣服，见过她去买很多护肤品去化妆。可这些约莫是十几年前了。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呢，三岁时父母开始吵架，严重的时候，饭桌上盘子和着汤汁凌乱不堪，地上是摔碎的玻璃渣，那天中午一定有青菜汤，因为我看到浅绿色的汤汁顺着桌角滴答滴答。我肯定一点也不高，小小的一只，站在门边手足无措。我也记得那天下午燥热的要命，我穿着上一个六一儿童节妈妈给我买的衣服，白色的，上面有一个大大的苹果。那天的蜻蜓飞得特别低，邻居手里的一整盒蚊香都没来得及放下，她惊慌失措的大喊哎呀，快打120。一群人慌乱的要命。嗯，是喝了药，在这之前她把很多东西多装进了一个黑色塑料袋里，在这之前我抱着她的腿喊，妈别喝呀。之后很久很久，我都没见到妈妈，我很想她，真的。记得有一年她要离开了，买了很多饼干还有盼盼的小面包还有AD钙奶整整齐齐的放在桌子上，她走的时候我都没敢送她，多丢脸啊，如果流泪的话。她买的零食吃完了包装袋我都没舍得扔，总觉得扔了就把妈妈也扔掉了，就整整齐齐的叠起来放在几本书下压着。可能你会讲，我的童年呀，真的一点点也不开心。也许是吧，我记得的并不多，关于童年我总是能记住父母的争吵甚至动手。后来住到外婆家，她们跟我讲客厅的一大幅画是我妈亲手刻的还有饭桌上的画都是。她们翻出一个老旧的本子，说这是妈妈当年写的字。啊，原来妈妈真的很多才多艺呢。我开心的不得了，还很骄傲，我可以在上学的时候和小伙伴讲我妈妈什么都会！像个超人！后来到了高中，就像是一瞬间可以稍微体谅父母的不陪伴，也一瞬间可以和以前那个内向的我和解。高考前一天晚上整夜睡不着，有光或者太热或者是一只不识时务的蚊子，妈妈也整夜没睡。其实她知道的，我没办法很自信的告诉她放心吧，前三稳了！我甚至都没办法告诉她我可能考不上大学了，不仅仅是重本，可能本科都很难。可我没敢讲，想到晚十点的操场她等我下自习，骗我说没给我买酸奶的样子，殷切炽烈。很多朋友都羡慕我和我妈的关系，排除她每个月给我钱这一点来讲，我们更像朋友却一点也不像母女。我们偶尔还是会睡一起，她的手还是会充当我的枕头，我会讲学校的事情，会跟她扯些有的没的。我一时兴起要做婚纱她也跟我收拾烂摊子。只是很久很久，我都没看到妈妈画画了，我让她教我她也提不起兴致，也不热衷打扮了。生活的柴米油盐来去了几次终于让绝尘的姑娘沾上了烟火气。就在前两年，我甚至觉得母亲生活的越来越小心翼翼。她会害怕坏人，骗子，她甚至会觉得大街上发传单的可能都怀揣着恶意。这样的想法我在一个朋友身上见到，朋友表现出这些时，我只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如果是母亲的话，我总是不能接受。因为母亲是完美的呀，她应该和书上写的一样，善良勇敢坚韧。她应该和很多伟大的母亲一样，处于道德的至高点等着人们去歌颂去仰望。可是，不是这个样子，原来她也会害怕会有自己的小心思甚至开始斤斤计较变得世俗。可是这些我总是很愧疚，大概是过得不甚如意大概是曾经被骗被指责被欺负。毛姆说我们拼尽全力过着平凡的一生。其实不平凡的，一点都不，我们知道知识广博仍然孜孜以求，我们知道山高路远仍然不肯回头，所以我们不博学但理性，我们渺小但坚韧。上小学的时候，某一个下午妈妈牵着我的手接我放学，迎着下午四点半的太阳，长发飘飘，太阳为妈妈披上了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