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堆里的爱情

　　何二狗是个爱喝啤酒的小胖子，他很渴望拥有自己的爱情，他有多渴望呢？听陈钢蛋说，每天晚上一熄灯，何二狗就拿着卫生纸上床，偷偷连上隔壁宿舍的Wi-Fi，戴着耳机看那种“一两个人就演完”的小片子，一边看床就一边晃，一晃就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吵得陈钢蛋睡不好觉。      那么陈钢蛋是谁呢？陈钢蛋是何二狗的舍友，据说是全宿舍长得最英俊的一个。为什么是据说呢？因为大伙儿都觉着自己才是那最英俊的一个。      后来有一次在宝丰大厦路口脏摊儿喝啤酒的时候，何二狗问大伙儿，“你们都说自己英俊，你们的女朋友在哪儿呢？”大伙儿听完就都不言语了，兴许是陷入了某种沉思，全桌只剩下啤酒冒泡儿的那点儿声音。半晌，迟到的陈钢蛋打破了这片宁静——“不好意思哈，刚才女朋友回家，我送她来着，来晚了，我自罚一个……”大家伙儿就都抬起了头，痴痴地望着陈狗蛋，点了点头说：“行，小子，你最英俊！”陈钢蛋就这么坐实了“全宿舍最英俊男人”的称号。      事后，弄明白原委的陈钢蛋认为，何二狗虽喜晃床，但却不失为一个富有哲学思辨的好同志，于是隔三差五，就找何二狗聊天扯淡，美其名曰“交流哲学思想”。      那么他们都交流什么呢？一，陈钢蛋的英俊可以体现在哪儿，有几方面？二，何二狗的爱情在哪里，何时出现？      不过他们的哲学交流往往以陈钢蛋的开怀跟何二狗的闷闷而结束，因为陈钢蛋的女朋友经常在他俩第一个问题快讨论完的时候叫他下楼陪她去吃麻辣香锅。这样，何二狗不仅吃不到麻辣香锅，还要忍受陈钢蛋在他面前炫耀他的爱情。      这次，何二狗不干了，和陈钢蛋严肃地说：“我们这次要从第二个问题开始讨论，不然这将成为我们二人最后一次哲学交流！”陈钢蛋思索片刻，答应了此事，不过作为条件，今天探讨结束之后，何二狗要请他吃麻辣香锅，且必须是有好些鱼豆腐的那种。      何二狗勉强答应下来，因为在他朴素的思想里，爱情的分量，隐隐还是大过鱼豆腐的。接下来，陈钢蛋在鱼豆腐的诱惑下，深入浅出地传授给何二狗自己在爱情方面的经验，并鼓励何二狗要勇于尝试，因为在爱情中，“做什么”永远比“想什么”要重要的多，“这就好比你在床上戴着耳机看片儿，光看是没用的，最后想爽，还是要晃床，爱情也是如此，不去晃，是体会不到爱情的爽的……呀，我女朋友叫我下去，今天先说这么多，改天继续啊”陈钢蛋说完便匆忙穿鞋下楼。      何二狗迷茫的双眼闪烁起耀眼的光芒，“做什么比想什么重要……最后想爽，还是要晃床……也是如此……”在他脑海中回荡，何二狗抬起平时与下身协作引发床体晃动的右手，拿起来前年新换的乐视手机，他闭眼垂头，像是犹豫，片刻睁眼抬头，眼中，尽是决绝之意，他坚定的按下11个数字，拨通了那个把他当作“好闺蜜”的女生的电话——“喂，二狗，干啥呀？”“嗯……我跟你说件事儿，很严肃”“嗯嗯，你说”“我想尝试一个新的职业”“可以啊二狗，还没毕业呢，就开始考虑找工作的事情了，有前途！对了，你要尝试什么职业呀？”“我要尝试……尝试当你男朋友”“二……二狗，别开这种玩笑……”“你知道吗，我非常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我每天都为你晃床！”“可是……我们不是姐妹吗？”“去**的姐妹，我喜欢你，我何二狗喜欢你，我讨厌每次对你好你都说我是你最好的姐妹，我讨厌每次晃床结束之后发现一切都是虚无时的索然无味，我就是喜欢你，这么久了，一直如此，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我甚至可以为了你不喝啤酒，我们之间有那么多的美好回忆，有那么多的共同爱好，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何二狗……”“在呢，你说”“……你是我最好的姐妹，和你在一起我确实很快乐，不过，我……”“行了，我懂了，你不要说了……再见！”      何二狗挂断了电话，眼中尽是不甘与懊恼，他不明白为什么想得到一份爱情如此的艰难，他不甘如此，他懊恼上天的捉弄。他一把抓起手纸，窜到床上，用力将手机从结束通话切换到“一两人小片子”的画面。      这次，他不再顾忌宿舍的灯是不是熄灭，他报复似的拔下耳机，将音量调到最大。伴随着手机传出的声音，床开始疯狂晃动，“嘎吱吱嘎吱吱”的声音不绝于耳，不久，声音停了，一个纸团从床上落下，接着，“嘎吱吱”的声音再度响起，纸团再次落下，再响，再落，再响，再落……他疯狂得看着，晃着，甚至忘了偷隔壁宿舍的Wi-Fi。      不知过了多久，声音停了，何二狗双眼无神地望着有些发黄的天花板，在床上四仰八叉地躺着。      地上的纸团堆成了一堆，就像村子里埋死人的坟堆，只不过，坟堆里堆着的是死人，而纸堆里堆着的，是何二狗死去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