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的孙子

　　小孙子洋洋晚上把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江老太心疼的不行，边抱着孩子边骂：俺家孩子不得劲了，是不是柳春儿没伺候好啊，等她回来，奶奶一定打她啊。俺孙子快点好吧，把奶奶心疼坏了呀！接着又骂：真不知道那个糟老头去哪儿胡混去啦，也不回来看着俺洋洋，那个熊老头，心最孬了。乖乖记着，那是个孬孙啊！这时小孙女悦悦过来叫着要喝奶，江老太高声道：喝啥奶啊，等一会儿不行吗？你这个小妮儿，没看见弟弟不得劲儿吗？你个当姐姐的，咋怎不懂事儿啊，都不知道心疼弟弟吗？光看这一点你就不中。悦悦听完蹦着大哭大闹，在地上撒泼起来。江老太狠狠说道：你很哭去，不管你咧事儿。洋宝宝，奶奶给你揉揉，揉揉俺洋洋就得劲儿啦。说完丢下在地上打滚的孙女，抱着洋洋走到客厅，圆圈转着哄洋洋。走了一会儿，觉得累了，刚要去沙发上坐下，洋洋就哭，江老太忙“哎哟”了一声站起来，一个手扶着腰，一个手抱着洋洋在客厅里喘着气转圈走着。这时，柳春儿推门进来，江老太看见她，忙喊道：快点哄哄洋洋吧，这小孩刚才吐了一地儿，不知道难受成啥样儿啦。柳春儿放下包正要去抱儿子，正看见在婆婆房里的地上打滚儿的女儿。她忙道：我先去看看悦悦咋啦？说着就快步走到女儿旁边，把她抱起来。江老太在外边“哎”了一声埋怨道：你看你偏心咧，跟你说着小不得劲儿咧，你哄妮儿干啥啦？你知道悦妮儿多孬不？弟弟不得劲儿的时候闹奶喝，我说等一会儿给她冲吧，她就搁那儿撒泼，真是不像话。平常你弟弟又是给你拿鞋又是给你拿水咧，多知道心疼你；你倒好，弟弟难受咧，你还在旁边儿闹，就不知道心疼你弟弟，真是差劲儿。春儿，你这当老师咧，都不知道管管小妮儿嘛。柳春儿看见地上吐了一片儿，心里也明白了怎么回事儿。本来打算把闺女抱到床上去哄儿子的，婆婆在旁边一只数落女儿，连自己都加在里面了，她难免心里气不过儿，陈全成天在外边儿出差，婆婆帮忙带孩子有怨气自己不是不理解，可是自己一下班就忙接过孩子，自己也没闲过一会儿啊，怎么在她哪儿就剩下不是了，再是老人，也不能这个样子吧。这么一想，就没理婆婆，忙抱着三岁的女儿哄道：宝宝乖啊，宝宝不哭。江老太在外边跺着脚叫道：春儿，这给你说着小儿不得劲儿咧，听不见是吧？中中，你这法儿，俺小将来就不能疼你，也忒偏心，忒不像话啦啊？柳春儿听了也不理，忙把女儿放在床上，哄道：妮儿，妈妈口袋里有阿姨给的糖，给你掏出来好不好？好的，乖乖拿着，妈妈去给你冲奶啊，乖乖的啊。江老太在外面急道：我给这小王八孙妮儿冲去，你赶紧抱抱小儿吧。当妈咧，不能忒差劲儿喽。柳春儿一听这话，脸早就拉下来了，但急于看儿子到底怎么样了，就没理会婆婆的话，忙接过儿子问哪里不舒服？待要抱儿子回自己屋，又怕婆婆会给女儿说难听的话把她再惹哭，就抱着儿子转身回了婆婆屋。江老太正在屋里收拾，嘴里还冲着悦悦说“跟你妈一样差劲儿心狠”，悦悦哼着翻过身不理她。江老太忍不住骂道：小白眼狼，成天伺候你，还白瞪我咧，亏心坏良心不？柳春儿一听心里早烦了，很想为自己和闺女跟她反驳道：我闺女亏谁啦？坏谁的良心啦？我们娘俩欺负谁了不成，怎么就狠心差劲儿啦？但又害怕婆婆一气之下去闺女家，那就没人帮忙带孩子了。低头一想：可以让女儿回头把这话学给陈全听去，陈全最疼闺女了，知道了自然去跟她理论，让她自己的儿子跟她闹去，看她到时候还有脸说别人了；这样自己还落不了孬。这么想着就把儿子放在女儿旁边儿，站起来对正在收拾的婆婆说道：妈，你放哪儿吧，我给悦悦冲奶去，等冲完奶回来我就收拾。说完便走了。江老太小声嘀咕道：就会说好听的话，我都收拾好了，再说这种屁话。江老太收拾完觉得腰腿酸疼，遂坐下对悦悦说道：悦妮儿，给奶奶捶捶腿，敲敲腰啊！小悦悦“哼”了一声转过脸去。江老太忍不住骂道：你这个小屁孩儿，疼你真是白搭；以后我就光打你吵你，我看谁打你你越给谁亲。柳春儿拿着冲好的奶进来就听见了这话，心里冷笑道：说出这种昏话来，难怪儿子在家天天跟你吵，小女儿不理你了。面儿却笑着说：悦悦，快去给奶奶捶捶背去，奶奶带你们可辛苦啦。悦悦“哼”了一声翻身去了客厅。江老太冲柳春儿说道：看看你闺女，像话不？再不管就上天啦。说完这话便趴在洋洋身上，用脸贴着小朋友的脸，哄道：小儿，乖小儿，俺乖小儿好点没？洋洋手脚乱动着不要奶奶抱，一下子用小手在奶奶脸上扇了一巴掌。江老太气得打哆嗦，坐直身子指着洋洋骂道：你也是个没良心的小龟孙，给你擦屎擦尿，拾掇腌臜东西，掏心掏肺呀；你还打我，你这个小王八羔子，跟那个龟孙小妮儿一样，都是没良心的货。对你俩，好心白屌搭啊！柳春儿本来要说女儿一句，但看见婆婆对儿子的样子，就不愿意再说什么了。后来看见儿子打婆婆，嘴上早笑了出来，但又怕婆婆看见，喊了句“洋洋不能打奶奶啊”就忙走到客厅，把坐在地上的闺女抱到沙发上，用手接过女儿吐的糖，把奶放进女儿嘴里。婆婆屋里传出江老太的唉声叹气，柳春儿觉得心里痛快极了。女儿喝完奶就睡着了，柳春儿把女儿抱到自己屋里，在床上安置好。然后喝了口水，转到婆婆屋里，这时候江老太已经躺下了，洋洋趴在奶奶的怀里叫着“奶奶”，江老太也“儿”一声“小儿”一声的叫着了。柳春儿看到这儿忍不住笑道：洋洋，姐姐已经睡着了，妈妈喂喂你，你也睡好不好啊？说完从江老太怀里把洋洋抱了起来，柳春儿这时候才看婆婆，发现老太太的脸通红，还不时的喘着气儿，知道这老太太累得不轻了。这时，柳春儿心里难免生出可怜之情，毕竟老太太给她带孩子才累成这样的，遂说道：洋洋，你看你跟姐姐把奶奶累成啥样啦？长大了可得记得奶奶的好啊。江老太悠悠说道：我这才享不了他俩的福咧，我还能活几年啊？再疼他，将来也是孝顺你们。柳春儿一听这话，刚才一瞬间的可怜之情早没了，咬着牙抱着儿子回自己屋了。柳春儿回到屋里便拨开衣服，让洋洋吃奶。吃了几口，孩子就睡着了，柳春儿把儿子放在女儿旁边。自己扣好衣服，坐在一边儿，心里忍不住想：这老太婆这张嘴也太毒了，当着我的面就对我说这么硬的话，那背地里，不知道把我说成啥样啦。她又好跟两个小姑子唧唧咕咕的，那自己在小姑子面前估计早就没啥好形象了。陈安倒还罢了，那妮子不好听这些话，也不好传这些话，而且自己在她面前一向和善，她事事看得明白人又公正的，所以不用担心；但是陈平就不一样了，这妮子跟她妈一样，嘴又尖又毒，又一心向着她妈，知道这回事儿之后，肯定就打电话给自己数落自己一顿了；这倒还不要紧，就怕她会打电话给陈全，在他那儿给自己上眼药了。陈全那个东西又没个主见，保不齐就向着陈平和老太太跟自己来着了。还是自己先跟他说一下得了，让他心里先有个看法，这样到时候就算陈平她们仔去说，陈全至少不会全信了。这么一想，便在睡着的儿子屁股上捏了一下，洋洋忙大哭了起来。江老太忙叫道：又干啥呀，咋又叫俺哭啦，春儿，你是弄啥了呀？柳春儿忙回了句“姐姐翻身打到他啦”，接着就哄洋洋道：儿子，咱跟爸爸打个视频吧，爸爸给我打电话说想你咧。说完就给陈全发视频过去。陈全接起来，柳春儿就推着洋洋说：宝宝，叫爸爸啊。陈全看见儿子，“宝啊”、“贝啊”的叫着，接着就问悦悦在哪儿？柳春儿说睡着了。陈全接着说道：那怎么还不叫洋洋睡啊，都这么晚啦？柳春儿说道：洋洋今儿个有点儿不太得劲儿，刚吐啦。陈全“哎”了一声，埋怨道：咋弄了呀，我不搁家都不好好看小孩儿是不是？柳春儿正要说什么，江老太进来抢着说道：说的叫啥话啊，咋没跟你好好看啊？谁还心孬，叫他不得劲儿吗？陈全也叫道：谁说你心孬啦？我就是问问小孩为啥会吐啊，这你急咧啥啊？江老太抹着眼睛说道：为啥会吐啊，那我能知道吗？肯定是吃了不好咧呗，我一个老婆子家带两个小孩儿，我顾得过来命吗？你这法儿说我……江老太说到这儿已经哭了起来。陈全在那边白瞪着江老太，大哼小咳着。柳春儿心里暗笑道：天天说我不会当妈，看你教的好儿子，就会跟你起劲儿。面儿上却劝道：我今儿个回来的晚，咱爸今儿个又连班，咱妈一个人顾不过来是真咧。我明儿个给他拿点健胃消食片，再买点山楂片叫他吃点儿就没事儿啦。陈全大声说道：要是明天还吐，感觉看看去，检查检查，可别生啥病喽。柳春儿笑道：行，知道啦。咱妈也怪累咧慌，你就少说两句吧。柳春儿本来只想陈全心里有个底，省得到时候陈平说的时候又是另外一套了；没想到婆婆先嚷了起来，这倒把自己择出来了。陈全最是疼儿子和闺女，这时候婆婆先显摆自己辛苦，这不吵起来才怪呢。这时柳春儿心里才完全舒坦起来，她见婆婆哭了，倒乐得在陈全面前替她说上一句话。江老太被儿子这么顶了几句，早哭着回自己的屋去了。这边柳春儿又对陈全嘘寒问暖了几句，笑着把视频挂了。柳春儿心下舒坦，忙把儿子哄睡，就去洗漱了。睡觉之前柳春儿又去婆婆屋里问了句“妈，别跟陈全生气，自己的儿咧，多不值啊”就回到房间里睡了。江老太本就存了一肚子气儿，儿子又来了这么几句，心里早支持不住了。躺在床上擦着泪，想到：陈全这么法儿对自己，这媳妇儿心里不知道乐成什么样了，自己在媳妇面前还能抬得起头来么？生这么一个孬儿，叫媳妇在旁边儿看笑话，这是啥命啊？江老太想起陈全小时候总跟别人打架，把自己气得半死；又想起他偷钱、逃学、打架等事儿，让自己操碎了心。好不容易等他长大了，给他娶了媳妇，还给他带孩子，到头来还落不了他一个好，动不动在媳妇面前给自己亲妈那看。想到刚才陈全对媳妇那好声好气的样儿，江老太心里就认定是柳春儿在中间挑唆，即使没有挑唆，她当媳妇儿也该管住自己的男人；不管咋说，这媳妇是没安啥好心的。江老太这么一想，对儿媳妇更加不满了。江老太心里难受，就想着跟女儿诉诉苦，不过陈平没接电话，陈安又在国外出差。江老太一肚子委屈没处发泄，在被窝里哭了半夜才睡着。江老太醒了发觉头晕目眩、浑身发热，柳春儿忙打电话叫来公公，让公公带着婆婆去看病；自己则请假在家带孩子。至于江老太病好后能不能对儿媳妇改观，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