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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读|所谓拼爹

2018-05-27 03:25:20 作者:薛仁明 来源:湖北特别关注 阅读:载入中…

好读|所谓拼爹

  拼爹的话题,三言两语很难说得清。毕竟,好的家世给了后世子孙,究竟是庞大资产呢,抑或是沉重包袱?还真是千差万别因人而异

  我有一些出身世家朋友,他们学问深厚见识广博,尤其那种自幼在家庭教育中所熏陶出来的进退有据、从容不迫,令我自叹弗如,心生羡慕。但话说回来,能有这样的家学渊源,当然极好;可是,这毕竟不可能人人能有。倘使无有,也未必打紧。

  刘邦当年就是“自监门戍卒,见之如旧”,才短短一瞬间便可与市井之人稍无隔阂。这样的无隔,借用台湾女作家天文说法,“像个速溶颗粒,当场溶于对方,溶于情境”。作为速溶颗粒,刘邦最惊人之处,在于他既能溶于市井走卒之间,又不可思议地能溶于张良者流。溶于市井走卒与张良者流这迥然有别的二者之间,老实说,极不容易。正因这样做极不容易,所以那聪明绝顶的张良才会叹息言道:“沛公殆天授!”

  刘邦出身民间,又状似无赖,更偶得天幸,才修得这速溶颗粒的能耐。其中,民间的出身,是个基础;这样的基础,使他有如禅僧所说的体露金风或者庄子所说的混沌般地雨露风霜、天生地长,于是,日后逢人遇事,每每充满了弹性;即使遭困受挫,总能百折不挠。刘邦屡败屡战、屡仆屡起,心中毫无挂碍,总像个无事之人。

  他的对手项羽暴然而兴,又骤然而亡。遥想当日,项羽败走,一路疾奔至乌江,那乌江的亭长正拢船靠岸以待,只待渡过江水,项羽就可重回江东,徐图再起。可是,项羽望着那浩浩江水,想起那五年的霸业,再想起江东故土,顿觉百转千回,真要往前渡去,竟是举步维艰、万万不能呀。“籍与江东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无一人还,纵江东父兄怜而王我,我何面目见之?纵彼不言,籍独不愧于心乎?”

  是呀,项羽出身贵族,自有其身段,更有其面子问题。作为将军世家之后,项羽当初才二十出头,便已光芒万丈;数年后,更分裂天下而封王侯,政由羽出。这样的不可一世,转眼间,只落得兵败而逃。此时此刻,真让他这样奔回江东,颜面何在?

  乌江边的项羽,前思后想,除了自刎,确实也别无选择。换言之,他贵族出身的背景,固然使他有条件在极短时间内暴然而起,可到最后,如此出身的种种身段与面子问题,却也将自己逼到无以转圜。他的出身,造就了他,也毁掉他。

  所谓拼爹,不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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