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伴
曾经在火车上遇到两个打工的人，一个经于世故，一个初出家门，虽然未曾与他们有半句的交流，但他们的言行举止却留在了我的记忆中……
去年，和同事去河南出差。由于所乘火车车次少，行程长，站点多，上车下车，人流拥挤。特别是回来的火车上，更是人头攒动，大小行李填满了整个行李架，连座位下都塞得满满的。
我们的座位在车厢的末端，是站客聚集的地方。
对于如此拥挤的场面很不习惯，何况又都是陌生人。心中难免懊丧。但转念间想：自己还有一席之位，比起那些不知要站多久的人，要幸运得多，心里便一下子释然了……
对面有三位男士。一位年轻的小伙，和我年轻的同事一样，一坐下来就沉浸在信息带给他们的无尽诱惑中，兀自带了耳机，投身其中，自得其乐。另两位五十左右的年龄，一高一矮，衣着朴素，但浑身上下都很整洁，很像是出门打工的。
矮个子居中，在我的对面。黑瘦却精神，似乎早就上来了，和邻客聊的正欢。高个子在外侧，略显苍老，相貌端正。木纳沉默，有问才答。每站有旅客上下经，都好像有点惶恐。
窗外，翠绿的树木，倏忽而过，被畦垄分割清晰的田里，因为种植不同，长得高高低低，错落有致，深深浅浅，斑驳陆离。偶尔还会现出一畦金黄的油菜花，点缀般的一闪而过。
耳边，充斥着乘客的交谈，高低粗细，嘈杂纷乱。
闲来无聊，从背包中拿出杯子，连带小包的铁观音。余光处，感觉矮个子的目光转过来，停住了，似乎想说什么。不想和这人搭话，便立刻起身去接水。
铁观音的硕大的叶子在热水的浸泡下，慢慢的舒展开来，茶香伴着水汽袅袅升腾，慢慢地飘散开来……
“让一让，让一让。香烟、瓜子、矿泉水，有要的吗？水果、面包、火腿肠，有要的吗？……”
列车员的叫卖，伴着小推车的咕噜咕噜，在乘客的侧身屏气、提肩收腹下一路推挤过来。
“香烟多少钱？”
“25”
“水哪？”
“3块”
是高个子在问，问完了，又摆摆手，放弃了。有些讪讪的。
许是路途的无聊和劳累有些乏了吧，但作为父亲和儿子的责任，又不容他这般的“挥霍”。恍惚间，竟有些心头发酸。偷偷瞥一眼桌上那冒出茶香的透着琥珀光泽的茶，竟不好意思去端喝了……
过了一会，身边的矮个子掏出一包烟：皱皱的，塌瘪着。拿出一支，直递到高个子眼前。高个子有点诚惶，几经推辞，终究不能拒绝其执着，说着“谢谢！”接过了……
我仔细地打量了那矮个子一眼：黝黑的一张脸，诚挚的眼神。
随着列车的再次停靠，大包小兜的递接，人流的涌动，更替。高个子和矮个子依次让出了座位。他们都买的站票。或许是车票太过紧俏，或许是想在这远低于劳作辛苦的辛苦中，节余一丝安逸留给妻儿、父母？
高个子就站在了我旁边。矮个子转眼就挤到别处，搜寻是否有空余的座位。
直到我们下车，他们依然停留在行驶的列车上。
其实，他们的路还很远…… （文/张晓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