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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小三儿,我自己滚。

2017-12-30 07:45:05 作者:风茕子 阅读:载入中…

我是小三儿,我自己滚。

  1,

  徐美是小三儿上位,很不受婆婆待见,连婚礼都没举办。徐美不服气,即便我是小三儿,也是个优秀的小三儿,年龄、长相、身材、学历收入,哪一点比不上大江的原配?你儿子又不是傻子,会为一个不咋地的女人离婚吗?

  可她没法跟婆婆吵,谁让婆婆有钱呢。再说她老太太的旧思想也改不了了,新媳妇再好,在她眼里永远都是个破补丁。

  婆媳俩一直僵着,嫁过来之后,徐美心想,老的我算是讨不好了,就先讨好小的吧,要不然新家里除了男人,个个都与她为敌,有什么意思

  大江的女儿果果7岁,俗话说“七八九,嫌死狗”,她正是遭人烦的年龄。徐美耐着性子,跟她交朋友

  每天早上都能听到徐美甜腻腻的声音:“果果,起床啦,小太阳都晒到我果果的臭脚丫子啦。”晚上陪果果写作业,写完作业再和她一起在爱派上给简笔画填颜色,填得眼睛都快瞎了。以极限的温柔对待了孩子一个多月,总算被孩子所接纳。

  一天晚上,徐美给果果洗澡。像往常一样,洗完澡她让果果包着浴巾在旁边站一会儿,她冲了身上的泡沫就来给她吹头发结果孩子看到地上有水,忽然大叫起来:“我是小猪佩奇!我最爱的就是跳泥坑!”说着就往上跳,呱唧一声,果果摔在地上,哭得快断了气儿。

  大江冲进来,两人赶紧拨打120。医生来了,孩子被送去抢救。

  在急救室外,徐美的衣服都没穿好,头发湿漉漉的,冷。

  没人关心她。大江先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问:“你怎么不先给她洗完了弄出来你再洗?”

  徐美在心里咆哮:“我是你家的保姆吗?”但是她不能说,现在孩子还不知道啥情况

  过一会儿公婆来了,一来就哭天抢地,说不是亲妈,怎么可能像亲妈一样贴心地照顾孩子。

  徐美感到自己头发上的水,一滴一滴冰凉地滴到肩膀上。

  2,

  凌晨果果醒过来,医生说是颅脑损伤,左半球急性脑肿胀,现状是脑部积液,要做手术。

  果果的妈来了,带了一大帮子人。徐美一看到她就心里发怵。以前从来不是这样的,以前她是多么傲娇的女人,看她都是用眼角的。这会儿对方悲愤地直奔她而来:“你个不要脸的婊子,勾引我男人,害我女儿……”徐美随手套的一件睡衣本来就单薄,被她疯狂地一扯,半拉乳房都露了出来,路过的男人看得眼放金光。大江过来劝架,前妻甩手给了他一耳光。多么结实的一耳光,走廊里都有回响。

  前妻的恨可算找到了发泄口。接着所有人都骚动起来,全部针对大江和徐美。不要脸,抛弃糟糠之妻,小老婆看孩子不经心,这个心肠歹毒的小三儿是故意的也说不定……徐美被推过来搡过去,大江前妻的弟弟趁乱过来揍她,一拳打在她肩膀上,顿时痛得失去知觉。

  徐美念大学时候打篮球肩膀脱臼过,凭直觉,又脱臼了。

  护士站的人轰他们要吵出去吵,这时一个小护士发现徐美脸色不对,赶紧扶她去拍片儿,果然是肩膀脱臼。徐美打电话叫大江过来交治疗费,大江在一片嘈杂声中叫道:“我走不开啊。”

  “我肩膀都被打脱臼了!”

  大江这才过来,也受了轻伤,头发蓬乱。他问:“好了吗?”

  “医生给掰回去了。”

  “那就好。”他交了费,要赶紧去女儿那边守着。

  徐美扣子掉了,尊严没了,心也灰败透了。

  她低头说:“我回去。”

  大江没吱声,也没有把车钥匙给她。

  徐美一个人在凌晨5点钟打个车回家。司机说,你冷不冷啊,我把暖气给你开大点。徐美的眼泪哗一下淌下来。她不是哭她受的委屈,也不是哭那可怜的丫头。她哭她憧憬爱情,这么努力才得到的幸福,眨眼就灰飞烟灭

  她还是太天真

  3,

  果果经历手术后,伤口迟迟不能愈合,情况不是太好。

  婆婆打电话来,痛骂徐美:“你不会看孩子就别看!她以后要是有什么后遗症,你就别再踏进我家门一步!”

  婆婆终于露出她尖利的爪牙。徐美也不客气:“不进就不进,谁稀罕!当初要不是大江死缠烂打,你以为我会跟他?!”

  她先挂断电话,觉得这么久了,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不过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到底还要不要去医院看孩子?永不露头,那不是她的错也成她的错了,可露头吧,不是挨打就是挨骂,大江根本没有全力以赴地来护她。她都能想像这几天她没去看孩子,果果妈已经四处扬言她把孩子弄成这样,恶毒得连一眼都不来看。公婆也早就站她的队去了,只剩徐美孤家寡人。

  她仔细回想,大江只为她说过一句话:“徐美又不是故意的。”马上引来大家的两项反问:1,你怎么知道她不是故意的?2,孩子亲妈带了她7年,从学走路到现在,磕到碰到过一次吗?怎么她带一个月就出这么大的事?

  4,

  徐美的肩膀疼了半个月,才慢慢能使上劲儿。每次略有点心疼孩子时,肩膀的刺痛都在提醒一场屈辱。

  周五晚上,徐美下班早,路过一个玩具店,看到果果以前最喜欢的人鱼公主,她到底还恋着那份温情,打电话问大江,她能不能买一个去看看果果。

  大江说能。

  徐美说:“我的意思是,她们在不在?”

  大江说:“在。”

  “那你还让我去?”她大声责问。

  “你不来也可以,我前妻……辞职了。”

  “……”

  “她说要全心全意在这边照顾孩子,谁也信不过……”他的口气里带着对前妻的感激:“她叔叔帮忙请了北京的专家来看,可能还要做手术。”

  徐美心如刀绞。

  “大江,你明知道不是我的错。”

  “我知道,我也很烦,最近态度办法好起来,请你理解我……”

  “谁来理解我?”

  “你不是好好的吗?你受伤不是也好了吗?我小时候胳膊也脱臼过,我爸一拧就能给我拧回来,对以后没什么影响。我小舅子那边我骂他了,你想想能有什么用,我打又打不赢他。”

  “……”

  挂了电话,徐美决定不去看了。有什么可看的,前妻这么伟大,他们可能会复合,复合就复合吧,真的,去他妈的。她换上十厘米高跟鞋,刷上厚厚的睫毛膏,带上美瞳,用姨妈色唇彩。她又是一个全新的人,她要出去嗨了,爱谁谁。

  5,

  晚上徐美喝大了回来,妆都没卸就睡了。半夜大江把她叫醒,让她把银行卡拿出来。

  大江收入比徐美高,以前都是他管家和孩子的开销,她挣钱只管自己。现在他找她要钱是个什么意思?

  徐美的睫毛膏粘在一起了,眼睛睁了几次才睁开。

  大江铁青着脸:“你喝酒了?你还有心情去喝酒?!”

  “那我怎么办?我是应该天天去医院挨打,还是应该天天坐在家里哭?”

  大江叹了口气:“拿钱出来吧。”

  徐美坐着不动。他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

  大江说他卡上的钱花完了,手术花了十多万。见徐美不吭声,他又说,连他前妻请专家的钱都没让他出,前后也花了好几万。

  徐美听出他的意思,还是他前妻好,他后悔了。

  “反正我就是个外人,而且一直是外人。”她嘟囔。

  “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在这个时候……多少要有点担当吧。”

  “我应该担当什么?我天天伺候她的时候怎么没一个人说我好?出了事一窝蜂羞辱我。”

  “徐美——你认识我的时候就知道我有孩子,一定要和孩子在一起生活。”

  徐美也不让他:“是的,我认识你的时候你还说天下我是最重要的,要爱我保护我一辈子。”

  “你怎么到这种时候还在说这种幼稚的话?”

  幼稚?哦。幼稚。

  徐美爬起来翻手机,转了七万块钱给他。这不是她的全部,她不想拿出全部。又一个好包没有了,她想,或许自己不应该这么想,但就是忍不住这么可惜。

  如果他替她澄清的力度不是那么苍白,如果他护她不被伤害,如果他对她捧出全部的信任和爱,她一定会全力以赴去医治这个孩子。可是现在什么都撕裂了,她也意识到自己确实不爱果果,那段时间对她的好,或许只是回报大江曾给的灿烂,以及为了尽快融入这个家庭的手段而已。

  一个人真实而赤裸地面对自己和他人之后,心里咔嚓咔嚓地结着冰。

  6,

  果果经历了第二次手术,基本没事儿了。但两家人亲戚借题发挥,硬要把徐美整得跪地求饶才能心理平衡。

  果果的老师打电话来,让徐美去拿她的作业,如果可能,在医院里可以写一下,以免掉队太多影响整体成绩

  徐美拿着作业去医院,看到一个窄小的陪护床上,睡着大江和他前妻。床太小了,两个人是对头睡的,而且都侧着身子被子有点短,大江护着他前妻的脚。

  一股浑浊的气体在她胸膛里东突西奔,找不到出口。

  她站了一会儿,他们没有醒。徐美调头去看果果,果果倒是醒着,她冲她做了一个手势——嘘。

  多知道心疼她爸爸妈妈,她不让她吵醒她们。

  徐美过去把作业放到柜子上,轻声交待了果果两句,走了。

  我要离婚。她一边开车一边用力下决心。什么都可以忍,坚决不可以忍他还给她前妻暖脚。他们因为孩子而形成的相濡以沫,她自认无法取代,也没必要取代。未婚时别人给她介绍的对象条件比他好的多的是,她为爱屈就,当时热血澎湃,对他前妻也充满不战而宣胜的藐视和得意,现在看来,都是生活历练不够而给自己锻造的笑柄。

  晚上大江打电话来,问徐美是不是给孩子送作业了。徐美说是,看他们睡得那么香就没有打扰。然后说:“你跟她是断不了的,我跟你也搞不到一起去,咱俩好说好散吧。”下午下的决心,其实没有她想像得那么有力度,这话说出来,更像是种试探。

  大江说:“你别耍小孩子脾气。”

  徐美说:“没有,我是想趁着我年轻,还没有孩子,既然不合适就赶紧撤。”她带着赌气,进一步以虚假的认真试探着。

  大江说等孩子出院了再说。

  徐美试探进坑里去了,恼羞成怒大叫起来:“为什么非要等她出院?离个婚就两个小时的事情,我们又没有财产上的纷争!她不出院你就连离婚的心情都没有吗?那我算什么,我的感受算什么,我受的伤算什么?”

  说到钱,徐美想起来,以后孩子还有后续治疗,指不定要花多少钱。她有什么义务跟着他带着个累赘?再说出了这件事,再加上那边的奋力挑拨,孩子以后她还怎么带?

  “你过分了啊。”大江说她。

  徐美把电话挂了。他怎么不觉得他自己过分呢,怎么不觉得他妈、他前妻、他前妻的弟弟过分呢。人都是这么自私,而且总是在最关键时刻表现出来,叫人猝不及防

  7,

  果果终于出院了,大江前妻心情也好了许多,看样子在医院里这段时间被大江的爱滋不错,她瞅徐美的那眼神儿真熟悉,不就是当初她瞅她的那种不屑一顾么。

  好吧你赢了。

  徐美在心底说。

  她真的开始和大江谈离婚。从领结婚证到现在,一共三个月,他俩在巴厘岛拍的婚纱照还没寄回来,人生多么讽刺。

  双方父母都挺开明,催他们要离就快点离,别拖泥带水的。

  简单写了份协议,各自婚前的东西归各自,徐美给孩子看病花的那七万块钱她不要了。以前谈恋爱他花了小几十万也不会追讨。一拍两散,假惺惺地说了几句以后还是朋友之类的话,嚓嚓,结婚证上扣上“此证作废”的蓝章。一场情缘,就此了结。

  徐美咬着牙鼓励自己一滴眼泪都不要掉。她搬回自己的房子,每天上班,下班,做瑜伽,约朋友,她忽然觉得单身日子也挺自在。爱过的人不爱了,那就不爱了吧,以后还会遇到很多很多男人,离了任何一个人她都不会死。

  就在徐美认为自己已经钢筋铁骨、百毒不侵的两个月之后,她元气满满地和朋友逛街。很忽然地,她看到果果。小姑娘扎着个羊角辫,在马路边上和她的一帮同学说话。她手舞足蹈兴高采烈,这时一下子看到了徐美,她停下来,想叫她,又很犹豫,她小脸到处张望,徐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大江和他前妻正在不远处的台阶上坐着休息,脚下放着几大袋子刚从超市买的东西。

  徐美收回目光,又看了果果一眼。

  这是她认真伺候了一个月的小姑娘,要真说一丁点感情没有,那是自我欺骗。小姑娘对她也是有感情的,从她眼睛里跳跃的光可以看出来,她很想像以前那样向她飞奔过来,问她要不要玩这,要不要玩那。可是她不敢。

  最后两个人都克制住了。成年人和儿童,都心照不宣地把眼睛低下去,慢慢错过

  痛在很久之后才袭来,像麻药过劲儿,前面痛得麻木,现在才痛得清晰。这是最后一痛,这一场痛过去,仇恨才真正地缓慢泯灭。恨是真的,爱和情感也必须承认,现实她无力对抗,在一轮又一轮的灰心和绝望之后,靠这最后一轮明晰的剧痛,换来豁然开朗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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