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32）

　　杨涛昂首阔步走到门口时，光明硬从喉咙日挤出一句话来：“听我说，杨涛，别那么不讲情义。“

　　“哼，去你的吧，别这么酸不拉几的。“研讨说完径直走了，并“砰”地一声把门带上了，任光明一个人留在宿舍了。光明气得浑身直哆嗦。他跑回自己的宿舍，脑子里反复回想着刚才的一席话。他现在恨杨涛，一定要设法报复，也让他难受难受，又想到刚才原可以说点什么挖苦他一下。光明沮丧地暗自嘀咕，这场情谊就此告吹啦，不知旁人会在背后怎么风言风语呢。他出于神经过敏，似乎在其他同学的言谈举止中看到了各种嘲讽和诧异的表示，其实他们才不把他放在心里呢。他想象着别人在怎么私下议论这件事。

　　“毕竟是好景不长嘛。真不知道他怎么会和光明好上的，那么个讨厌家伙！“

　　为了显得白己对这事满不在乎，光明突然同一个自己一向讨厌而且瞧不起的同学打得火热。这同学叫夏普，是一副粗俗相：矮胖个儿，嘴唇上盖着一层刚长出来的绒髭，两道浓眉在鼻梁上方合到了一块。一双软绵绵的手，举止斯文得同他的年龄不相称。说起话来，带点娘娘腔腔。他是属于行动过于迟钝而干脆什么游戏也不参加的那类学生，为了逃避学校规定必须参加的活动项目，他还挖空心思编造些借口来。对于班级里安排的值日，他是想来不做的，轮着他的时候，总是任由着教室里垃圾纸屑到处都是。他还总还大声擤鼻涕，最让人受不了的是他经常将擤出粘鼻涕擦到窗帘上。班上的同学对他总隐隐有种厌恶之感。而光明现在主动同他结交，纯粹是出于牛心眼赌气。

　　夏普讨厌上学，把求学念书看作是最苦差事，而在长大成人踏入社会之前又非得忍受不可。他说起话来柔声细气，喉音低沉，言谈里似乎萦绕着街头夜生活的袅袅余音。光明听了既心荡神迷，又不胜厌恶。夏普告诉光明，高中一毕业他将要去新疆，在那儿打工，那儿的工作很好找，工资也高，他在那里有亲戚。凭着夏普活跃的想象力描绘出的美好的就业前景，光明恍惚看到了游戏厅里蜂拥的人流；看到了低级餐馆和酒吧间里的炫目灯光，一些似醉非醉的汉子坐在高脚凳上，看到了路灯下影影绰绰的人群，神秘莫测地来来往往，一心想寻欢作乐。夏普把一些从地摊上买来的廉价粗俗小说借给光明，光明便一头躲进斗室，怀着某种奇妙的恐惧和兴奋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