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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鲜明《寐语》惊艳 开先河独树一帜

2018-06-01 17:00:17 作者:诗评媒编辑部 </sp 来源:诗评媒 阅读:载入中…

张鲜明《寐语》惊艳 开先河独树一帜

  鲜明《寐语》惊艳 

  开先河独树一帜

  将梦境写成书会是什么?5月31日晚,河南省作家协会主席、省诗歌学会会长张鲜明,著名文艺评论家耿占春,诗人青青等,带着张鲜明的新著《寐语》,在郑州与省内外众多文友一起举办该书分享会。

  被称为跨文体的《寐语》,装着作者的134个梦。张鲜明说,这些作品,是他20年来所记录下来的梦。至今他仍然感到这本书好像不是他写的,而是一个“未知者”——即他的无意识,或者是集体无意识——在冥冥之中写下的。在梦中,他一次一次“看见”自己灵魂,他“看见”过自己投胎的历程,他与石头对话,与虫子打交道,他一次一次变形

  耿占春这样评价《寐语》:它甚至把叙事带到了文体的边缘,在某种程度上它有《野草》的文风,有着指向诗歌和思想层面;在另外一种层面上又有着魔幻与荒诞风格富有充满歧义的寓言品格。它的叙事以梦幻循环联系取代了线性的叙述,它以无穷无尽的令人迷惑细节吸引着阅读,又以近乎疯狂的、无所不包的无意识瞬间回应经验世界的诸种状态。这是一部梦的编年史,但不时让人感受现实世界的情感惊悚。

  危险美妙游戏

  文/张鲜明

  我爱做梦,对于有意思的梦,能长久地记住它的细节。我至今还记得上小学之前的一些梦境。而有意识地记梦,却是从1997年开始的。记得从那一年七月起,一连好长时间,我不断地做一些怪梦。譬如,我在一个高高的悬崖上迎风而立,蓝色天幕上像瀑布那样倾泻着诗歌,我一边大声朗诵,一边暗自惊叹:如此极具现代感的诗歌,只能是上天所赐!又譬如,我梦见在我那九平方米的小屋里,波德莱尔变成一头巨大的公牛,发疯似的追我,尖刀似的犄角划开了我的身体,一堆甜腻腻的铅字从我的胸腔流出……醒来,我来不及开灯,抓起笔在纸片上飞速地划拉着,为的是尽可能多地留住梦的细节。一些梦,深深折磨甚至伤害了我。有一天,我一边记梦一边大哭。在这个梦里,我因为一件不确定的所谓“罪行”而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那场景和细节太清晰、太逼真,醒来之后,好长时间依然悲伤愤怒

  当初,我是把梦当作诗歌素材记录下来的,许多梦境被转化成了诗歌。后来在整理这些文字时候,我发现这些梦境是那样的神奇怪异、惊悚并具有象征意义,折射出诸种人生境况,透露出诸多人性秘密

  面对一个个梦境,我渐渐地趋向于认同这样一种观念:人,大概是有灵魂的;灵魂是独立肉体存在精神体。在梦中,我亲眼看见自己的灵魂是一片树叶,像蝴蝶那样飞;在梦中,我的灵魂经常脱离肉体,以旁观者态度看着我的肉身虚拟空间里单独行动,就像在看电影;在梦中,“我”总是在逃跑,我知道,是我小时候被吓掉的魂儿在逃跑、在惶恐、在悲伤。

  作为一个写作者,我发现,在梦里,由于理性的退场——理性是灵魂的囚牢——灵魂获得了自由想象力得到空前的解放,什么语法啊,逻辑啊,统统地松动、化解,灵魂与诗神一起满天飞。我经常在梦中做诗,像“我的脚窝很深/我在我的脚窝里尖叫”、“石头把大山射向山外”之类的诗句绝对不是我在清醒的时候所能想出来的。

  在梦里,人性赤裸,无遮无拦。它的善,让人自豪感动美好到令人悲伤;它的自私丑恶和暴戾,却让人深感羞愧。是梦,扯下了理性的遮羞布,让我们看到人性最隐秘部分。不是我们要“看”,而是梦把人性彻底地翻开,暴露在那里。

  梦境使我相信,在现实世界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世界。就像在VR技术支持下的虚拟空间那样,在梦的世界里,时空可以轻易被穿越和转换,人可以为所欲为——飞翔,变形,跟石头说话,可以经历在现实世界永远不可能经历的一切。特别是,不论你遇到多大的艰难险阻,哪怕是灭顶之灾,只要一睁眼,呃,突然解脱了!可见,梦的世界是超越三维空间的,是四维、五维,还是六维、十二维?谁知道呢。

  梦境使我相信,人除了经历着现实人生,还可能同时在经历另外一种人生——超现实的人生。在超现实中,人也像在现实生活中那样,凄凄惶惶,往来奔忙,蝇营狗苟,升沉荣辱,一切都是那样的真实生动。与现实世界不同的是,在超现实世界里,人生是浓缩的,命运转换是快捷的,一个夜晚可以经历许多次轮回,这是多么奇妙事情!不论你在梦中遭遇着何等巨大的痛苦不安,一觉醒来,回到光明温暖人间,你恍若逃过一劫,长长地吐一口气,就像经历了重生,此时的你,是多么的幸福品味梦中经历,你会悟出许多道理,从而在现实生活中修正自己的思想和言行。这两个世界的切换,使人类有了可以追悔、逃脱、重新来过的机会;当然,美妙的梦境,也是一种引导启示,可以为我们指引通向光明的途径。因此,做梦是真实人生的操练,是修行,是灵魂的救赎

  在整理梦境的时候,我发现,如果把一生的梦境串起来,就是一部超现实主义传记。从人性的层面上说,这样的传记比传统意义上的传记更真实、更丰富、更精彩、更深刻,也更有趣

  如果梦是第二种现实,那么《寐语》就是纪实,而非虚构。其实,作为作者,我所做的也只是记录,所以我将这些梦幻叙事视作散文。如果谁把它当作寓言和诗来读,从中品出象征和隐喻,那是梦的特质决定的,而非我的功劳。梦与人生的相似性——所谓“人生如梦”——赋予了这部作品以寓言的品质和诗性。

  写到这里,突然想起曹雪芹的“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寐语》是梦话,自然属荒唐言,却说不清是什么滋味。那一个个梦境,有的吓出我一身冷汗,有的却让我笑得浑身发抖。这说明,以梦的视角看世界、观人生、察人性,就像在大幕背后看戏,既能通过穿越的手段体察宇宙的宏阔、世界的奇妙、人生的多彩、人性的神圣,也能以变形和超越的方式勘破世界的荒诞、人生的滑稽和人性的龌龊;当然,更能轻而易举实现对这一切的超越,让你与万物混同,与天地同在,与诸神相伴。可见,这是一场危险、刺激而又美妙的游戏。

  (本文为《寐语》后记。该书已由光明日报出版社出版。)

  作者简介

  张鲜明,1962年生,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美国职业摄影家协会会员,系河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诗歌学会理事、河南省诗歌学会会长、河南省散文学会副会长,现任河南日报报业集团新闻媒体专家委员会委员发表诗歌、散文、小说报告文学和文艺评论数百篇(首),摄影作品百余幅,出版诗集《梦中庄园》、《诗说中原》,报告文学集《排场人生》,摄影集《空之像》。曾获第二届中国济南当代国际摄影双年展“最佳摄影奖”、第23届中国摄影艺术大展优秀作品奖、天津市第十八届全国孙犁散文奖一等奖、中原诗歌突出贡献奖。

  大家评说《寐语》

  从文本意义上说,这正是一部开先河的作品。

  ——李佩甫(茅盾文学奖获得者)

  写的是梦,是超现实,却是一个人的灵魂自传,就像是一个人把自己的心掏出来让你看,它比现实更真实。有《野草》的品质和《聊斋》的魅力,让人莞尔,让人深思,让人惊出一身一身冷汗。

  ——周同宾(著名散文家)

  把一种近乎梦话的作品呈现在他人面前,这是张鲜明的胆魄和勇气。《寐语》打破文体界限,打破现实与幻想界限,文思奇崛,文体独特天马行空不拘一格,读之令人震撼。在文学写作同质化日益严重的今天,张鲜明的个性化写作给我们带来意外的惊喜

  ——徐可(文艺报副总编辑、著名散文家)

  寐语不寐。梦是虚幻的,内心是清醒的。梦是对世界的构成方式的重新解读,是对生存现状的诘问,是对生活种种荒诞的展示,是对灵魂与肉体分裂、现实与理想之间巨大反差诗意呈现。

  ——李晓红(中国社会科学研究员、著名散文评论家)

  面对张鲜明的《寐语》,我承认自己有些错愕,有些发懵,有些不知所措,之前关于文学的判断似乎一下子全部失效。

  ——何弘(著名文艺评论家)

  《寐语》中的某些篇章已近乎神来之笔,仅凭着写作时笔下的一股绵延之气,便将那些汉字整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张力场,那些普通的汉字便立时呈现出奇异的形迹、色彩声响

  ——鲁枢元(著名文艺评论)

  《寐语》作品选读

  影子的要挟》

  有一个人,一直在我身边。我站着,他也站着;我躺下,他也躺下;我走,他也走;我停下,他也停下。这是个什么东西呢?细看,他时而浑身乌黑,时而又以一种虚拟状态出现。我突然明白:他是我的影子。影子就影子吧,但问题是,他负责看守我!

  身边跟着这么个东西,总是一件令人恶心的事情,于是我厉声呵斥他:“滚蛋,你这个不要脸的看守!连睡觉的时候,也不放过我?!”

  觉得他只是我的影子,我完全有权骂他;没想到,他可没那么好对付。他竟然会生气。他一生气,就像被触动的癞蛤蟆那样,迅速地憋气,把自己鼓得越来越大,他那剪影一样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厚、越来越黑。最后,他竟然变成一个巨大的包袱,戳在地上。不仅如此,他还故意在我面前大幅度地、重重地晃了一下,就像一个人突然崴了脚。

  我知道,这个由影子变成的包袱里,装着我的一切;影子要是跌倒了,我这个人就会像玻璃那样碎掉。影子显然懂得这一点,他做出随时要逃跑或是要跳楼的姿态,以此来要挟我。

  此时,影子摇晃着,像山一样一步一步朝我压过来,我一步一步后退。我一边擦着脑门上的汗一边认真考虑:是请客呢,还是送礼?

  《不知道往哪里去》

  在一个地方吃过饭,回去的时候,发现我的皮包忘到饭店里了。我回去拿的时候,忘记了刚才吃饭的房间号。我乘坐电梯向上去,却不知道要在哪个楼层停下来。电梯一直上行。这是一个没有顶的电梯,像是个杯子。电梯随时可能掉下来。

  电梯到了最高层,是4楼。在这个楼层,我没有找到刚才吃饭的那个房间。所有的房间一模一样,所有的房间都锁着门。我要下楼,却不知道怎么下,也不知道该下到几层。这时候,我看到身边的一堵矮墙上卧着一只花猫。它看着我。我知道,我一伸手就能把它打死。于是,我用一个像书本那样的东西朝它扇过去。猫飞起来,像个慢镜头,撞到墙上,死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打死它,就感到有些悔意。

  就在为这件事而思量着的时候,转身看到有一个房间的门半开着。这不是刚才吃饭的那个房间,而是某个人的办公室。我怯生生地走进去。房间里有人,是一个陌生男人,像是一位领导。刚说了几句话,还没等我开口打听丢失的皮包,来人了,他们要商量一件重要的事情。我只好走出那个房间。

  走出那个房间,四顾茫茫,我突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冒充上帝的人坐在那里》

  这里有很多树。有一些树就在我脚下的山谷里。

  一个声音说:“世界是一棵树,每个树枝长度是一百万年。”

  这是什么意思呢?我这么想着的时候,发现我站立在一棵树的前面。这棵树只有普通农家的房檐那么高,但我知道它很古老,跟山一样古老。它不仅古老,而且每个树枝都指向一个星座

  我走上去,把四个树枝系在一起,这树,就变成了一座屋子。我后退几步,端详着,觉得这屋子虽说露着天,却很有创意,甚至称得上完美

  这树枝结成的屋子里,坐着一个人。

  他就是冒充上帝的那个人。

  这个人,我认识,是我老家的一个风水先生。他长着几根稀疏胡须,带着黑色瓜皮帽,很严肃。他看见我,却不搭理我。我知道他这是装腔作势。我走上前去,给他戴上一个花冠。我这样做,是为了指认他。

  做完这些之后,我突然感到无聊,就站到支撑屋子的枝条中的一个上头,一个纵身,朝着一颗蓝色星星弹跳过去。

  没想到,那颗星星突然跑起来。我脚下一空,就要掉下去了。

  《淹没》

  一个本书,平放着,看上去就是一块玻璃。书本上的字是黑色的,就像是泡在清澈幽深的水中,清晰,深远

  那个男人径直走进这本书中,就像一个人走进一个门框。书本没有动,书页没有动,书上的字也没有动,那个人兀自走进去,消失了。他被书本淹没了。

  看着眼前的书本,我很诧异:他怎么就进去了?这书本如此像水,进去一个人,应该是要起涟漪的,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真奇怪

  我要看看那个人进去之后到哪里去了,是沿着字里行间走着呢,还是沉到书的背面去了?什么也没有看到。书页还是原来的样子,静静的,像玻璃,像水。

  我继续看。那个被书本淹没的人,一定会憋不住,他终究会自己浮上来;如果他被淹死了,他的尸体肯定会漂起来。可是,看了半天,依然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个书本依然放在那里,书里的字依然像是泡在清澈的水中,它们看上去平静得很。但我知道,它们是故作镇静。它们是在守着一个秘密,为自己,也为那个走进书本的人。看到这里,我突然明白了:这是一个伪装成书本的宅院,那人是回家了,或是来执行某项神秘的任务。

  我大声笑起来。我这样做,是想让书本知道:我已经看透了它。可是,书本依然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它平静得就像一个入定的和尚。

  《世界的构成方式》

  在被海洋或蓝天包围着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平台。平台像荡漾的涟漪或溅开的云朵那样,朝着四面八方轰然展开,并像向日葵的盘子那样分出一个一个细密的空间。太阳出来的时候,这里自动形成一个个73平方米的玻璃房子。

  这就是我置身其间的那个世界的基本构成方式。

  一个个玻璃房子像风中的花蕊,像水中的珊瑚,摇曳着,飘荡着。玻璃房子里只有春天,有一种不可言说的温暖和舒适。只要有一点水,房子的每个角落立马长满青苔,风一吹,就干了。

  这些玻璃房子连接起来,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绵延的街市。这里人流熙攘,人们或飞翔或游荡,是那样的飘逸和自在。特别是小孩子,他们以葱的模样生长着,是一畦一畦嫩生生的葱秧儿。一个声音说:“这个年龄段的人,都得住在这个地方。”它指的是那些婴儿。难道这是世界的育婴室?

  一个年轻人,帅得像韩剧里的男生,他用意念向我无声地讲述着这里的美妙。在这里,可以听到各种声音:钟表声、脚步声,还有草木的拔节声,等等,等等,是那样的柔和而清晰。各种声响,随时可以传递到每一个角落,而每一个角落的音量是相同的。

  就在我流连忘返,发出阵阵惊叹的时候,脚下这个平台突然沿着顺时针方向旋转起来。

  我知道,世界,要以一种新的方式重新组合了。

  《投胎》

  一个巨大的玻璃房子。说是房子,其实没有墙壁,也没有房顶,上下左右弥漫着光。我在这房子里走动。说是走,其实是飞,或者是飘,忽而到这儿,忽而到那儿,就像在水中那样。

  看见一个门框,门楣上写着一行字,黑色的,很庄重,有咒语的性质。这是一种我不认识的文字,有点类似蝌蚪文。这文字发出红光,上下跳动,就像是一排调皮的孩子。我知道这些字的含义:天堂。

  我怎么会在这里呢?

  正疑惑间,空中传来一个声音:“投胎去吧——”

  一个巨大的披风兜头而来,我眼前一黑,满嘴咸腥的味道。我咳嗽起来,想吐。我的身体瞬间缩小,并变得无比轻盈。怎么会这样呢?正惊异间,我已是一粒尘埃。让我感到安慰的是,我依然能看到自己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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