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文）想多了，他就是上个床。
01
张云拿起手机，看到上面几个字：“去开房，6点。”
这么简单的几个字，——像他在床上面无表情地说“坐上来，自己动”一样，却让张云读出很多种意思，生出些别扭的欢喜。
看看周围没人注意自己，张云迅速拿起包，离开办公室向宾馆奔去。开好房间，离6点还有45分钟，她冲了个澡，化了一个淡淡的妆，把自己弄得香喷喷地扔到了床上。
林俊来的时候，是整6点。他亲了亲她的额头，说：“真乖！我就喜欢你这么听话。”
两人已经有一个星期没在一起了，林俊说他们局里在忙着查一个大案，没时间，张云只有等着他联系她。林俊抱着她的时候，她全身都在颤抖，情到浓时，张云想去亲他的肩膀，林俊看她一眼，立刻躲开了。
那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让张云感觉有点厌弃。
结束之后，林俊坐起来，张云仍然情难自抑，扑上去抱住他。林俊拍开了她的手，行云流水一样穿好衣服，拉开门，走之前漫不经心地叮嘱她：“记得结账。”四个字，让张云心里突然凉冰冰的，她想听到的话还是一句都没有。
02
张云认识林俊有两个月。
她今年32岁，自诩长相俏丽，一直挑剔着没嫁出去，在公安局旁边的大楼里做文员。两个月前，一个又帅又结实像大卫雕塑一样好看的男人，就在他们大楼外面的大街上，突然打了一个女人一巴掌，痛苦地吼：“小蔓，我这么爱你，你为什么还要出轨？”当时正是中午，街两边吃饭的人纷纷探头围观，指指点点，那个叫小蔓的女人捂着脸跑开了……
从那开始，张云就没法忘记那个男人痛苦的眼神，冷而性感的脸庞。
想得来消息一点都不难，毕竟饭馆就是传播八卦、收集情报最好的地方。他叫林俊，在市公安局审讯科工作，深谙心理战术，没有犯人在他面前不低头伏法，前程远大。
想跟一个男人建立起关系更加不难，何况还是一个美丽的女人。打听清楚之后，张云总是在公安局签到的时候上班，袅娜地路过，总是在公安局门口遇到林俊，看着他，温柔一笑。
她在一个星期后接到林俊的搭讪，两人约着吃了饭。第二天，再约着，一起到了宾馆。一番活动下来，张云彻底服气了。林俊的活儿极好，人帅气，工作又体面，如果带这样一个男人回家，她那恨嫁的父母不知道多开心，为什么那个叫小蔓的女人这么不知足呢。
第一次开房，她摸着林俊厚实的脊背，叹道：“你会离婚吧？”林俊抱着她，斩钉截铁地说，当然会，现在小蔓出轨的事无人不知，连女儿都不愿意看到她，她还有脸过下去？
03
青年才俊林俊的事一再被人们热议，张云竖着耳朵听，好像自己的未来都在里面。
据说上次打架，是因为小蔓出轨后起诉离婚还要平分财产，愤怒之下林俊才动的手，现在她还在想着继续上诉呢。说起起诉这事，林俊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低头冷漠地说：“人真的想找死谁拦得住？”
第二天，据说小蔓想跳楼，被拦住了。她想问一下，刚开口就被林俊亲上了，说：“乖，懂事点，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就别问。”张云乖巧地闭了嘴。
两人约会的地点通常在床上，自从第一天订了房间，以后顺理成章都是她订房间，她付房费。她为林俊找借口，毕竟他是有头有脸的人，留下蛛丝马迹，被人看到了总归不好。何况林俊对她也不是不好，每次分开回家，他都要发好几个短信，问她到家了吗？路上安全吗？一切都顺利吧？会说，你到了我才放心。何况林俊还总是对她说，我喜欢你，你乖，从来不到我们单位，也从来不给我打电话，我喜欢懂事的女人。
张云微微有点得意。像林俊这样优秀的男人，有控制欲，怎么会喜欢张扬的女人，自然喜欢乖一点，温柔的女人。小蔓就不行。
一个月后，林俊离婚了。
这消息虽然来自饭馆，张云还是高兴，心里有很多花一朵一朵盛开。
她心里想，林俊那么优秀高傲，怎么忍受得了背叛，一定会跟老婆离婚；可是如果等他离婚了再下手，竞争对手就太多了，怎么会轮到她。她多聪明，先下手为强，在他没离婚的时候就跟他上了床，到时候正大光明的谈恋爱，再结个婚，多美。
因此她更加温顺。林俊在床上变着花样提要求，她也答应。林俊从来没提自己已经离婚的事，她也装做不知道。
在林俊封闭查案的那个星期前，两人还在见面，她装作毫不留意地说：“我还没去过公安局大院呢，里面跟我们写字楼一样吗？”
林俊看了看她，说：“一样。”
张云顿了顿，继续说：“也是格子间？”
这个机会一直没有等到，此后林俊一致说封闭查个大案，就没了消息。
一直到今天，她发了个短信提醒他：“不要太拼命，多休息”，才得来了这次约会。可是他却既没提离婚的事，也没提那个“机会”，不，他根本连话都没说。
04
有一次林俊正趴在她身上，突然抬头问她：“你第一次给的谁？”他还要她详细述说第一次的经历，在哪里开的房，她的感觉如何。
还有一次，张云在上面，他突然睁开眼说：“腰一点都没力气，怪不得这么大年龄了还没嫁出去。”
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林俊打开房门，张云刚走近他，他却突然推开她：“这香水味太难闻了。”张云觉得自己像个脱光的鱼，在砧板上，又丢脸又无助，强笑着说：“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她已经一点兴趣都没有了，恹恹地玩起来手机。当天两人不欢而散。
一个星期过去了，林俊再也没有跟张云联系过。张云的问候短信也杳无音讯，张云想，上次是不是说话重了点，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
她已经过了为爱情头脑发热的年龄，可是对林俊投入太多，先是人，后是钱，再后来，知道他离婚的时候，竟有了挂念和依恋。可是她没有勇气打电话，好像电话是她最后一道遮羞布，打出去，就尊严尽失。
05
终究没等来电话。却在公安局门口遇到了小蔓，张云有一刹那的退缩，但是很快理直气壮，一个出轨的女人，有资格指责别人什么，哪怕她真是第三者。可能感受到她的目光，小蔓停顿了一下，犹豫着问：“你是不是张云？”
小蔓是该市的法官，她跟林俊已经结婚7年，有一个女儿。从婚后第三年开始，林俊出轨成性——他深谙心理学，知道如何讨女孩子欢心，从未失手。忍受不了丈夫的花心，小蔓提出离婚，但是因为要分出一半财产，林俊死活不同意。那次当众打她，是在她请了律师上过法庭之后的事。他不但当众打她坐实她出轨的谣言，还曾经在她无法忍受他的暴力准备跳楼的时候抽出凳子，诱惑她自杀，他说：“你这样的女人，又丑又笨，连女儿都不认你，你活着不是侮辱吗？”如果不是女儿的哭声唤回了她，她估计已经不在人世了……
折腾了这么久，小蔓再也无法忍受他，带着女儿净身出户了。
小蔓意味深长地说：“有一次他跟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在他身边。你知道，我们这个系统找一个人是很容易的。但是，他故意让我知道是你，当然是因为，那个人不是你。林俊已经办好辞职手续，调到省厅去了，听说他马上要跟省里一个干部的女儿结婚，他们早就认识。”
这话颠三倒四，但是张云听得明明白白。小蔓走后，她哆哆嗦嗦拿出电话，第一次拨下那个电话号码。电话响了三声，被人接起来，却没有声音。不一会儿，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喘息声：“你也不累，喜帖还没写完呢。对了，是谁啊？”接着，传来林俊那磁性的，低低的，暧昧的声音：“炮友啊，你信吗？”电话断了。
你以为你会嫁给他，却不知道你连第三者都算不上。这三个人的故事，你一分都没有，自始至终，你只是一个看客，一个炮友，一个不要钱的饭后点心。
她的手垂下来，如同秋后的黄叶，心下一片怆然。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