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瓦

　　捡瓦

　　昨夜的狂风最终还是没有放过房顶上的那一枝摇摇欲坠的香樟树树枝。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水一起落了下来，砸到屋顶上，砸碎了一片的瓦，发出破碎的呻吟。夜晚总是充满黑暗和未知，屋子里早就因为大雨伴随而来的雷声阵阵而停了电，听到声响的瓦房主人只好打着电筒出门查看。不过夜晚是在是能隐匿许多食物，由于光线太暗，并没能发现屋顶上碎裂的瓦片，以及可以看到暗色天空的屋顶上的漏洞。虽然即使看到了也无能为力，黑夜带给人许多困难。

　　等到天亮了，瓦房主人终于有机会仔细检查一下自家的房屋。也发现了那一处被断裂的树枝压坏的瓦片。原本整齐排列的完整的瓦片已经变得破碎不堪，遍布凌乱的碎片，堪称一片狼藉。“唉。”主人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这一处破碎的瓦片预示着需要他花费一整天的时间去修理。房屋的主人是一位头发花白，身形略显单薄，身材瘦小的老人。他也是捡瓦的好手。这个年纪的老人似乎都有一两项特殊的技能，可能是木匠，可能是电工，或者是水泥匠。总之比现在的年轻人更加适应生活的苦难。

　　搬来竹制的梯子，搭在房檐上，手里拿着一个有很长把手的像爪子一样的耙子，这是用来去除屋顶上更多的枯叶。要修理好昨夜下雨导致的损坏，首先要把屋顶的上树枝清理掉。房屋旁边有一棵一人合抱那么粗的香樟树，这断掉的树枝，就是从这棵树上掉下来的。香樟树很高，枝叶浓密，为房屋遮阳避雨，但有时可能也会带来一点小麻烦，比如现在。清理枯枝树叶是一项简单的工作，很快，老人就清理好了屋顶。好在因为昨夜下了雨，今天的太阳还懒洋洋的藏在云层里未曾露脸，温度还算宜人。接下来是最重要的环节，捡瓦。要捡出坏掉的瓦片，然后替换成新的瓦片。虽然看似简单，但实际上要花费很长时间，并且老人要在房顶上一直保持或蹲或坐或站的姿势，不能随便移动。还要整理好瓦片的排列顺序，将凌乱的瓦片一一放好。如果今天阳光毒辣，这将是一个痛苦难熬的任务。真正有默契的捡瓦人，可以做到一人在下面扔瓦，一人在上面接，迅速地将所需瓦片搬运上屋顶。不过今天老人的搭档不在，只有我这个空有一身力气的年轻人。于是我们只能一人递，一人接。一片小小的瓦片，一层一层的排列整齐放在房梁上，就能变成遮风避雨的房子。只有在技术娴熟的捡瓦人手上，这些瓦片才会变得听话和神奇。

　　不知不觉间几个小时过去了，幸好这次的损害并不大，只花了半天的时间就修理完毕。但是对于我来说这几个小时也不是那么好过的。房屋背后是一片小树林，虽然晒不到太阳，但是有一个最令人难以忍受的事情，那边是无所不在的蚊子。我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惨遭毒手。因为搬瓦片，我的手早就黑乎乎一片看不清掌心的纹路。不过能够参与捡瓦这个事情本身就是很令人难忘的，那些所受到的小小挫折也就显得毫不在乎了。

　　让我很难忘的，是老人一直在屋顶上重复起身，弯腰，起身，弯腰的动作，他需要不停地整理好每一块瓦片的摆放位置，才能确保房屋的不漏雨。这种一直在房顶上带着的感觉并不好，要一直注意脚下踩着的是房顶的棱子，如果踩空了，是有摔下去的可能的，这种随时保持紧张的状态实在是煎熬。我问过老人的感觉，但是老人却出乎意料的说，他已经习惯了，并没有那么紧张。我想，这种淡然，是时间沉淀的结果吧。

　　捡瓦是一项需要时间的技术，需要时间的沉淀和耐得住寂寞的心态，才能完成捡瓦这样一项枯燥乏味考研人心的技术。

　　如今的现代社会早就已经不需要这样的技术，因为瓦房会被逐渐代替，变成水泥做的高楼大厦。虽然这种技术不需要了，但是这种精神，这种时间沉淀下来的心态，是我们需要学习的，也是我们一定要传承下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