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狗男女，都是骗子
这世道很奇怪，你若厚道，它便对你厚道；你若计较，它便跟你计较；你若想一心走捷径……它一定送你一个骗子。
——王皮皮
1
胡斌辞职创业了。
比如他在汽车行业工作多年，既认得做轮胎的，也认得做方向盘的，还认得一些做整车搭配或卖配件的，他两下一介绍，就能赚个差价。
但是没几天，看他天天大把请客，日日不醉不归，罗雁不乐意了。
这天，胡斌回家已经过12点，罗雁忍不住一边伺候一边唠叨：“一个搞技术的，背靠公司少操心。你偏不听，现在天天喝喝喝……”
胡斌不耐烦地打断她：“你懂个屁！要谈生意你不请客？要请客你不喝酒？不喝酒哪来钱赚？还跟没辞职那会儿，拿几千块钱？那我辞职干什么啊？”
罗雁继续念叨：“那会儿咋了，那不挺好吗？”
胡斌眼皮子已经很沉了，还是不忘嘲讽她：“你这种女人，就是眼皮子浅，拖后腿。”
罗雁站在床前，长叹一口气。
2
罗雁知道，胡斌心里一直憋着一股劲儿。
在大学里，他年年拿一等奖学金。
——原本他挺得意的，单位不错，娇妻在手，年纪轻轻就有了房子。
他是乘兴而去的。
原本以为自己混得不错，没想到当年那些挂科、逃课、不务正业的同学，各个都混得比他好。他兢兢业业做技术开发，一年忙到死赚的钱，还不及人家的零头。当年心里高不可攀的女神还是那么漂亮，却嫁给了开酒店的“差生”。
所以他败兴而归。
他年年优秀有什么？
他找到好工作又如何？
他娶了城市姑娘又如何？除了帮他凑够首付，别的一点忙都帮不上。
所以他义无反顾辞职了。
3
不久后，胡斌谈成一笔生意，小赚了一笔。
胡斌高兴啊，让罗雁炒了八碟十碗，喝上小酒，慨叹不已：“我没做错吧，现在做生意，你得找对关键人，你得混圈子，你在什么样的圈子里，你就拥有什么样的资源……”
他用上一单生意赚到的钱，给自己置办了两身名牌衣裳，不肯再开那辆十二万的代步车，而是去租车公司长包了一辆X5，还时不时会组个局请大家吃饭。
罗雁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混圈子的人，就怕别的圈子进不去，自己的圈子给丢了，一再让他谨慎，他敷衍着：“唉，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那是个周二，罗雁代替生病的同事去另外一个区的商超对账，结束工作后时间尚早，她打算去百货区逛一逛，路过化妆品区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胡斌，靠在一个化妆品专柜前。
不得不说，人靠衣装马靠鞍，重金包装后的胡斌确实比穿工作服的胡斌更有男性魅力。如果不知底细，罗雁也会认为，这个风度翩翩的男人不一般。
罗雁快走几步，“胡斌”两字还未喊出口，只见一个年轻的女孩从旁边窜出来，她挽住胡斌的胳膊，嘟着嘴，胡斌回以宠溺的注视，待接过专柜BA递来的纸袋后，两人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看着那女孩恨不得贴在胡斌身侧的粘腻样子，罗雁站在那里，愣了很久，不知如何是好。
4
当日，胡斌很晚才回家，进门时一脸颓丧，与白天在年轻女孩身旁的意气风发判若两人。
罗雁心里叹道，他的心早就不在这个家了，为什么我没有发现？你再爱一个东西，他若不属于你，要来又有什么意思。
胡斌微微一震，沉默片刻，却又平静地说：“哦。她叫伊莎，是我在一个Party上认识的朋友。看她穿的用的，就知道身价不差。没办法，我指望人家给我牵线介绍客户呢。”
他靠近罗雁，真诚地说：“咱底子薄，没钱送贵重东西，只能花时间，多陪人家。雁，你不会多想吧？”
罗雁不怒反笑，这么多年，她咋没发现同床共枕的丈夫是个演技派呢？
一周后暗自揣度罗雁应该放松了警惕，便又恢复往日状态，整日不着家。他确实没料到，看似已经被他安抚好的罗雁，能干出跟踪这种事。
所以，当他站在酒店前台看到黑脸的罗雁时，当场懵掉，都忘了身上还挂着年轻漂亮的伊莎。
和情人在酒店开房被撞破，这应该算得上实锤了吧，难不成两人开房是为了研究工作？
到了家，罗雁淡淡地说：“离婚吧。”
胡斌不甘心，一路不停地诉说：“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上学时我刻苦学习，毕业后我努力工作，结果呢，我们班肄业的那个男生混得都比我好……单位里新来的九零后开路虎，因为人家有个有钱的爸爸……我现在才知道，有钱的人有多有钱……”
胡斌的眼睛慢慢亮起来：“罗雁，算我对不起你，可这就是现实，机会太重要了，我应该过得比现在更好。我不能错过伊莎。”
哦，原来人家这一路喋喋不休，不是为了求得她原谅，不是为了解释他为什么出轨，是在提前跟她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看上更有钱的姑娘，我出轨都是因为你太穷了，不能怪我。
罗雁忍着心痛：“我明白了。其实当初你也没那么喜欢我，跟我在一起，只是因为我的户口和房子吧。好吧，明天我们就离婚，祝你早日跻身上流社会，梦想成真。”
六年的感情喂了狗，是罗雁这小半生以来经历的最大挫折。她透支了所有的硬气和潇洒与胡斌告别，待办完手续后一个人回到昔日的家，在关上门的那一刹那，嚎啕大哭。
在此之前，她的一生是可以望到头的。与胡斌在一起，努力工作，年底要个宝宝，就像许多平凡的小夫妻一样，在磕磕绊绊的日子里不离不弃。
5
罗雁用了半年的时间才摆脱伤痛的情绪，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变得沉默寡言，但不管怎样，内心获得了安宁。
她没想到，半年后，能再见到胡斌。
——准确地说，是在她们单位门口。
胡斌在等她。
他站在X5前面，人模狗样，老远亲昵地喊：“雁！”
罗雁有一刹那恍然，好像多年前，那个身长玉立的少年穿破时光卷土而来，一切都没变化，他不曾出轨，她亦不曾伤神。
他们沉默地吃饭，他不说话，罗雁也不说话。
最终，还是他憋不住了，说：“罗雁，那时候是我不对，咱们复婚吧？”
复婚？！罗雁想不明白，是谁，给了他这么大的自信，觉得自己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她按捺住满腔的愤怒，淡淡地问：“你的伊莎呢？你怎么不跟她结婚？”
胡斌的脸色越来越阴郁，忿忿地说：“她就是个骗子，假装是个富家女，专门混圈傍款爷。”
罗雁消化了几秒钟，没忍住，笑出了声。
一个冒充富家女混圈傍款爷的骗子，最终傍上了另一个冒充款爷混圈搭人脉的骗子，哈哈，际遇好神奇，套路绕过谁？
不过仔细想想，这种结局也在情理之中，真正的富人圈是那么好混的吗？租一辆宝马、穿一身阿玛尼、组几场饭局就算人中精英了？穿一身香奈儿、背两只Gucci就算金枝玉叶了？
难怪，伊莎能在一圈精英中瞄准胡斌，胡斌也肯把赌注砸在她身上，全是因为，两人的肤浅与虚荣棋逢对手，所以她才觉得他是能够依靠的有钱男人，而他觉得她是有背景的单纯富家女。他们能混到的资源，只能是和他们走相同的路线，渴望改变命运的同类。
罗雁没再往下问，至于结局，显而易见，两人费尽心机研究那个圈子里的事儿，但终究不是那个圈子里的人，所以装得不像，露出破绽，于是一拍两散。
姑娘还年轻，尚有本钱继续飘在圈子边缘掐尖儿，胡斌就不行了，怕是早成了大家群嘲的对象。
6
这样一个结局，真好。
罗雁心里畅快，喝了一口酒道：“我不会跟你复婚。”
胡斌用手拢着头发，慢悠悠地说：“过去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希望你能给我一次机会。况且，雁子，我这段时间没白辛苦，确实赚了不少钱。”
原来这样有底气，是因为有钱了。
以前没觉得他多穷，所以心里还有点无法开怀，现在真觉得他穷：连心都穷了，真是穷疯了。
她很想问问胡斌，我当初嫁给你是因为你有钱吗？我当初跟你离婚是因为你没钱吗？终究没欲望再问。
她拿起包，连再见都没说，站起，离开。
出了饭店的门，这大半年来，笼罩在她心头上的阴霾一扫而空，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起来。
王皮皮：中文系毕业，15年纸媒记者，记录生活，记录情感。商务，倾诉，请联系微信号pipiwang628，投稿shanyuezi@126.com。